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眨着眼睛,歪头死死盯着砚卿那双不同以往的眼睛,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答应了。
“你若是敢回来我就把你困在这里一辈子。”砚卿眯眼笑道:“你现在拥有的力量全数来源于我,我让你破不开你就破不开。”
就算困一辈子又如何,总有一天他能破开,可砚卿已经有入魔的征兆,如果再继续下去,对他本身的影响甚大。宁函把砚卿的威胁抛到一边,运起体内的能量,想要突破自身加设的束缚。
小七牵引着包裹宁函的屏障向前走,说着道:“你不相信他吗?”
“我信。”
小七点着小脑袋道:“我也信。”
“可他要入魔了!”宁函说。
小七顿了一下,指责道:“都怪你!”
“你不着急吗?”宁函惊讶地问,竟然还指责他。
“我信他啊。他让我走,我就走。我留下会让他牵挂,我留下会有危险。他不会看着我陷入危险,他想我安安全全的。一旦出现危险,他不会以任务为先,而是会来先救我,那么到时候陷入危险的就不止我了,他会更加危险。你愿意变成这样吗?”小七停下脚步说。
“这不一样。”宁函低头与小七对视。
“哪里不一样?我们都是他所在乎的。”小七仰头天真地问。
它确实不懂。它不懂“爱”。
“我不想他出一丝一毫意外。”宁函说。
“我也不想啊。”小七说。
宁函远目,声音低沉,他说:“入魔是什么感觉,你知道吗?”
“据说很痛苦?”小七也不确定,毕竟它只是听过,不曾经历过。
宁函语气平淡:“是啊,很苦。”
“那……我们回去找……”
宁函吐出两个字。
“晚了。”
“他不会入魔的。我相信他。”小七坚定地道。宿主只是被影响了,脱离了这个世界就能摆脱了。
要快一点,要快一点离开这里。
玉颜(十二)
阴暗的空间内,砚卿漆黑的瞳孔微微扩散凝视前方。他从空间中取出一串木铃铛,垂手而立。
血液顺着砚卿的手滴到木铃铛上,顷刻间就被吸收殆尽,随着吸收的血液增多,木铃铛开始散发红色的光芒,铃铛上浮现出了残碎的字纹,但始终窥不见其本来的形状。
风掠动铃铛,木铃铛竟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砚卿握铃铛的手一颤,眼睛转向风的来向,微微一笑。
“终于到了。”
一团不成人形的黑雾嘶吼着冲来,却被阻在砚卿两米外,正是阵法边缘处。
黑雾不把限制放在眼里,抬起身体一部分,狠狠砸在地上。限制渐弱,黑雾也溃散了不少。
砚卿能分辨出他的每个部位,他等着黑雾溃散到恶鬼的脸脸露出来。
时间很快过去,黑雾渐消,他那张同玉娇容相似的艳丽容貌露了出来。
“归形。”回归恶鬼原本的形貌。
伴随着凛然不可侵的声音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铃音。
铃声落,黑雾尽消,一个艳丽的少年披头散发半跪在地上,上半身伏在空中无形的阻隔上。
他抬头,凌乱的发丝间一双如冬夜寒星熠熠生辉的眼睛紧锁在砚卿身上。
“归神。”
那少年毫无反应。
砚卿并不意外,只是再摇了一次铃,道了一声“归神”。
等候片刻,那少年只是眼神闪了闪就恢复了原状。
砚卿轻叹口气,走近几步,双唇轻启,就要吐出下一个词,那少年动了。
他张开嘴,使了半天力才吐出几个字眼,说:“救……妹……谢……”
救我妹妹,谢谢。
砚卿抿了抿唇,没说话,手微动,铃声响起。
那少年没有就地等死,站起来后退了几步,以千军万马之势撞向了他面前的阻碍,整个人顷刻散作一团黑雾。
黑雾不再受限制,也不再有控制,游离在空中。其中大部分因为少年撞向的方向朝着砚卿,猝不及防置他于一片黑暗中。
“哥哥!”黑暗中有小女孩的呼唤。
砚卿回头。
一个扎着两个小辫,辫尾翘起的,粉嫩嫩的小女孩向这边飞扑而来。
小女孩穿着大红色的碎花夹袄,夹袄被洗的皱巴巴的缩在一起,大小被改得正合适,套在小女孩身上衬得她两颊粉白。
“娇娘,说了多少次了,女孩子家不要这么咋咋呼呼的。”一个温柔的男声响起。
砚卿目光转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是个容貌昳丽的少年。
少年话音才落,娇娘已经扑倒他身上,嘻哈笑着。
少年名为元岩,字石开,身上有秀才的名头在,年后要上京参加恩科考试,希望取得功名,回报乡里百姓。
爹娘早逝,给他留下了个刚断奶的妹妹,他又要读书又要照顾妹妹,平时都是靠左亲右邻来接济,妹妹能长到这么大着实不易。
一年前隔壁搬来一对兄弟,虽不知来历,但待人和善,也没听说有丑事闹出来,隔壁的兄弟两个还都各自带着妻子在,应该是对老实人。
他提前跟他们打了招呼,到时候若是娇娘需要回来帮忙。
他要上京赶考,不宜带着娇娘一起奔波,娇娘还小经不起长途劳累,也是怕他照顾不及时,被人拐走了。
尤其是母亲同父亲容貌出众,他们兄妹两个容貌更为艳丽,平日上集没少惹人垂涎。去了外边恐娇娘更不安全。
留在村子里最安全。
乡里亲朋多少会顾念他们逝去双亲的面子。
娇娘聪慧,性格开朗,也很喜欢隔壁那家人,应是没问题。
元岩将娇娘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肩上,往屋子走,边走边对娇娘说:“等过完年,哥哥要去赶考,咱们家没什么亲戚,只能你一个人住着。左边的奶奶会给你做饭吃,到吃饭的时候你就去她家,晚上要回来睡觉,哥哥平时教给你的都要注意,知道吗?”
娇娘乖巧地点头。
元岩继续说:“隔壁奶奶收了哥哥的钱,所以不用害怕自己吃的多被骂,放开吃,别把自己饿着。”
“嗯!”哥哥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没问题了!
元岩被她的动作逗得一笑,接着说:“右边那家人咱们不熟,平时要是需要帮忙的话,奶奶帮不了再去找他们,再不行去喊总到咱家借书的先生。明白了吗?”
“明白了!”
“哥哥教给你防人的办法,都记住了吗,你做给哥哥看一遍?”元岩把娇娘放到竹椅上,蹲在她身前同她商量到。
砚卿冷眼相看屋中一大一小的互动,不禁思考,玉娇容被他哥哥教了这么多防范人的东西,怎么会被人卖到花繁海?
他看到的是元岩的记忆,所有事物自然都是以元岩的视角来展开,这点元岩应该是不知道的。
年后,元岩准备好所需的物品,先去左邻的奶奶家送了些钱打了招呼,接着去了右边。
右边来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头上包着块布,她打开一条门缝,从缝中向外探看,见到是元岩才挤出一个笑容。
元岩回以她一个笑,说:“我今天就要走了,拜托婶子平日有时间照顾照顾我妹妹。”
“你妹妹?”中年妇女不知怎么语气中带有一丝兴奋,她满口答应道:“行行行,没问题。”
话锋突然一转,又道:“你等等,我进去问问我家那口子。”
元岩不懂中年妇女突然的行为,明明之前说好的,他今天只是在临走前提个醒,为何那婶子还要去征求家中夫君的意见?
砚卿刚才一直注意着门缝,中年妇女闭门退开的一瞬间,看到门内院中走过一个脖子上带疤痕的男人,他立刻便想起缘山上的那伙人贩子。
可惜元岩的记忆中没有院内的情景,否则他可以进去一探究竟。
中年妇女很快就回来,手中拿着个破旧的钱袋子,不由分说塞给了元岩,嘴上说:“这是给你的,当盘缠用吧。”
接着不等元岩说话就插上了门。
手中拿着钱袋,元岩想了想,暂且收下了,回来再想办法还回去。
回到家中,向妹妹再交代了一番需要注意的,赶着午前出发了。
行了一个多月,元岩抵达京城。京中人心惶惶,元岩摸不清状况,先去找了告示板。
上面贴的都是旧告示,从落款时间看,最晚的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