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
玉秋音伸手摸了一摸石像的脸庞,然后在石雕上先刻出他的眼睛。初见之时,她最爱的便是他这双诱人的狐狸眼。
江洺溪从高处的石柱上扔下一个梨核,恰巧就砸在玉秋音的后脑上。
“谁!”
玉秋音看见晃着双腿,用手擦嘴的男子,行为无状,一身蔚蓝衣却不曾佩剑,眨着一双勾人的狐狸眼却嘴角嘲讽地看着他。
玉秋音竖箫一指,怒道:“你是江家的人?你知不知道这是玉家禁地,旁人不得入内!”
男子顿足飞落,“知道又如何?你这般乱发脾气,这后山的景象都要被你毁得差不多了。”他又嘀咕道:“虽然几道破石头没什么好看的。”
玉秋音本就在气头上,“你若是再不离开我便不客气了!”
秀眉怒起,七分怒容却让这张脸显得越加鲜活灵动,江洺溪后来想他可能就是被她生气时像只发怒的小猫咪的模样勾走了一颗心的。
江洺溪伸出手指将她的竖箫拨开,嘴角上扬,“想不到传言不苟言笑,性情冷淡的玉家大小姐也会这般乱发脾气,真是有趣,有趣!”
玉秋音捏紧了手里的箫,“你若是再不离开,还在这儿出言不逊,我便真的出手了!”
江洺溪挑眉,“我倒是……”话还未说完,一直怒瞪着他的玉秋音便持箫攻击,他往后一跃才堪堪躲过。
一套又一套的杀招袭来接连不断,江洺溪想他这可是在为自己那个便宜哥哥顶罪啊,他们造的孽全叫他收着了。
玉秋音明显是动了杀心,玉箫所击之处皆为要害,江洺溪也不敢掉以轻心。
后山
玉秋音看着雕好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摸了又摸。他那时便是如此,就是在打斗中也是媚眼如丝,勾人夺魄,全然不会失去风度。只可惜这石雕刻不出他的眼波流转,连他眼里温情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一场战斗自天黑到日落,将后山打了个天翻地覆,最后还是玉秋音体力不支才稍败下阵来。
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一同躺在巨大的石块上看着天上的星星歇气。
玉秋音一点儿也不想搭理这个罗里吧嗦的话痨,将他说的话全当作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
直到她意识恍惚之际,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惊道:“你说什么?”
江洺溪曲腿盘坐,看着夜空中的群星,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在说着等会儿去吃什么的小事,“你嫁给我吧。”
玉秋音爬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狐狸眼魅惑却又神色认真,嘴角微抿不含笑,面色微冷,玉秋音不太敢相信他说的话,又问道:“你是认真的?”
她皱眉,“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求亲?”
男子倒是豁达得很,“我当然是认真的,我也知道你是谁。玉家唯一的受气包!”他伸手在她额上敲了一记。
玉秋音身子后退,神色不赞成,“你胡说,我才不是受气包!还有,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江洺溪笑了,眼底含着柔情,可不就是受气包,别人都欺负到头上了,还在为别人圆谎。“好好好,不是受气包,是娇气包!”
玉秋音一拧眉,“你别这么一副我们很熟的样子,我告诉你,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知道我不是你可以随意戏耍的女子!”
江洺溪笑得很欢快了,“我未曾把你当外边可以随意戏耍的女子。”只是你这般可爱,我怎能不心动,逗一逗你。
他拉过玉秋音的手,“我是认真的,你嫁给我吧!”
玉秋音手一哆嗦,立刻抽回手,神色不自然,“我们才认识了一日,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为何要嫁给你!”越想越觉得对,玉秋音找回了底气,瞪着他,“再说了嫁给你又有什么好处!”
江洺溪不甘心道:“那江流溪你不也今日才见到,为何能嫁给他不能嫁给我!”他心思又一转,诱哄道:“你若是嫁给我,保管能把他们吓一大跳,如何?”
玉秋音却是不上当,“我与他是父母定下了十几年的约定,是娃娃亲!你懂不懂!再说了,如今嫁不了他,婚约不作数,我是自由身。我又为何要再糟践一回自己的婚事。”
江洺溪心中叹道,怎的这个时候又这般聪明,被别人欺负了又只会一个人把泪往肚子里吞。
见他不说话,玉秋音不依不饶,追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嫁给你,他们便会吓一跳?”
江洺溪将自己的头发甩到脑后,摆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煞有其事道:“我是江洺溪,随安方主的义子。”
玉秋音闻言,双眼圆睁,江洺溪以为她被自己的大名惊到了,方想客气两句,便听她道:“你就是江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小纨绔!”,瞬间江洺溪的脸都黑了。
玉秋音见他脸色不好,自知失言,怎么将私下里的浑话都说出来了。
她又有些奇怪,“功夫不提,我是女子,力气和体力自然不比你。可你术法亦不亚于我,为何旁人都说你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玉秋音的术法修为在玉家一辈中可算是翘楚了,连父亲也是夸赞她有天赋的。
江洺溪长眸微合,眼底情绪不分明,复看她道:“自然是溜猫逗狗要比修炼来得有趣些。”可是情绪明显低落了一些。
玉秋音也察觉到了,江家的秘事她自是不便再问。
可她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说是义子,实为私生子,不过是个给江流溪做助手的棋子,自然不能有着太好的名声,可又要有能力辅佐江流溪,自然也不能是个完全的草包。
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谁知江洺溪一转身便抓住了她的手,又嬉笑道:“你这是心疼我了?若是心疼,何不答应嫁给我?”
不知为何,眼底带着伤,眉间带着笑的面容突然让她心里一痛,倒真是有些心疼他了。
玉秋音没有抽出手,突然道:“若是要我嫁给你也不是不行,可你要入赘我玉氏。”
寻常男子没有一人会答应这样屈辱的条件,玉秋音本也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如今自有玉寒柔嫁过去,也不需要她联姻了。她日后自会在玉氏寻一男子嫁了,父亲也不必担心后继无人的情况。
她见江洺溪沉默,便开口解释道:“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本是打算与江流溪早日成婚之后,早日生子然后将其中一个孩子送回玉氏做继承人的。可是如今你也瞧见了,他与……”
玉秋音的话语一顿,“他与旁人成亲了,你又是江家人,还是这般身份,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是不会嫁给你,嫁去江家的。”
谁知她话才说完不久,就听他道:“好。”
玉秋音一怔,“你开玩笑的吧?”
江洺溪把他一把拉近在自己面前,魅惑道:“是你开口提了条件,如今我答应了,又怎么能说我是开玩笑的呢?”
她如此光明磊落,将所有的私心都先剖析于他面前,他又如何能迟疑,不早些抓住这女子的手。
“可是入赘传出去,你会被人非议的!”玉秋音心急道。
他嗤笑一声,将所有人的非议扔于脑后,“我受的非议还少吗?”
他靠近玉秋音,脸就快贴上脸了,“不过他们欺负你这件事,我们还是得还回去。不如就这样,你与我先于他们成亲,就说是你瞧不上江流溪,另觅良人。”
唇瓣贴着唇瓣,玉秋音傻在原地,却未推开他,只觉得他的唇酥软得像棉花糖一样。
玉秋音看着他斜挑的狐狸眼,闭眼的那一刻她想,大概她也被他魅惑了,不然如何能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来。
后山
玉秋音雕刻玩他的眉眼,便是他的鼻子,嘴唇。
雕刻他的嘴唇的时候,玉秋音又想起了那个随时随地都喜欢挑逗她,说着荒唐话的男子,将她这个不苟言笑的人都带得不正经了。如今老了,性子是与他越发得像了。
已至山脚下的肖季莲听完最后的一句话,由衷地感慨道:“想不到父亲是这样有趣的一个人。”
玉冬竹牵着她回到房间,为她解下外氅,柔声道:“小时候我们犯错了都是父亲为我们撑腰,每次只要他一开口,母亲就是再大的气都消了。”
他挂起外氅,肖季莲也回报他,为他解开外氅挂好。
“只是可惜,他为了脱离江家入赘玉氏,引得当时的玉氏家主大发雷霆,废去了他一身修为。自此便体弱多病,后又因不适应玉氏的气候环境,身体渐弱。他去世的时候,我才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