肖延亮摸着手上的扳指,“你娘生下莲儿之后就身体不好,反反复复折腾了这么多年还是去了。我就你和莲儿两个孩子,就算不是普通人又如何,你们终归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兰娘的亲骨肉。”
“那父亲是答应了我陪妹妹同去?”肖雪阳复又冷静道。
“答应了。”肖延亮看着他,眼里含笑,看起来这么五大三粗的一个人,心思居然这么细腻。“你们有你们的故事,我又怎么能把你们就这么拘在这尸胡山上呢。”
“莲儿从七岁那年从后山的禁地出来昏睡三天之后,我便知道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这些年我把她束缚在山上,她虽然嘴上不说,面上依旧是嘻嘻哈哈的,可是知女莫若父,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她迟早有一天会去寻找答案的。我能留住她一时,留不住她一世。”
肖延亮苦笑,“更何况我自以为对她的保护,对她而言可能只是束缚。既然迟早是要去的,我又何必再拦。”
肖雪阳从不知道自己父亲心中竟也藏着这么多秘密,这些年他一直只关心莲儿,此时此刻他却突然觉得自己对父亲的关注少了太多太多,心中不免一时酸涩。
他拱手作揖,“多谢父亲。”
肖延亮摆摆手,“以你们的本事,我便也帮不上太多忙了。”
“只是你记住,不论何时何地,不管你们做了什么,若是有朝一日,你们想回家了随时可以回来,我一直都在此处。尸胡山肖家虽不是什么顶天的大家族,但只要我在一天,我便是拼了肖家所有也会护着你们。”
“父亲!”
“去吧,走的那天,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要是有空的话一定要记得回来,常看看你娘。兰娘她这么娇的性子,可是受不得你们冷落的。”
肖雪阳看着父亲有些驼背的身影,一时间哽咽了。“是。”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再感受到如此纯洁不计牺牲又无私的父爱。
一只手在眼前不停晃悠,肖雪阳一惊,抓住那只作怪的手,“别闹。”
肖季莲吐舌头,“我才没有闹,是你一下子魂都丢了。”
肖雪阳捏捏她的手,软乎乎的,“打算怎么做,你这计划还没出来呢,就火急火燎地赶来。”
肖季莲打开他的手,“明日再与景之商量一下吧,毕竟是他的地盘。还有,我想再去一探即冀山找蓝鸢。从那日回来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肖季莲琢磨着,蓝鸢留给自己的那个梦境她差不多都了解了,说实话只是个可怜的悲剧而已。除了徒留一声叹息,她不知道还有何可评价的。
“那便照你说的做吧。总归我是来助你的,任你差遣。”
肖季莲又起了逗他的心思,“啧啧啧,我居然能差遣肖家下一任家主,真是难得的机会,可得好好利用,过把瘾。”
肖雪阳再送她一个白眼,起身就离开了。身后还传来肖季莲取笑的声音,无奈的摇摇头。有妹如此,无奈无奈。
☆、都来了
来时的一场大雨,让她受了风寒,接连休息了好几天,肖季莲才缓过来。江景之便让她不要操心其他事,暂且先养着身体。
肖季莲浑身无力,也就应下了。等到第三天,她觉得自己好得差不多了,正巧江景之叫他们一起去兆水堂议事。
肖季莲踏入正堂的时候,只见两个男子一个穿绯红衣站着背对着自己,一个玉白衣侧坐着品茶。
她踏入之时,红衣男子转身,一手折扇耍得是花里胡哨,笑得轻佻向她问好:“想不到江家还有这等美人,不知姑娘可婚嫁否?”
肖季莲走过一手便截过他手中装模作样的扇子,自顾自扇风,“未曾。就是不知道公子心中的旧情人可忘怀否,小女子可是不喜欢别人心中留着白月光朱砂痣的男人。”
她一个回身便坐在旁边的座椅上,扇两下风,冷得哆嗦,这凉秋还拿扇子装逼,反手就把扇子扔回去了。
阳青栎手忙脚乱,连抓好几下才把扇子拿稳,心疼道:“这上面可是我亲自画的墨宝,小心点儿。”
肖季莲随手端起旁边的茶,浅酌一口,“那你再画一幅不就是了。”
“不懂欣赏!”阳青栎还扭起小脾气了。
“话说你们怎么来了?”肖季莲放下茶杯,正色道。
一直笑看着他们打闹的玉冬来开口,“景之告诉我们你想去寻你的秘密,我们可都是见证人,怎能不来?”
“就是就是!你要去找那劳什子秘密,怎么就告诉江景之那个木头一个人,我们还是不是你的朋友!”阳青栎不满道。
“江家就在即冀山旁边,镇守即冀山多年,我寻他是为了便利。你们离得太远了,匆忙赶来,前面危险不定,我不放心让你们随我一起去冒险。”
肖季莲神色平静地解释道。
阳青栎一个折扇就敲在她脑袋上,“你又这样!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们当真正的朋友。总是一有事情就先在心里百转千回,什么都想好了才告诉我们,甚至是事情做完了也不告诉我们。好歹我们也是一起经历生死的朋友,你这样未免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吧。”
“你也不必太有负担,我们此次前来,一是助你寻到心中的秘密。二来自从上次我回到微谷玉氏之后,才知道即冀山无心阵的事情早已传遍天下了。一路上都听见有人在议论此事。之前江家接连失去两位长老和家主,元气大伤,镇守即冀山,已然是心有余力不足。”玉冬来温声安慰。
“哼——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凑这个热闹!”阳青栎不屑,对肖季莲瞒着他一事,仍是心有不满。
肖季莲扬眉,如今即冀山无心阵的传言已经是越演越烈了。如此宝物,传得神乎其神,谁不动心。她看着在座的几个人,但愿一切平安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那又一次合作愉快!”
“你们在聊什么呢?”人未到,声先来。江景之随后踏入正堂,“冬来、青栎到了。”
玉冬来站起来点头示意,阳青栎冷哼一声,下巴抬得比天高。
江景之笑笑,“事务繁忙,耽搁了些时候,还望见谅。”他又转头看向肖季莲,“之前你生病了,我就没有告知你他们也会来的事情,你没生气吧?”
肖季莲摇头,“既然是你请来的客人,哪有我生气的道理。”
肖雪阳一直坐在肖季莲旁边,也不说话,就静悄悄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见江景之落座,偏转视线看着他,“雪阳兄,这几日住得可还舒适?”
肖雪阳浅笑道:“一切都好,江家主费心了。”
江景之坐在堂上环视一圈,看着他们嘴角带笑,静默两许,转而嘴角下垂带着苦涩,“今日找诸位来,想来大家已经知道我江家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了。”
“若不是没办法了,我也不会把家丑外扬,只是这些日子,总是有人擅长即冀山,结界异动多时,里面的魔怪也开始蠢蠢欲动。”
“你们也知道,我无法修炼术法,如今算来身边术法算得上高深的也只有一个从前的三长老江涣。这些日子,巩固结界已是集结江家众人之力,可是时间一久,确实是无能为力了。”
“我已经给四大世家的家主去信了,这样的事情本该是四大家主一同商议,又恐这等消息传出,更是引起贼人惦记,世人恐慌。就只好以思念旧友的名义将诸位请来了。”
肖季莲神色平静地看着堂上的人,难怪父亲会答应哥哥也一同前来,还以为真的是为了自己的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的,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现在能集众人之力加固了结界,便也就断了那些人的心思。若是不能,结界一毁,那可就是酿成大祸了。
现在最怕的还是结界被毁,魔怪倾巢而出,这可就麻烦了。若只是凡人私闯了即冀山倒还好办,大不了便是他们把命交代在那儿,肖季莲心里无情地想,她可不会去心疼这些贪心不足的人。
不过还有一个麻烦便是假如真的有人找到了宝物,只怕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平衡了这么多年的局面不仅一时之间会被打破,便是修士和普通人之间的和平只怕也岌岌可危。
既然不再是简单地帮她找秘密这件事,那除去朋友关系,肖季莲就不得不重新审视在座之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