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在窗户边,有冷风往里吹,全被她给吹到身上,凉意透身,她待在那儿不想起来。
高庭渊放了碗,把她拉起来,再摸那额头,果然烫了,“真是个太岁命,一不留神就又起热了。”
他压着人坐到桌边,先让她吃饱了,随后搂着人进床上。
聂珏将脸放到高庭渊手上,热通过肌肤传到他手心,她润着舌道,“想换衣裳,身上都是汗。”
高庭渊赶紧下床关了窗,端了热水为她擦身,又取了新衣给她换。
她的亵衣多宽大,侧躺时里面的峰峦能显出,高庭渊看着就想到那手感,视线都忘了转。
聂珏朝后退了退,示意他上来。
高庭渊便乖觉的躺好,低头凝望着她。
“岳峙,”聂珏囫囵着声叫他。
高庭渊轻手往她身上摸,看她没劲动,只得微喘,他又不忍心再碰了。
聂珏小小的在他耳边说着话,“我想见见婉婉。”
“现在想见只怕难,等回头圣人松了警惕,我才能安排你去,”高庭渊安抚着她道。
聂珏扬着脸朝他笑,“又不怕我暗中作梗了。”
“你心软,不会想牺牲戚婉的,”高庭渊道。
聂珏道,“内阁事务你能不能不要插手?”
“这就厌烦我了,”高庭渊道。
九儿端了药过来,隔着门朝里喊,“高大人,大人药还没喝。”
高庭渊出来接了药,对她道,“熬些姜糖水送来。”
九儿应着下去了。
高庭渊回房看着聂珏喝了安胎药,“我不看着你,你是不是打算直接用内阁代了圣人,这立储都不需经过她的手了。”
聂珏将碗给他,斜着脸瞪他,“笑话,她是皇帝,储君怎么说也得她出面,我一个内阁首辅有那么大权力吗?”
“怎么会没有,只要你想,直接借着她的手杀掉昭华公主也不是没可能的,”高庭渊道。
聂珏侧目,“敢不敢打赌?昭华公主做什么,你的姑母都舍不得对她动手。”
“赌来有何意义?”高庭渊换了根蜡烛,“圈套我不会进的。”
聂珏口舌费劲,动摇不了他半分,翻了个身不打算再理他。
九儿又在敲门,高庭渊端了姜糖水进来,喂她喝了,才安心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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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女帝拟了旨,令刘雪衣入主刑部司,职任刑部侍郎,钟梓霖被调入户部,担任户部侍郎,而封鎏则直接进了大理寺,时任大理寺少卿,如此,三甲官定,朝官皆无争议。
昭华公主集了一肚子火,内阁会议结束时,她向聂珏提出了邀请,请她来公主府相叙,聂珏老好人的点头应下来了。
明面上都是相谈甚欢,可撕开了这层虚伪的皮囊,谁又知各自心事呢?
公主府聂珏来过三回,两回进去了,一回被拦在了门口,这次她是应邀来的,昭华公主亲自在门口接她进了门。
“殿下来迎,微臣不甚荣恩,”聂珏道,她的面色都带了谦谨。
公主府里的池塘上飘满了荷叶,有几只荷花正待含苞欲放,昭华公主领她顺着池塘,入了中心的凉亭中。
“聂大人自从掌了内阁首辅,本宫肩上的担子都轻了许多。”
聂珏望着满池碧绿,道,“殿下过谦了,刑部在殿下手中还从来没出过差错,说到底还是殿下厉害。”
“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就是本宫见了都不忍与你起争执,”昭华公主道。
聂珏拔回了视线,低垂着眼道,“殿下亦是有礼之人,微臣在殿下面前当不得数的。”
昭华公主蔑视着她,“昨日听说聂大人丢了个婢女,都惊动了本宫的表兄,聂大人真是菩萨心肠,一个婢女都要大肆寻找,那些奴才见了,得赞聂大人一声好主子。”
微风拂水,荡起涟漪,聂珏低头浅笑道,“生而为人,若不存善心,和畜生有何区别?”
昭华公主阴毒的巡视着她的面容,说话的语气倒是不露一点情绪,“聂大人记着生养之恩,当是仁义之举,本宫想问问聂大人,为何要将刘雪衣放入刑部,御史台那边应该更适合他吧。”
“殿下想法与微臣不谋而合,微臣当时也这么想的,奈何御史台已经有了钟浒,再将刘雪衣调去,他们两个一顺的脾气,岂不叫御史台炸开了锅?”聂珏道,“况且殿下也说了,刑部急需人才,这刘雪衣是今年的状元,其人颇通法理,虽然脾气执拗了点,但是刑部自来就是偏重刑法,刘雪衣的性格恰好合了这一点,他这人最是讲法,您得了这么个人才,往后底下人办事还怕不遵照刑部律例行事?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啊?”
昭华公主被她三言两语气的脸快维持不住和善了,她僵着笑道,“大人可真是长了张巧嘴,本宫都被你说的服了。”
聂珏依然不抬头,只翘唇淡笑。
昭华公主厌恶她的淡然,故意恶心她道,“圣人近来得了个新宠,听说日夜都陪在其身边,圣人心情一好,连着饭都多吃了一碗,本宫还真放宽了心,少了一些担忧。”
聂珏放在膝上的手握紧成拳,抬眼与她对视,笑不改色道,“殿下孝心,这般念着圣人,实在是叫微臣感触良多。”
她说话滴水不漏,便是神情都很闲然,若不是昭华公主昨晚见过高庭渊,真当她全然不在乎。
“那新宠也是个不懂事的,竟闹起了绝食,圣人这心啊,真是又疼又气,偏又拿她没办法,只得细心陪着,要本宫说,这新宠就是个玩物,做何还依着她,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聂大人你说对不对啊?”
聂珏顿了目,笑还挂在脸上,却已失了笑意,“微臣不敢妄议圣人。”
昭华公主娇艳的脸换了神色,显出一种放肆的快活,“聂大人总是最明事理的,本宫就奇怪了,聂大人怎么与本宫那表兄牵扯在一处了?本宫也是体谅聂大人是个女儿家,这常年被外边人当乐子说,真为聂大人不平!”
“殿下这句话说的好,您帮微臣去问问高大人,怎么就和他扯上关系了?微臣也是不解,”聂珏做无辜状。
昭华公主看不得她这一脸的懵懂,转过面,将有一阵风飘过,她找了借口打发人走,“这天又变了,本宫待会儿还得入宫,聂大人身体弱,本宫就不留你在府里了,早早回去歇着吧。”
聂珏抬臂拜了拜,便慢悠悠的离开了。
昭华公主望着她走远,鄙薄的骂出声,“藏不住的骚,让你再得意两天。”
第126章 一百二十六个澹澹
天转热,夜里冷还是冷的,若是不注意了,极有可能着了寒,萧子缨夜里贪凉,踢了被子,果然早上就病倒了,萧真上朝时跟聂珏告了假,聂珏也体谅,多给她放了两天假,叫她在家里养好了再来上课。
内阁成立后,聂珏空闲的时间少了,内阁会议一般在下午申时,唯有未时这一段还有空余,她便将课程挪到这里,将好填补了空缺。
她授课时,一般只会留九儿在身边,那些宫女太监都要遣出去,她嫌人太多,容易产生干扰,如今九儿和她生了间隙,她见着烦,换了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候在身侧,让九儿到殿外候着。
因着萧子缨未来,聂珏调整了授课内容,单拎着一些简单的小故事说给赵承治听。
“殿下,微臣近日在坊间听到一个趣闻,”聂珏覆上书页,道,“一猎户出去打猎,猎到了一只母豹,他打死那母豹后,搜寻着四处,竟叫他发现还有一只小豹子藏在山洞里,那小豹子看着也才没出生多少天,长得虎头虎脑,猎户一眼见了,就喜爱上了,当下决定将小豹子带回家去养,万物皆有灵,他也怕小豹子记仇,遂将小豹子的爪子全部剪掉了。”
聂珏话一转,颇似苦恼道,“微臣有个设想,想问问殿下,若殿下是这只小豹子,殿下在这种困境下,会如何做?”
案上熏香炉有冉冉香气飘出,聂珏闻着那味不自觉有些发昏,她聚起精力盯着赵承治等他回答自己。
赵承治低首沉思,半晌,他仰头答道,“老师,若我是那只小豹子,我必定是要混吃等死的,那猎人虽暂时有善心,但他亦对小豹子有戒备心,防不住他生了杀心,到时小豹子还是难逃一死,不如能活一日是一日,想那么多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