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推开他的手,又是一口果酒,说的话里都带着果香。
“可是没办法,我就是有这么多秘密,有许多我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存在。”
肖季莲不知道是在回答他,还是在问自己。她身上这许多离奇的事,有时候她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
她看着阳青栎手边的烈酒,轻声问:“那你是信还是不信呢?”
阳青栎看她半醉,很久以后在冷风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信。”
而肖季莲早已合上了眸子睡着了。
阳青栎看着她恬静地睡颜,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总还是觉得信你更让我有安全感。他一口气将手中剩下的酒都喝完,放下酒壶,然后把肖季莲抱回了房间,盖上被子,离开了。
肖季莲在他离开之后,微微睁开了眼,看见了无尽的黑夜,自嘲一声,“你这么多秘密,换我,我也不信你。”然后缓缓闭上眼,一夜好眠。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日,除去前几日的一场不小的太阳雨,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的事情打扰这平静。
江景之这些日子忙得脚不沾地,还在追查百姓失踪一案。
倒是查到了些眉目,在随安南面最新失踪的一家人是一户农户。离江家甚远,家里又贫穷,失踪了三天才报告上来。
听说他们家的人本是时常会在旁边的菜摊上捡些不要的菜叶子,顺便帮摊贩打扫卫生作为交换,这几日没来,摊主东西都积多了,觉得麻烦便寻上了门,这才发现了此事,报告江家。
江景之带人赶到的时候,房屋凋敝,空荡荡的,无从下手。问那摊贩,“可还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没了,他们家大女儿病,母亲老,男孩儿小,太穷了,周边的人都不愿同他们交往,我也是看他们可怜,才……一家子这样的人能到哪里去?我也是担心才上报的,还望家主帮忙找找。”
“我知道了,你回去忙你的吧,我们会尽力查清此事的。”
“多谢江家主。”那摊主也忙着生计不可久留,他上报此事已经耽搁一日了,不可再耽搁,便离开了,走时嘴里还在念叨,“好好的一家人,回到哪里去呢?要没事才好啊。”
玉冬来捏着玉笛,在手中转动,四处瞎转,突然眉头一皱,“你们来看这儿。”
“怎么了?”江景之就要踏到他前面的时候,玉冬来立马喝一声,“别动!”
肖季莲眉尾一挑,觉得奇怪,往下一看,“脚印?”
“不错。”玉冬来蹲下身,用玉笛堪堪测量,道:“若是看这脚印,下陷深,体量重,当为男子,身高至少八尺有余。两脚印深浅一样,正常男儿。”
江景之接过话,“下人来报,这家三口人,一个母亲带着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女孩十五岁,男孩才十一二岁。”
肖季莲抱臂,看着这家徒四壁的,就一个烂簸箕摆在空地上,“瞧这家境,没有多少吃食,一个老母亲,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恐怕难找到一个八尺男子。”
“会不会是其他人进来查看过,留下的脚印?”江景之不太确定。
肖季莲站在大门口看着房门,摸着下巴,“若是其他人进来查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看那脚印都干得裂缝了,脚印应该是雨后不久,又受盛夏烈日炙烤留下的。
“不过这家人是三日前就没去摊主那儿的,这脚印该是下雨后不久留下的,那场雨好像正是三日前傍晚停的。可发现失踪是今日才报上来的。可见知道此事的人不多,我觉得不排除是凶手。”
“其他地方都没有脚印,只在门口偏右留下。”玉冬来站起身,周边除此之外没有留下过一丝痕迹,不会是疾风咒。“瞬移术,在此处停留过。”不过多数弟子修习的都是疾风咒,因为没有足够的法力支撑。
他站上那脚印,从这个角落刚刚好可以从破碎的窗口看见屋内一切,看见人一个法术便带走了。“傍晚屋里人还没休息,不曾惊动邻里,看来修为不低。”
“此事棘手。”玉冬来拍拍江景之的肩,安慰道。
江景之也皱皱眉,“身高八尺有余,会瞬移术,修为高深。这样的人就是江家子辈中也数不出几个来。”
“你打死的那个江希凌我看就可以。”肖季莲随口道。
江景之脑袋上黑线,“不是我打死的,他自己把自己困在众生困里,谁都救不了。”
肖季莲耸耸肩,“嗯。他活该。”
“青栎,还没找到他哥哥和元笙?”玉冬来便走出门,边问。
肖季莲二人跟在身后,她道:“没有。找了好几日了,但凡有点希望的地方都去了。听说拿血玉佩去阳氏所有的地下暗桩都问了,还是没有消息。”
“他快急疯了吧。”江景之眉头紧锁,“江家的线人也没有消息。在我江家丢了人,我却帮不到他。”
肖季莲瞧他情绪不好,乱说话安慰:“说不定是自己藏起来了,有心想躲怎么都找不到。”
一看两人都回头看着自己,肖季莲连忙改口:“我瞎说的。”
三人边走边聊,回到江氏。
“你准备何时接长兮回来?”肖季莲看他如今忙得分身乏术,身边可信之人又不多,不由得问道。当然更重要的自然是稳固他的家主之位。
长兮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与他共做家主。
这样的事情,不论是怕其他人闲言碎语还是他自己家主之位的稳固,都还是把人留在身边更让人安心。毕竟从前忠心,如今有这般法力,扶持一个没法术的家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起心思。
肖季莲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换作是她,确实是不□□心。
她从来都难以把自己的命脉放在别人手里。这也是她的悲哀吧。
“当初父亲会让长兮留在我身边,便是看他灵性好,不过千年冰丝难炼,纵然他悟性好,应该还需要些时日吧。不过,不会太久的,我相信父亲的眼光。”
“那便好。”肖季莲莞尔,旁人的事不宜掺和太多,点到即止。
夜深
长兮起夜,揉揉眼,绕过走廊,看见一身白衣从自己眼前飘过,一下就消失在眼前。不由得奇怪,这夜溟院不是只有他和二长老两人吗?可二长老腿脚不便,这个步履匆匆的人又会是谁?
二长老平日里睡得早,门窗紧锁。他打了长哈应,再擦擦眼,眼前又什么都没有,难道是自己看错了。许是眼花了,又许是哪个不知名的弟子走错地方了吧?
他不管那么多,解决了生理大事,又缩回房间睡觉了,这几日炼千年冰丝,法力实在是消耗太大,疲惫得很。
☆、悲悯
江家地牢最下一层。
一阵锁链声响起。
阳青桉揉揉眼睛醒过来,不论是墙内墙外都是一片黑暗,只有房顶有几丝微弱的光从地砖的缝隙中透下来。
他一身憔悴,用衣服盖好还在熟睡的程元笙。
约是半个月前,他本想甩了程元笙自己去即冀山一探究竟的,可偏偏叫程元笙发现跟了上来。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是是他教的法术,一有异样,一下就发现了,是他太心急了,若是再多等一等说不定元笙就不会跟上来,现在两人也不用陷入这种境地。
他与程元笙在即冀山争论之际,竟然是遇见了从中出来的一个怪物,半人半魔,身上还长鳞甲。
一转身竟然是江家的二长老,对于此人,阳青桉还是有所耳闻,能够认出来的。江溟功法甚高,他二人根本不是对手。
再醒来二人便倒了这处地牢,他和元笙手上还被绑着千年冰丝,法力也被限制了,根本无法逃脱。牢笼密闭,连想传递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江溟每隔三日来一次,每次都会带一些吃食和衣物,不多,堪堪够撑几日。算算也是今天了。
牢门被打开。
一白衣男子进来,放下手上的东西,点亮一根油蜡。牢内瞬间布满了昏暗的黄光。
江溟解开自己的披风,蹲下身给程元笙盖上,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你到底要做什么?”程元笙忍不住开口问。
江溟没有回头,“她这些年失了不少血,体寒。盒子里还有一碗补血的药,记得让她喝了,别由着她耍性子倒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阳青桉爬起身,扶着墙。他在此半月,身体倍感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