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在丞相身边的时候,丞相常常和我讲起荆州的风土人情。说话见,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我记得丞相说过,人生就是这样,不可能什么都拥有。他选择了兴复汉室,也就意味着放弃了温情。”
我听着身边的将军,将那些我不曾参与过的岁月在我眼前一一铺开。
沉默了许久,我让一旁站着的瞻去屋里,将一个白色的瓷瓶取出来。
这瓷瓶周身是凤凰的纹饰,还有一个用连理枝的形状扭成的盖子。
“阿月,这些土扔了可惜了,我们用它烧些瓷器吧?”孔明看着在葛陌小院建成之后弃置的沙土,惋惜的对我说。
“好啊,但我可不会烧瓷器。”
“没事,前几日在城中,亮认识了一位高人,他的瓷器烧的极好。”
“那烧成什么样子的呢?”
“凤求凰吧!毕竟,是亮求夫人烧制的呀!”
我从回忆中醒来,看见身边两人关心的神色。
“瞻,你听着。”
“我去世之后,不必另起坟茔,将我火化之后,骨灰装入瓶中,不必多耗人力,只需埋在你父亲的陵墓边上就行。”瞻儿看着我,眼眶微红。
“伯约,我时日不多了。瞻儿以后便托付给你多加照管。这孩子早慧,我怕他慧极必伤,也怕他为盛名摧折。”
“夫人不必如此,来日方长。”姜维起身跪下,瞻儿随着一起跪下,齐齐低着头。
我叹了一口气,挥挥手道:“去吧,我累了。”
延熙二年,六月。
葛陌小院里又起缟素。
丞相夫人去世的消息,一时传遍整个成都。
十日后,成都相府,许久不曾有人开过的大门“吱呀”一声开启。
一身铠甲的将军手捧一个白色瓷瓶,缓步走进相府前厅。
穿过前厅和内堂,便到了后院。青翠的竹林间,一朵朵白色的小花次第开放,将军恭敬地手捧瓷瓶,对着空荡荡的草堂躬身一拜,而后毅然回头,走向北方那片还未被征服的土地。
后来再没人进过这破败的相府,直到又一个新的王朝统一了川蜀。
所有悲欢离合,都在这片土地上周而复始的上演,而后又归于寂静。
没有人再去了解这座府院中曾经发生过什么,即使它是大汉最后一位丞相的宅邸,最终也逃不过在历史长河中被夷为平地的宿命。
成都武侯祠的香火,将近千年绵延不绝。
定军山草木葱茏,时有花香。
五丈原上满山遍野的油菜花,在阳春三月次第开放。
或许曾有谁,在某个深夜里看到“孔明择妇”的句子,忽有惆怅,漫上心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