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梯(69)

……

惹眼的路虎车顺着道路停了下来,蒙尤打开车门,跟车里的人说:“该说的我都替你说了,这你对象?”

路从期从车里下来,围着围巾,下巴缩在围巾里显得脸极小,他复杂的看了一眼蒙尤,不答反问:“你的病……”

蒙尤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戴上了口罩,听见路从期这样问,目光黯淡了下来:“艾滋,治不起,也不打算治,可能是我的报应吧。”

‘报应’这两字,一时之间刺痛了蒙尤,顺便贯穿了路从期。

路从期在风雪中摇晃了一下。

“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蒙尤嫌路从期净说废话,嗐了声,摆摆手道别。

临走前,语气阴狠的说道:“武休敢找人让我染上艾滋,他就不该付出代价?”

路从期站在路边看着那辆路虎车渐渐驶远。

他知道此行一别再难见到蒙尤,也更知道蒙尤或许是,踹翻这棋盘,搅乱纸醉金迷下肮脏龌龊交易的第一人。

路从期在风雪中吐了口气,抬头看着雪花肆虐,像是纷扬纸片无声给人送行。

而后他在人群逆行,插着口袋无害的混迹其中,直到在一座建筑物面前停下。

这种场所他不像是第一次来,却跟来这里寻欢作乐的人不太一样,从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路从期就在人群中梭巡着。

而后他捷径走到吧台面前一名调酒师面前,屈指敲了敲台面,盯着那人说道:“唐僧吃肉。”

那人抬眼看了一眼路从期,停下动作近乎放肆的打量着路从期,似是不相信学生会说出这句话。

过了许久,调酒师敏锐的一抽鼻子,闻到了路从期身上的味道,警惕变成惊恐,呆愣了些许:“你……太像了……”

后者回以他坦荡疑惑的眼神。

“跟我来。”

不怪乎别人会脱口问出这句话。

路从期进来的时候将围巾和外套交给前台保管,只穿了件高领黑色毛衣,长靴、黑裤,谁都能看出来他跟那个人长得不一样,但他身上的气质又不得不让别人将他们联系起来。

路从期被带进电梯,调酒师替他按了楼层之后,并没有跟着他进来。

随着电梯门渐渐合拢,路从期抬头心有所感的和头上监控器打了个照面。

电梯在固定的楼层停下,楼上的环境安静,像是酒店的走廊,长长的直到尽头。

地板上铺了花纹地毯,温度适宜。

他尽量使自己的表情维持正常,却控制不住心脏剧烈的跳动。

路从期抬脚,走了一步又一步,直到在尽头的一个房间面前停下。

好像看出路从期的犹豫似的,房间门自动开启,里面有个声音说道:“既然已经找到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路从期抬脚进去,看着坐在办公椅上的那人,呼吸停滞了。

——我下意识模仿他的一切,冷淡、疏离。我没有见过他的脸,我想象着他的样子,他的生活习性,我把自己变成了他的样子,如果能够遇见他,我一定就能认出来。毕竟,我和变成这个样子的路从期,相处了几年时间。

——我变得越来越像我的仇人。

路从期几乎在一瞬间,掏出一把□□对准那人。

那人却不为所动,只是抬眼看了一眼路从期,而后停下正在翻阅的文件,说道:“我以为闻严是当年那个小孩,却没想到路祁聪把你藏的那么深。”

“还没有正式跟你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明迅。”

明迅从椅子上站起来,精致皮鞋踩在豪华地毯上,连带着他自己都好像是高贵的艺术品一般。

路从期嘴唇颤抖着,强烈跳动的心脏几乎冲上脑门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办公室里杉木加上橘叶的香薰,尾调带着淡淡的甜香。

一切熟悉的味道,相似的场景,让伴随他每个夜晚的噩梦终于成了真。

路从期仿佛又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男人愉悦的笑声。

他紧紧闭上了眼,熟练的将子弹推上了膛,指着朝自己走来的明迅。

随着明迅离路从期越近,两个人身上习惯的香味交缠混杂在一起,合二为一,不分彼此。

“你要杀了我,有没有经过你爸同意呢?”

路从期双目充血,咬牙道:“他也恨你。”

“可他也想活,他还不想死。”

明迅脚步未停,停在路从期面前,在他脖颈处摩挲了一番。

仿佛冰冷的毒蛇爬上自己脖子,路从期出于本能的发颤。

他看见明迅收回手指放在自己鼻间闻了一下,而后笑了:“你是怎么知道最后的花香是小铃兰的?”

明迅直接无视掉路从期手中已经上了膛的枪,和路从期对视着。

多年前,他和他隔了一扇门。

里面的小孩疯狂的嘶吼喊叫着,指甲扣着门缝。

外面的恶魔不慌不忙、带着冰冷、虚伪的礼貌敲着门,一下、两下、三下。

——猜猜你的爸爸是会救你还是救你妈妈呢?

——小孩容易死,大人不会轻易死的。

——妈妈的身体很美味,和我今天的香水很搭。

“闭嘴!”

“闭嘴!闭嘴!”

明迅没有动,也没有开口。

路从期却像是避无可避的连连后退了几步,他额角渗出冷汗,神志几乎崩溃。

“你杀了我,你怎么办呢?妈妈、爸爸都活不成了……你呢?”

而后明迅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盯着路从期看了一会儿,有点可惜的说道:“你本来可以在路祁聪的保护下平安几年的,最起码有闻严被路祁聪当成挡箭牌在前面……”

路从期听不下去:“闭嘴!”

“是通过闻严找到我的吧?”

明迅耐心的看着路从期,疑惑的说道:“那是谁让闻严来找我的呢?是路祁聪在自掘坟墓吗?”

他垂目低声笑了一下:“有意思。”

明迅握着路从期的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夺过枪,扔到一边。

他近乎和善的趴在路从期耳边,轻轻开了口:“你身体流着和你父亲一样的血液——渴望活着的血液,所以,成为和你爸爸一样的警察好不好?”

这句话,伴随路从期的童年。

成了魔咒一般。

那是为了不让路从期受委屈,不让路从期去疑惑自己爸爸到底在哪,徐秋阅编着自己最后相信了的谎言。

路从期双眼慢慢睁大,在毒蛇的缠绕下几乎不敢挣扎。

.

与此同时,市公安局。

报警服务台转入一段特殊的举报电话,迅速引起市局重视。

“一月一日,元旦,阴转小雪,凌晨。市公安局缉毒大队突然接到报警电话……”

有人起身按掉广播。

负责报告的实习生拿着厚厚的笔记本,在大会上代表讲话:“说是我市各区包括县级各大娱乐场所涉嫌聚众吸毒及贩毒活动,主要是武休投资旗下的各大娱乐场所。”

“我们迅速出警,按照地点现场抓获有五起起,人数共十人及十人以上,缴获毒资、毒品数额巨大。”

会上所有人表情凝重,尤以路祁聪的脸色最不好,他黑着脸盯着那实习生,却先问:“谁报的警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但这就涉嫌另一桩刑事案件了。”

“什么?”

实习生抬头,迎着全队上下、包括隔壁刑警大队大队长黑如锅底的脸色,沉声说道:“因为武休死了,被人捅了二十多刀!”

卷二:第五十八章

闻严昏天黑地的在栾冰这里呆了一晚上,无非是想要让通过栾冰告诉路从期自己的去向,他也不至于瞎担心。

可他自己翻来覆去都是路从期那天在陵园说的话。

一时之间又气又悲凉,心中五味杂陈。

闻严这会儿完全将学校的事抛之脑后,这两天谁的电话都不接,完完全全的沉浸在自己的夜夜笙歌中。

比如贺章,这是打了第十五通电话。

闻严见躲不过,只能按了接听:

只听贺章语气极不好的说道:“你是不是想退学?怎么不来考试?所有人找你找疯了好吗?!”

闻严想都不想的直接说道:“一个垫底的,还有什么好考的?”

贺章一听闻严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污言秽语一片,伴随着暧昧的音乐。

他下意识的眉头一皱,问:“你这是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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