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十三岁(102)

作者:大梦三醒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儿一向谨守本分,何时有过无理举动!”陆曼骂道。

“大公子有没有过无理举动,夫人难道不清楚吗!五月时节夫人在园子里办牡丹宴,打着幌子为大公子相看姑娘家,谁知宴上出了意外,大公子趁着乱子回了府里,没回自己的住处,反倒跑来我紫藤阁表心意!表心意不够,还拉着我要亲近!夫人不正是因那一番亲近才禁了我半年足吗?今日若不是秋宴,我也出不来!”陶氏见陆曼跳出来,又将箭头对准她,索性陆曼与俞长洲是母子,数落谁不一样?

“哦?”俞敬谦听罢,看向陆曼,“还有这等事由,我竟不知道,我这夫人也是祸乱后院的凶手,你便是这样做主母!做国公夫人的吗!你要不想做,在座的人有的是能代替你的!”

“我而今不想跟你闹,今日谁是谁非她必须给我说清楚!我儿清清白白,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油滑的痞子!”陆曼起身踱至陶氏身前道:“你今日若说不出个好歹,我打烂你这张嘴!”说着便抬起手掌,对准陶氏的脸。

“娘!”

陆曼望向喊她的人,俞长洲喊过那一声便如用尽了力气般,软在宽板凳上,侧首望着她,眼里闪着几分祈求。

“你还为她求情?你也不看她值不值当!你为着她站出来顶撞你父亲,她却为了自己站出来抖你的丑事!且不说那丑事是真是假,若让这些下人听去,几天便能翻成一件大事,说是国公府大公子强辱庶母,父子反目!谣言顷刻便能吃了你!”陆曼抬着手掌,本想一掌打醒俞长洲,但见他背上伤痕遍布,脸上垂着冷汗,面色苍白如纸,犹犹豫豫终是没有落到他脸上,又不想看见他那副样子,甩下手转身回了座椅。

她才一落座,又听陶氏徐徐道:“夫人所言并非可造的谣言,而是误打误撞说出的真话。大公子去上营州三年,上营州在我朝边野地方,大公子何以要去那里?夫人可曾想过?”

“你又想说什么!拐歪抹角,阴阳怪气!你别以为有长洲在、有国公爷在我就不敢动你!”陆曼咬牙道。

“你有话便放心说,我替你兜着。”俞敬谦说着瞥了眼陆曼,陆曼不为所动,回了他一眼。

“是,国公爷。”陶氏恭敬道,“大公子去上营州是为躲避祸事。因他少年冲动,便想强了我,我不从,大喊大叫招来了丫鬟,他未曾得逞,又不敢再来面对我,便躲去了上营州,三年后才回来。”

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不见被人强辱后的愤怒与怨恨,俞敬谦颇有些怀疑,也对她的作为摸不着头脑,便先让人停了俞长洲的板子,问他说:“她所言可为真?你当真有过强辱她的想法?”

“不……不曾有过。”俞长洲看了陶氏一眼,意味难明,陶氏余光触到那一眼却好似被吓到般,屈行两步抓住俞敬谦的衣摆道:“国公爷,大公子他威胁我!我、我害怕!”

陶氏说着眼中便蓄起了泪水,哭道:“我抖露了他做过的坏事,他要报复我。若哪一日我不在了,我也不求国公爷为我报仇,那毕竟是您的儿子,我只求您为我立坟,找人看着,万莫让他再来我坟前糟蹋我!”

陶氏依着俞敬谦,边哭着,目光却注意着俞长洲,见他神色似有所动,心中不禁道:认错啊!认个错就不用挨打了!她不值得啊!

假意凝聚的泪水灌满了眼睛,陶氏只敢哭,不敢擦,怕一擦就被俞敬谦发现她目光的落点。她透过泪水望着俞长洲,朦胧的人影死气沉沉趴在宽凳上,耳边传来风声呼啸,又似是俞长洲沉重的呼吸,她辨别不清,只觉那声音苦涩涩的,含着说不出的倔犟。

陶氏不敢再看,不敢再听,将头埋在俞敬谦怀中,口中继续说着锥心之语:“国公爷去北海那段日子,大公子见府中没了您,胆子便大了起来,成日来我院里扰我闹我,还有那画!您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画的吗?他在那小阁楼上整日窥视我,便是那后窗,一开窗便是我院里的紫藤架!我因他被禁足,他便逼我去紫藤架下站着,有时还要我褪去衣物,不从便要去外边散播我的谣言,我怕了他,不能不从,那画您也是看过的!他那阁楼里还藏了许多画像,里头还有许多露骨的画像,我说出来都嫌害臊,也是我无能,让人看了去!”

陶氏抽泣着说完这些话便一头扎进俞敬谦怀里,求着他安慰。她哭得如梨花带雨,双眼又如泉眼般泛着泉水,那双眼睛活耀如星辰,俞敬谦看得痴迷,抬手便要揽住她,却听一声歇斯底里的喝声道:“别碰她!”

俞敬谦望向声音来源,却见俞长洲不知几何从长凳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他面前,站定,直视他一眼,伸手去抹陶氏脸上的泪珠。

陶氏早已怔住,脸上一热才惊觉是俞长洲,抬手便去推他。俞长洲能站稳已是勉强,经她轻轻一推,顷刻便跌倒在地。她想去扶一把,但醒悟过来,以自己的身份同现在的情势,她去扶,只会让俞敬谦误会更深,便哭得更厉害了些,像是被俞长洲吓到一般,直往俞敬谦怀里钻。

模糊中,她见俞长洲扶着宽凳重新站起来,摇至两人身前,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扒开俞敬谦搭在她腰上的手,喘道:“你不配碰她。”

俞敬谦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我不配碰她,你就配吗!”

后背撞到冰冷的地面,秋日天气转凉,就连地面都刺骨冰寒,俞长洲忍着后背阵阵钝痛,翻过身撑着地板,双腿支起,腿部颤抖着撑起他的身子。他慢慢撤离双手,直起身,眼神一如方才般固执,甚至多了几分坚决。

陶氏双眼朦胧,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假哭还是真哭,只觉眼泪飞一般往出滑,喉间酸痛哽咽难忍,眼中只有那坚定地朝她面前摇晃的人,别再过来了!认错啊!国公府的嫡子只需认个错便无需再受此苦痛!为何不认啊!认了便能前程似锦!认了便能半生无忧!到底为什么!她一个命如纸贱的妾室而已!何必执着至此!只要他认错,余生总能遇着比她好的人!何必啊!

她都将认错的台阶放到他脚边了,只要他顺着踩上去,前头便是光明一片,为何要如此啊……便是他不认错,事情也回不到未发生前了……认错啊……认了……她虽死无悔……

“别哭了,咱们走,这冷冰冰的国公府,不待也罢。”

湿冷冷的手把她从俞敬谦怀中拉出来,转身便往祠堂外走。陶氏望见那人背上斑驳的伤痕,咬了咬下唇,甩开他的手转回俞敬谦身边。衣摆被人拉住,她回头一看,俞长洲望着她,眼神通透,对她的作为目的明晰,看着她又万般无奈。

“国公爷……”陶氏无所遁形,便将身形掩在俞敬谦身后,细细弱弱喊着俞敬谦的名字。

俞敬谦听那一声,心神微动,目光转向俞长洲一字字道:“他是你的庶母。”

庶母二字,便如魔咒一半定住了俞长洲的动作,他望向俞敬谦,眼中有憎恶一闪而过。俞敬谦看得真切,神色渐冷,抬起手中鞭子,给他了一鞭,“不服气?”

那鞭子抽到俞长洲脸上,瞬间便渗出一道血痕。陶氏身子一颤,俞敬谦拍了拍她的背,似是无声安慰,又似无声威胁,她隐在阴影下的神情难辨,泪水铺满面容,滴落衣襟,水痕深深。

俞长洲默然不语,上前掰开俞敬谦的手,将陶氏拉出来,转身再次往祠堂外走。陶氏甩了几次,他的手却越抓越紧,像是捏着救命的稻草,哪怕只是一根干裂的枯草,他也要死死抓住。

“大公子!大公子,求你放过我,我真的对你无意,我是国公爷的妾室,是你的庶母,并非是你可以欺辱的!”陶氏坠着俞长洲不肯走,甩不脱,便用言语来劝导。

俞长洲卯着一股劲,只管往前走,不管陶氏说什么做什么,他只想走,离国公府远远的。

俞敬谦看着他那**笔直的背影,心中一阵憋闷,仿佛淤积了几年、十几年之久,如今一朝腾起,便再也收不住了,捏着鞭子,踏着沉缓的步伐,在靠近那道背影后,扬起胳膊,将那十几年的郁气连着鞭子,一同打到那道背影上。

“你今天敢带她走出祠堂一步,国公府便不再认你!”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