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喝完的药放在旁边,刚好撞见前来收拾的仙侍。魇神瞧着她利落的动作,便不自觉地就问了一句,“我的房间从前不都是辅位星君打理的吗?怎么如今换了你?”
那仙侍端起药盘,弯着腰,看都不敢看北地星辰魇神一眼,“回天神,星君说若是天神一日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便一日不用见星君,免得星君看的来气,气着了自己。”
仙侍说完就走了,留着魇神一个人在房间一脸尴尬地在风中凌乱。
“这孩子!怎么现在这么难搞!”
那边魇神被这话气得跳脚,而这边辅位星君却自得地处理这事务。
“参见星君。”一瞧这小仙侍可不就是方才在星辰殿内回话的仙侍嘛。
“药喝了?”
“喝了。”
“她还说了什么没有?”
“魇神问为何不见星君而是小仙前来伺候。”
漆蓝停下手里处理公务的笔,“你怎么答的?”
“依星君所说回答。”
“知道了。下去吧。以后不用你去伺候了。”
“是。”
漆蓝收好最后一册公文,看着小仙侍出去的背影。
药也服用的差不多了,若是她想走,他留不住。可是,这一次,他不希望她还是不告而别。
漆蓝倒也没有故意躲着魇神,只是两人就是这么缘分不好,偌大的宫殿了不用点心还真是遇不到。
这天终于叫魇神逮住了方才晨修过的辅位星君。
“这几日为何老是瞧不见你,你是不是再躲着我?”魇神上去便是一通质问。这小子,真是胆子肥了,都敢躲着她了。
“没有。”
“还说没有,那你怎么有事也不来找我商量汇报?好歹我也是这北地的主人。”
“是吗?天神还记得自己是北地的主人。”
“那天神可有尽到自己一星半点的职责?一睡便是万年,醒来便是要去找别人,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天神可有将这北地的一草一木、一星一点、将这北地的人放在心上过?”
漆蓝的质问掷地有声。一字字一句句敲打在魇神的心里,叫她不能有半句反驳。
是她任性了,这万年来一睡,便是把这个千斤重的担子扔在了那个比自己还小上千岁的男孩身上。看着眼前端持稳重的男人,魇神突然觉得无比的愧疚。
“对不起。”嘴唇蠕动了几下,终是只能说出这最无用的几个字。
漆蓝徒然提高音量,“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要你看重自己的身体,我要你心里记挂着这北地的一切,做一个称职的北地之主!”
漆蓝逼近她,眼神直接得让人不能回避,“你是北地的守护神,我要你记住这里的一切,也记住我。而不是说走就能走,说不要就能毫不犹豫地把这北地的一切都扔掉!”
“我没有。我心中一样记挂着这里。我只是还有一些疑惑未曾解答,我想知道答案,我不想这万年来睡得不明不白。如果我真的是一个这么糊里糊涂过日子的人,那我才是真的不够格做一个北地之主。”
魇神一眼不避讳地直视他的眼睛,“漆蓝,这一万年来太久了,不仅是对你,也是对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还有许多困惑,我不能就这么把它们都埋葬在心底。如果不找到答案,我是不会心安的。”
漆蓝就这么看着她,不说话,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了。
他突然绕过魇神,“你要去就去吧。不过,你若是敢不回来,或者是带着一身伤回来,我绝不会轻易饶了你。”
“谢谢,也对不起。”
漆蓝听见了,没有任何言语,提步就走了。
魇神也算是得了半许可的准许,连夜就去了东陵。
东陵和北地完全不同,北地一片荒芜,白雪茫茫为主。可是东陵却是一个富丽堂皇之地。
站在东陵的主殿——寄遥轩面前,魇神瞧着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再看看自己一身白衣倒是觉得有些寒碜了。心想果然是东陵昭日遥仙的风格。前任遥仙,也就是他的母亲,是个风风火火的人,喜欢亮堂堂的东西在天界是出了名的。
看着这南极的黄水木镶上亮闪闪的水晶,只怕这夜间比她北地的主场都还要亮堂。
魇神站在殿堂门口也有一阵了。小仙侍们也不敢上前打搅讨没趣,这东陵谁都知道北地星辰魇神和自家主子虽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却没有什么好关系。
最后还是东陵的辅位星君也就是东陵的执事官——弥妖上前来询问。
“北地星辰魇神远道而来,弥妖招待不周,还望莫怪。不知魇神来我东陵有何事,天神尚且在闭关,若是魇神找他的话,只怕今日多有不便。”
弥妖拱手弯腰行礼,恭敬询问,不敢有一丝怠慢。风言风语虽是听得多了,但是谁都没有他这个跟在遥仙身边这么多年的人了解。这两兄妹虽然面上谁也瞧不上谁,可是心里却又是谁也舍不下谁的。
“小弥妖,看来你也学会怎么打太极来搪塞我了吗?怎么是瞧我如今穿的寒酸连进你寄遥轩的门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魇神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辅位星君,逗逗他。怎么这如今做了四方天地执事官的人都变成这种假模假样的伪君子形象了。
弥妖如此,漆蓝也是如此,哎——果真啊时间就是把杀猪刀,生生把从前活泼有趣的少年郎们变成了这副老大人的模样。不过小弥妖这太极倒是打得不错。
“弥妖不敢……”
话还没说完,就被魇神截走了,“既然是不敢那就带我去找遥仙吧。前几日还跑到我北地撒野,如入无人之境,我不找回这个场子怎么行,好歹我也是四大天神之一啊,小弥妖,你说是不是,嗯?”
弥妖不敢乱接话,只怕今日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这……”
魇神已经抬步上了阶梯,心里唾弃真是奢侈,连台阶都是西方极乐的消水玉,踏步无声,还真是会享受。
弥妖瞧着魇神一直盯着脚下的台阶上去,心中立马明了。
“这是先任遥仙所修造的,先任遥仙有耳鸣之症,受不得杂音,故而西方极乐佛祖在寿辰之时以此为礼。”
魇神轻轻挑眉倒是没说什么。走至宫殿门口,大殿光天白日之下居然还关着门,真是有鬼。
“天神真的尚在闭关,不如魇神先去偏殿休息,待我先禀明如何?”
“不用了,你先告诉了他,他说不定就叫人把我轰出去了。我才不想那么没面子。你下去忙你的吧,我有事和他说。放心吧,我可比他脾气好多了。”魇神招招手示意。
弥妖无奈,也只能如此。
“弥妖告退。”走得很犹疑,却也阻止不了什么,只能摇摇头下去了。这两兄妹的脾气都是半斤八两,还是早为后事打算比较靠谱。
北地星辰魇神伸手把门一敲,没人应。呵——这老小子,给她颜色看是不是。
“喂,我从北地辛辛苦苦赶来就算没人通报,站这么久了,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吧。怎么这几步路都不愿意走,还不出门来接我?”
还是没声,什么情况?人不在?不应该啊,弥妖不也是说要进去通报吗?
再敲几下,没人。“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自己进来了啊?我可比你有礼貌多了,你来我北地的时候别说敲门了,连个招呼都没有,你等会儿可不能拿这件事和我瞎掰扯啊!”
魇神觉得有些不对劲,皱着眉,一把推开了门,里面空无一人。
什么情况?不至于吧,感应到气息,这房间里确实是有他在啊。
魇神伸手一探,以术法寻找踪迹。收回手,把自己差点吓了半死。立马挥手把门一关,在床上打起坐来。
她是北地星辰魇神,一生修炼梦魇之术,唯一精通的是如何操纵人的梦魇。其他术法无一精通,更别说是沉睡万年停滞不前了,就算是没有沉睡,也不过是个半管水。
为今之计,只能是先以血脉为引,为他输入法力,助他稳住身魂。
☆、兄妹情
许久之后,窗外的夜雀都啼叫了。
东陵的夜晚果真是亮堂许多,若非夜雀啼叫,还真是意识不到已经是晚上了。
魇神身上的冷汗将内衫都浸湿了,转手收回自己的法力。在她对面,逐渐显现出一个人的形态。可不正是那叫他不应,喊他不灵的东陵昭日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