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傅韶嘴里苦涩，哑着声音说。
怎么从来都不顾着自己，怎么总是要把最没用的傅韶放在第一位，为他牵肠挂肚，还要担心他会不会痛。
“笨蛋敛敛。”傅韶的下巴抵住他的额头，掌心不断按揉着他的后颈，才能勉强止住心里的酸涩。
“我不是…我是聪明蛋。”
傅韶笑了，眼角却还落着泪，他低头亲谢敛柔软的头发，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又搂紧了他，“我们敛敛太乖了，傅韶永远喜欢你，永远爱你。”
“但是敛敛要知道。”傅韶说，“这一切都是爸爸的错，是爸爸没照顾好你，是爸爸粗心大意，让你受伤，让你害怕孤单了那么久。”
“才不是。”谢敛抽噎摇头，“跟傅韶才没有关系，傅韶最好了，我最喜欢傅韶。”
“是，”傅韶擦掉他脸上的泪，认真地说，“你要记在心里，今天傅韶做错了事，你要一直看着他，一直提醒他，让他用一辈子补偿你。”
谢敛的脸上乱七八糟的糊着泪，被傅韶一点点擦掉，男人声音沙哑，“敛敛一定要记在心里。”
谢敛疑惑，连抽噎都慢慢停了下来，他半知半懂地看着傅韶，慢吞吞地点头，“我好像明白了。”
“就是说。”谢敛凑近了他，小声说，“敛敛要看着你，不让你走，让你一直对我好，是不是。”
傅韶叹息，捏他的脸，“是。”
谢敛眨眼，双手搂住他的脖颈，断断续续地补充，“那我要告状。”
“你来得太快了，我已经要回去找你了，可你就突然出现了，我都吓懵了。”
他的眼泪已经止住，一张小脸却还是红彤彤的，傅韶心疼，摸着他柔嫩的脸蛋跟他解释，“爸爸的人看到你上街了，给爸爸打了电话。”
谢敛哦了一声，脑袋靠在他的胸前，缩在他的怀里好久没有说话。
但没过一会，傅韶胸前的衣服就又湿透了。
“怎么了？”傅韶着急地问。
谢敛抓着他的衣领摇头，然后彷徨地看了他一眼，才委屈地开口。
“那我给你打电话，有五个呢，你都没有接。”
“所以我才那么害怕地跑出去，街上好多人都盯着我，我很害怕，可你又不在。”
傅韶愣住了，看着他泪眼婆娑的小脸，心里的后怕像潮水般不断涌过来，用力冲撞着他。
“爸爸那时候…生气，手机被摔坏了。”傅韶摸着他的脸说，“换手机要了点时间，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陈与真弄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被谢敛看到了，傅韶怎么可能不气，那会网上的东西已经清的差不多，那个畜生却还敢把错都归结到谢敛身上。
傅韶没忍住，动手打了他。
谢敛哭着点头，没有再问下去，他难过地靠着傅韶，说，“好吧，那我想回家了，你带我回家吧。”
他知道傅韶为什么生气，那天傅韶一直没有回来，哥哥说他在忙。可是谢敛已经懂了，傅韶那时候，是在外面忙他的事。
那些照片，还有欺负他的老师。
谢敛吸了吸鼻子，整个人爬到他身上，用力缠紧了他，他贴近了傅韶的耳边，小声地跟他说，“我好爱你啊。”
谢敛的衣服还不知道在哪，傅韶索性拿毯子把他包了起来，打横抱着出了门。门口站着一排溜的三人，见他们出来了，齐刷刷地朝他们看。
傅明玉上前一步，“爸。”
傅韶看了他一眼，朝他点头，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打断了他，“明天再说。”
谢敛缩在毯子里，偏头看向一旁的顾言，伸出一只手拉他，“漂亮哥哥。”
“你能跟我回家吗？”
另外几人皆是一愣。
谢敛扭头，看着傅韶解释说，“是漂亮哥哥带我回家的，还给我做饭，哄我睡觉。”
“他特别好。”
傅韶嗯了一声，他来得急，只知道这男生是傅明玉的同学，该是阴差阳错捡到了谢敛。
但只这一件，便是对傅韶最大的恩惠。
他半转过身，抱着谢敛向一旁的顾言深深地弯下腰，顾言吓了一跳，急忙侧身躲开。
“您别这样。”
顾言被他们的关系弄得傻了半天，一旁还有个陌生人在，傅明玉也不好跟他解释。他被傅明玉拽着不让他走，一旁的林野还问他们俩啥关系，顾言怕傅明玉瞎说，抢在他面前说他们是同学，高三课业紧，才借住一段时间。
三个人彼此问完话，蹲在门口大眼瞪小眼，这会见他们出来，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但哪知道这小孩的…父亲，这么平易近人。
“应该的。”傅韶直起身，说，“您是我们家的恩人，敛敛也喜欢你，您要是不嫌弃的话。”
傅韶看了一眼怀里的谢敛。
“跟敛敛回家！”谢敛兴奋地说。
顾言还未说话，傅明玉就拦了上来，握着他的肩膀看向他们，说，“爸，他住家里不方便，过两天还有考试呢。”
“对哦…”谢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依依不舍地拉着顾言的手说，“哥哥学习重要。”
“那我先回家，过两天找你玩。”
“号码我已经背下来了，漂亮哥哥，你要接我电话哦。”
顾言点头，温柔地看着他，说，“你好好照顾自己，要记得哥哥说的话。”
谢敛摇了摇他的手，偏头看向傅韶的脸，笑着说，“我记得的，我不怕。”
第78章
谢敛哭了半天，被傅韶刚抱上车就睡着了。他在傅韶怀里昏昏沉沉地闭着眼，靠在他的胸前紧紧抓着他的衣领，连被傅韶换了衣服塞进被子里都没有醒。
傅韶坐在床边看他，紧跟着他的阿姨松了口气，站他身后小声抹着眼泪，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她是前天被接回来的，回了家才知道谢敛丢了。家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一贯吵闹的家安静得要命，再也听不到小孩叽叽喳喳的声音。
阿姨坐在沙发上看谢敛的照片，边看边哭，傅韶和傅明玉都不曾回来，也无人告诉她为什么，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突然丢了。
谢敛回了他的窝，比往常还要安心，一转身就搂着傅韶早已放在他旁边的兔子呼呼大睡。他的侧脸半露了出来，带着过度落泪后的晕红，傅韶指腹轻轻碰了上去，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您先去休息吧。”
傅韶将阿姨送到门口，低声说，“他刚回来，有什么话，都等明天再说。”
阿姨含着泪点头，“好，好，让敛敛好好休息，姨姨，姨姨明天给他做好吃的。”
傅韶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
卧室灯光昏黄，连他泛红的脸都被一并遮盖，傅韶随意摸了摸自己通红的脸颊，从抽屉里拿了颗药，囫囵吃了下去。
他没听医生的话，晚上就匆忙出了院。
最初谢敛丢失的胡同小巷已经翻找过无数次，傅韶却像是有感应似的，撑着伞又回到了那。
街头巷口被傅韶重装了监控，每一条小道，每一个角落都没有落下，它们像黑暗里匍匐的萤火虫，静悄悄地等待着少年的再一次光临。
于是一切都像是冥冥注定，他举着伞回头的前一秒，谢敛低头笑着跨过水湾，水啪嗒溅起的声音轻微无人听到，却在不经意间，将少年的踪迹无形印现。
他们曾相遇，如果他再早一秒。
谢敛醒得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
雾色的白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了出来，带着鲜活的气息，俏皮地跳到他的脸上，谢敛眨了眨眼，手指微动，摸了摸它。
触感空无，谢敛却忍不住笑起来。他的怀里还抱着兔子，洁白柔软的玩偶一直乖乖窝在他的怀里，像是从未离开过他。
一如傅韶，一直陪着他的傅韶，现在正抱着他的傅韶。
谢敛戳了戳腰腹间的那只有力手臂，然后用力弯下腰，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吻上了他的手背。
男人胳膊颤动了一下，却依旧没醒，只是收紧了手臂，让他更近地贴近自己。
谢敛挣扎着翻了个身，等到视线里终于出现那张熟悉的脸，他才乖乖地趴在他的胸膛上，搂住了他的脖颈，认真地看着他。
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整个人都缩在傅韶的怀里，被他紧紧抱着。谢敛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往他身上蹭，叫他，“傅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