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彻底没了希冀,抿着嘴唇,无力的靠在了墙壁上。
一瞬,天光黯淡下来。
闻嘉言站在男生的对面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垂在身侧的手始终握成拳,因为用力过大不停地颤着。
“你,可以先借我一点钱吗?”男生终于松口了。
闻嘉言的拳头倏然松开了。
躲在墙后边的卞婃缓缓阖上了眼睛。
拖在脚边的那抹浅淡的影子也在光亮的隐没下消了踪迹。
卞婃一直等到这两人离开之后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教室,到了放学时候,闻嘉言也没有回来过,他的书桌上还摊放着第一节 课的英语书。
她没有忘记闻嘉言那句奇怪的嘱托。
挂钟的分针走过了数字六后,卞婃才缓缓站起身来往教室外头走,她比平日里要迟上了差不不多二十分钟。
一路上她都有些神思不宁,基本没注意看前边的动静,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卞婃差点撞上一个人,一抬头,就发现是秦原。
卞婃深吸一口气,莫名就有点想笑。
人生怎么就是这么多碰巧,该来的总也躲不掉。
“听闻嘉言说,你身体不舒服啊?”秦原开口问道。
卞婃警惕的盯着秦原,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目光有一瞬的飘忽,便瞥见了站在秦原身后不远处的闻嘉言。
整整惨白了一张脸。
“我看你现在也挺好,一起来吧。”秦原话语里的意思不容拒绝。
不是邀请,而是命令。
卞婃没有动。
秦原侧开身子,等着卞婃。
她一双深色的眼瞳里满是不经意,但却在快速转动着,妄图能在愈渐稀少的人群里找到那个人的身影。
可是没有。
只是吃了一碗面而已,他什么也没承诺过。卞婃想着。
秦原的表情开始不耐烦起来、
卞婃提了一口气,在周遭这群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往前走,她路过了秦原,路过了闻嘉言,也路过了那个一直被欺负着的男生,还路过了很多很多人。
最后路过了那个怯懦的自己。
她像是被上紧了发条的钟表,不能防抗的被往前推着,即使前边是一滩烂泥,即使前边有能溺死人的海,她也依旧要路过。
第二十章
卞婃再一次站在了盛航的车旁。
靠在车边的盛航还是笑脸吟吟,好似这些那些的残忍事儿都与他无干。
“上车吧。”盛航的语气里充盈着愉悦。
她还是再度回了一次头,只有树影婆娑,微风萧萧。
也不知为什么要看那棵树,但卞婃就想要去看。
待超跑飞驰出去之后,几人从树影之后走出来,领头的人望着还没完全落地的扬尘,眯了眯眸子,“给措哥打电话。”
他侧过头交代给了后边跟着的几个人。
卞婃只觉得今天所有人都怪里怪气的。
当她真切的面对着乌烟瘴气的包厢时,卞婃才明白过来。
不是奇怪,而是彻底都疯了。
这会功夫,整个包厢里的人都围站在包厢正中,肆意嬉笑着。
有人将音乐调至震耳欲聋,在快速变幻着的彩色灯球下将两个嘴角大大咧开,仿佛要扬上耳侧,一张张嘴巴里的牙齿惨白,舌头猩红,活像一头头的鬣狗;还有人被迫跪在地上,不敢言语的承受着霸凌者的折辱。
卞婃手脚无措的愣在原地,隐隐约约的从人影的攒动里看到些许。
那个男生早已被揍得直不起腰背,此时正像狗一般的伏在秦原的脚边,一边被他踢着下腹部,一边还要被逼着学狗叫。
在这么一群疯子中间,他活得连狗都不如。
盛航则在一旁拽着闻嘉言的衣领,将他扯到自己面前,凑到他耳边喊叫着让他答话,“嘉言啊,你看他像狗吗,像不像!”
起初闻嘉言除了摇头什么也答不出来,但他越不说话盛航揪着他衣领的手就收的越紧,闻嘉言涨得脸色通红,干呕着瞪大眼睛,渴求着顺畅呼吸的求生本能令他低了头,带着哭腔的接连附和了好几声。
盛航与秦原对视,笑得猖狂。
卞婃的耳膜被震得生疼,这些笑声如尖刺一般扎着她,折磨着她,嘲笑着她。
笑她无能为力,笑她无法置身事外。
一群人的酒劲上来,便有了更疯的玩法。
也不知什么时候,萌着鼓点的音乐停了。
男生被从地上拽了起来,毫无顾忌的甩在了茶几的边角处,那一声闷响,卞婃听得真切。
秦原跟身边一个跟班耳语了两句。
跟班伙同另外几个人走向了还没缓过劲的男生。
秦原跟盛航对视,笑得畅然。
男生还没从剧痛里拔离思绪,便被跟班拉扯着站直了身子。
“自己把衣服脱了吧。”这是秦原在说话。
包厢里的音乐早已被关掉,这句话清楚无比,响在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卞婃瞪圆了眼睛,不知道秦原到底想干什么。
男生顿时涨红了脸,死死的捂紧领口就是不肯。
秦原露出惋惜的表情。
他手腕一翻,示意旁边几个人上前。
男生尽可能用手捂住更多裸露的肌肤,试图将自己绞成了一个扭曲的姿势,但在绚烂的灯光下,他大片的肌肤还是被染上了变换着的各色灯光,细腻且艳丽。
那如同枪筒般竖起的手机,那密集亮起的闪光灯,都让他更像一尊任人参观的中世纪雕塑。
他手足无措的站在人群中央,尽力的蜷缩着,捂挡着,一双眼睛快速的四处转着,在对上卞婃震惊的双眼时,他停住了。
而后卞婃听到了最为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喊,还有这些始作俑者的哄笑声。
他被剥光的不止是衣服,还有他最为看重的尊严和脸面。
这比杀了他都要难受。
卞婃原以为这场闹剧该收场了,但是她低估这些人了。
跟班摆了一个酒瓶在男生的跟前,另一个在一旁吹起了口哨。
秦原乐呵极了,“你刚刚可是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应该急了吧,别怕,这儿都是自家兄弟,就在这儿解决,你要是能尿进瓶子里,我就放你回去,明天去上学,你还是那个好好学生。”
男生已经完全绝望了,他还是紧紧的护住身前,但一双眼睛却散着神往卞婃这边瞥。
秦原很机警的察觉到了他的分神,顺着目光便看到了退到角落里的卞婃。
“我说呢,训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不听话。原来是,我忘记阿婃了啊。”秦原说着便往卞婃这边走来。
卞婃匆忙丢下一句“我先出去一趟”后便打算开门,手刚搭上门把,就被秦原拽了下来。
“别急着走啊,看完了表演再出去。”秦原拉着卞婃的马尾让她直对着男生。
卞婃妄图挣扎,却被秦原冰凉的手指扼住了脖子。
站在人群里的盛航出声阻止,“秦原。”
“放心,我有分寸。”
秦原的视线在男生流畅挺翘的臀部线条上黏腻的流连了一下,催促道:“快点,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他的虎口处抵住卞婃的下颌,凑到卞婃的耳边交代,“睁大眼睛看好,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口哨声越吹越响。
在有连续不断的液体打在玻璃瓶上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卞婃闭上了眼睛,紧紧地。
她还没有进到地狱,却真切的看到了魔鬼。
那一丝孱弱的哭腔被笑声淹没得毫无踪迹。
卞婃不记得这个男生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了,当她回过神时,这群人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寻欢作乐。
她不知道那些金属制的小罐子是怎么被带进来的。
冰冷的外壳在灯光的照射下,如同颜色诡异的胶囊。
这些被他们称为是“气弹”玩意儿林林总总装了小半箱,在场人的目光全部黏在了这些罐子上,也顾不得什么秩序,像是扑食的狗,抓起一罐来就视为珍宝似的藏在怀里,窜到角落就抖着手腕拿出了气球或是奶泡枪。
卞婃瞬时明白了:他们在吸气。
秦原并不着急吸食,将罐子里的气充到奶泡枪内后,就递到了闻嘉言的手边。
闻嘉言无力的倚在沙发边,哪怕是说不出话来也满脸写着抗拒。
“你喜欢这东西的。来,吸一口,就不痛了。”秦原蛊惑般的将闻嘉言扯过来,不由分说的把喷头塞进了闻嘉言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