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云摇头,伸出两个指头说:“这就涉及到第二个关键点,对方的参与度。”
裴敏阳一双大眼微微睁大,惊奇道:“这又怎么说?”
唐锦云解释,“你总不能在这边剃头挑子一头热吧?你和他示好,也须得他愿意和你好哇。”
裴敏阳没明白,“这算什么呢?”
唐锦云倒杯水喝下,润过口后说:“意思就是你不能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裴敏阳皱眉,厌恶道:“我干嘛用脸贴别人屁股?”
唐锦云看她误会,忙摆手说:“不是让你真这么做,我是打比方,比如你很热情地去向他示好,但他十分冷淡,对你不理不睬,这个就不行。”
裴敏阳急了:“那他如果真的很冷淡,我又该当如何?”
这可把唐锦云难住了,她现实里根本没遇到过高岭之花,缺少和高冷男士打交道的经验。来到这里,唯有裴敬宗的长相还算符合高岭之花的气质,但他本人其实是非常和气的。
唐锦云受不住裴敏阳的殷切目光,只好一边搜肠刮肚,一边往外挤话,“他若冷淡,你得先搞明白问题的根源在哪儿。打听一下周围人的说法,看他是天生冷淡还是只对你冷淡。”
裴敏阳听得云里雾里,“这又是为何?”
唐锦云硬着头皮回答:“天生冷淡的人,或许心很软,你对他好,他会记在心间,然后默默对你好。可只对你冷淡的人,那只能说明他确实不喜欢你。”
裴敏阳默默一想,再问:“如若不幸,他真的确实不喜欢我怎么办?”
唐锦云望天叹息,裴敬宗他妹真地好难打发,事事都要往最坏的一面想。她撑着脸自暴自弃地说:“他要真不喜欢你,就一拍两散,各过各的呗。”
裴敏阳反驳:“这成什么样子?婚姻是人生大事,岂可如此儿戏?”
唐锦云摇头否定,“就因为这是人生大事,所以两个人才不能凑合过。你能忍受自己和一个都不愿意和你好好说话、好好相处的男人过一生么?”
裴敏阳听完这番话,心里像明白了一些,又像什么都没明白。
唐锦云觉得小姑子太不自信,且思虑过多,还没成婚就担忧成这样,要真到那一天,她不得吓得晕过去?
唐锦云拿起扇子,一边扇风一边说:“你好奇我和你大哥为何如此顺利,可我们的夫妻生活刚开始,以后的路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现在,我和你大哥的确相处得很好,他愿意迁就我,我愿意依靠他,虽说不算什么,但这就是婚姻生活的开始了。俗话说,好的开端就是成功的一半,我有信心能和他过下去。”
裴敏阳似懂非懂,但心里舒坦多了,她望眼两眼放光说着大道理的小嫂子,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嫂子,你懂得真多,难怪大哥偏袒你。”
唐锦云暗暗松口气,总算把她糊弄过去了,“哈哈,你现在真的不用太过担忧,还没嫁过去呢,先把自己急得心慌,那可怎么成?”
裴敏阳点头,“他们家不比咱们家,人多事烦的,我就怕若连自己丈夫都不能站在自己这边,日子会不好过呢。”
唐锦云笑道:“你倒想得远,你嫁过去做正房奶奶,还不是享福么?怎么就让你说的要处处操心如履薄冰一般呢?”
裴敏阳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推推唐锦云的胳膊,“嫂子别取笑我。”
唐锦云听她描述,也觉得海玉伯府实在麻烦,知她的担忧不算杞人忧天,但焦虑又不能成事,得趁早让她保持平常心才好。
唐锦云拍拍手道:“你怕什么呀,你哥可是带兵打仗的大英雄,武功盖世,手下还有那么多高手,他们家要敢欺负你,你尽管回家来,我让你哥去教训他们。”
“照娘子所说,为夫岂不是成了悍匪?”裴敬宗刚进府就听下人说唐锦云生病请医的事,急急赶回院子,走到门口恰恰就让这句话入了耳。
第17章
裴敬宗一回来,裴敏阳略坐一坐便要告辞,唐锦云听得小香她们刚领回饭菜,几个人正凑在外间摆桌,她拉了裴敏阳的手挽留:“到饭点了,吃过再走吧。”
裴敏阳谢绝,“不了,我答应妈今儿个陪她用晚饭,现在该过去了。”
唐锦云一听这可没法子了,便叫花月点了灯,和裴敏阳的丫鬟一起送她过去。
裴敏阳看新嫂子待人实诚,不像母亲说得那样有心计,且听她一番指导,若有所悟,自觉胜过书中许多圣人之言,面上就表现出亲近之意。其实她看的书哪是什么圣人子集,不过是开蒙的识字课本并几本女诫女训罢了。
唐锦云整理好衣裙,随着丫鬟送裴敏阳到院外,回身时看见裴远立在门后满脸幽怨地望着自己,不禁好笑,“怎么?谁给你气受了?”
裴远一手叉腰,指着唐锦云说:“当然是少夫人你呀。”
唐锦云甩着衣袖往院里走,“我怎么你了?”
裴远小步跟上,咬牙切齿道:“你装病,害我信以为真,着急忙慌跑出去,因为赶着回来,手法就粗糙了些,结果把马大夫得罪得那么狠,以后再想找他免费看病就难了。”
唐锦云停住脚,恶人先告状道:“哈?你还怪我,当时我都快要被花妈妈抓走了,你怎么不来救我?你都不记得自己的职责了么?这件事我不追究你,都是我大度。”
裴远抓着脑袋作崩溃状,“你太可怕了,当时小姐在跟前,我不能过去呀。”
唐锦云耸肩,“那我不管,我只看结果。”
院内灯火通明,空中隐隐飘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唐锦云吸吸鼻子嗅了嗅,叹道:“好香啊。”
“西苑的莲花开了,哪天你可以去看看。”裴敬宗洗漱完毕,换了常服出来,看见唐锦云一身蓝衣立在院中央,纤细的脖颈微微扬起,闭眼轻嗅空中香气,而那张盛着灯影和月华的脸,美得惊人。
唐锦云睁眼,望向立在廊上俊眉清眼的男人,展颜一笑,提着裙子走过去说:“好哇,哪天你有空带我去看吧。”
裴敬宗嗯一声,云芳揭开帘子出来,“少爷,少夫人,碗筷已摆好,用饭吧。”
两人用过饭,小香和云芳进来将碗筷撤走,不一会儿云芳端着一碗药进来说:“少夫人,您该吃药了。”
唐锦云瞄眼碗里的液体,皱皱鼻子,“先搁着吧,刚吃完饭,缓一缓再说。”
云芳闻言,把药放在桌上便出去了。
裴敬宗到里屋拿了本书歪在床上翻着,唐锦云靠在门边,心里一咯噔,完蛋,今晚可能要同床了。
裴敬宗抬眼看唐锦云站在门口,奇怪道:“干嘛不进来坐着?”
唐锦云指指身后,“等着喝药呢。”
裴敬宗没有再问,昨晚一夜未睡,早上只打了个盹,现下屋里暖香迎头,眼里又开始重起来。他扔了书,干脆整个人倒下去躺着。
唐锦云瞅他神色不太对,寻思半天,终是开口问道:“进宫还顺利么?皇上没察觉什么吧?”将云恒被绑的事瞒下来,在唐锦云看来,其麻烦程度不亚于将其如实上报,毕竟这么多人都知情,要封口还能一次封这么多么?就是口径统一起来也不容易。
稍一有人说漏嘴,这事就不得了。
除了失职,还可能要加个欺君之罪,到那时,难道不是死得更惨么?
唐锦云想不明白,裴家这么做图什么。
名声吗?
可命都没了,还要名声做什么。
裴敬宗睁眼,望着被子上的鸳鸯戏水图案,回道:“顺利。”
唐锦云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因此继续追问道:“云恒脸上和手上都有伤,皇上没起疑?”当时急着拆绳子,她用簪子将他的手腕戳出很多伤,明眼人一望便知其中有猫腻。
裴敬宗皱眉,似不太愿意被唐锦云这样逼问,“殿下说自己贪玩,拿侍女头上的簪子刻字,没掌控好力道,划伤了自己。”
唐锦云暗想,烂理由。她又问,“皇上信了?”
裴敬宗应一声,“毕竟是殿下自己说的,不过,还是将随身侍奉的顺福公公罚了几板子。”
唐锦云换个问题,“那伙土匪的事,你告诉皇上了么?”
裴敬宗看这架势要长谈,干脆坐起身,“自然,我带兵出城,皇上肯定要问的。”
“新婚之夜带兵出城,任谁都会觉得反常。这下,连皇上都知道我在土匪窝里走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