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脑子是稻草做的吗?”椴松从未这样不客气地跟哥哥说过话,“等你回来之后,一切都差不多被解决了吧,学校除了给你处分,居然没有计较你那天的旷课,不觉得奇怪吗?爸妈没有再跟你多说什么责备的话,不觉得奇怪吗?”
“……你在说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懂。”
“就算之前我们偷换了你的地图,我们对不起你,可轻松哥哥这次已经替你揽下了所有的责罚,他不欠你了。你现在却这么对待他,你还有没有良心?”
“关轻松什么事?”
椴松的神情已经接近怜悯与嘲笑了:“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只是自欺欺人假装没发现?那天,一切都顺当解决,是因为‘小松’没有逃课离开学校,‘小松’在教师办公室等家长到来,接受完了学校领导的教育,回家之后,连老妈都拦不住气血上头的老爹打他。整个家里一片混乱,后来学校来电话,希望家长能再去一次商谈解决方案,这才告一段落。”
正午阳光酷烈,使人晕眩。小松退后了一步,像是站不稳似的,虚倚在墙上。
椴松垂眼,轻声说:“你们真的不愧是搭档。”
无怪这一整出戏都没有被拆穿,你们天天都在一起,他那么了解你。只要他想,没人能分得清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小松。
突然之间一切都有了解释,一松激烈的敌意,其他兄弟的回避,父母那厢又偃旗息鼓得太快,椴松说得对,他看不清,是因为他从未真的想要用心去看到真相。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轻松这小子……他为什么……”
椴松:“你觉得呢?”
“地图的事,我本来也没怪他,没必要事到如今还为了赎罪做到这份上吧。”
他在试图找个借口说服自己,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椴松看向他的目光里有明显的失望:“小松哥哥,其实这话我没有跟你说的必要。包括我之前说的一切,本来轻松哥哥让我们守口如瓶的。”
“……”
“我一开始也是像你这么想的,我就问他了。轻松哥哥说……”椴松一字一词清晰地重复给他听,“‘回想起来原因是很复杂,但当时哪顾得上想什么愧疚不愧疚。不过,老爹发火真可怕,也太疼了吧,幸好不是小松挨打。’”
小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可以不理解,说到底我是局外人,可是你怎么能误解他呢?”
留下那句话之后,椴松先一步离开了,留小松一个人在屋顶。
他脱力般地坐倒,突然伸手做了一个试图去抓住自己喉咙的动作,半途又硬生生地止势,转而攥紧了胸口的衣服。
在发生这件事之前,其实他一直想找轻松好好谈一次的。
恶童组解散也没关系,不再做搭档了……也没关系。他只是想告诉轻松不要把越野的意外当作心理阴影。
因为当他被困在森林里的时候,心里虽然有过恐惧和愤怒,但还有一样重要的心情,是终于发现原来错误的地图会导致如此恶劣的后果,于是庆幸并不是轻松他们遭逢此难。
他想,至少轻松是安全的。
正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他想,他能明白轻松为什么决定替他把这些灾祸都扛下来。
明明是怀着相似的心情。
明明是心里是想着对方。
可是,无论是哪件事,当初的事情并不怪你也好,这次对不起也好,谢谢也好……所有解释的话和真实的心情,一旦错过了时机,就变得难以再说出口了。
第25章 【速度松】摘朵心花送你(3-4)
3
事情照这样发展下去,本来应该各怀心事,彼此愧疚,却还算相安无事地长大成人。
——如果他没有对轻松怀上别样心思的话。
说来话长,前提却非常简单:有这样一个与你朝夕相处的人,他与你闹过最严重的矛盾,他不小心“害”过你,但他又为你考虑,用最笨的办法想要保你平安,你怎么能不对他多一分在意和留心呢?
他们逐渐找到了新的相处平衡,小松从短期的焦躁中平缓过来之后,仍保留了挑衅与逗弄轻松的习惯,而后者也逐渐从忍耐变为积极反抗。
这点让小松惊喜非常:“哇,轻松,你还是会爆发的嘛!平时装什么圣母白莲花啊!”
轻松送他一记白眼:“滚蛋,去死。”
“我死了你怎么办?”小松故意说得暧昧,可是说完这句话他即刻后悔了,说者无意,但万一勾起轻松某些不好的回忆就糟了。
果然,轻松的脸色变得有点苍白,动作也僵硬,一时好像做不出反应。
小松本应插科打诨地糊弄过去,可是一股奇怪的冲动控制住了他,他竟鬼使神差地往下问了一句:“你好像很舍不得,那你会陪我一起吗?”
真的是一句,危险而奇诡的问话。而那时候的小松并不知道,他的话是最顶用的潜意识植入,让轻松直到很多很多年之后,都一直记住了他的“请求”,宛如共死的请求。
轻松低着头,半天才说:“会。”
午后宁静的室内,他们咫尺相距,轻松为他许下了一个关乎生死的承诺。
小松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在不太真实的恍惚感里,他的心里升腾起奇异的幸福和悲伤。
可是他能说些什么呢?他只能笑起来:“哎呀可别,我开玩笑而已,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怎么着也该要个漂亮妹子陪,才不要你。”
轻松的脸色已经好看了很多,顺利地借口讽刺:“别太抬举自己了,哪有漂亮妹子看得上你啊。”
“怎么可能没有!!!”
4
事实上,直到国中一年级的时光走向尽头,还真的就没有女生看上过他。
在这样一个早恋意识深入人心的时代,10岁小学生都争先恐后教你虐狗的时代,实在是非常可耻的事情。
小松自觉匪夷所思,自己简直是进可打架退可卖萌的人间国宝,竟然没有人喜欢,这就和越来越阴沉的四弟一松总是很招猫咪喜欢一样,是松野家两大未解之谜。
说起猫咪,一松捡了一只受伤的猫咪回家,猫咪很黏一松,对轻松的逗弄也并不抗拒,却偏偏对小松怀有敌意,每次都直接上爪子招呼。
小松巨冤:“太不公平了吧?!明明都是一样的脸啊,这猫怎么跟轻松一样不讲理。”
“肯定是因为你臭臭的。”轻松嘲笑他。
“哪有臭臭的!”小松愈加不服了,死皮赖脸地挤到轻松身边,跟他肌肤挨着肌肤紧紧相贴,“你闻闻!”
“我才不要……”轻松一面躲开,一面莫名其妙地脸红了。
猫不理人不爱的局面并没有打击小松的积极性,他深谙投其所好的策略,去买了一大堆的小鱼干来诱惑它,不过一星期,猫咪竟真的对他态度好转。
“可见再傲娇的角色最终都会拜倒在哥哥我的魅力之下。”他十分得意,转天便准备趁一松不在,带小猫咪出门玩儿。
“走走走,遛猫去了!”
轻松怀疑地看着他:“猫需要遛吗?”
“当然啊,你看它这小眼神儿,就是因为久久呼吸不到外面的空气而忧郁着。你要不要一起?”
轻松犹豫了下,还是同意了,不过他强调道:“我只是想帮一松照看他的猫而已。”
“那种事随便怎样都好啦。”小松心情大好地招呼道:“走咯!白痴猫!”
小猫似乎听懂了他在说它坏话,高亢地“喵”了一声以示抗议。
说是遛猫,结果刚走到河边的草地上,小松就一屁股坐倒不干了,原话是,让它自己跑着玩儿吧,咱俩先先歇会儿。
说着,他居然就真的合上眼皮睡着了……着了……了。
好在轻松本就对他的不靠谱多有领略,没对他有过多期待,干脆懒得吵他,带着猫咪在不远处玩耍。
等小松睡饱悠悠醒转,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一侧脸便看见轻松在他身边坐着,正低头给猫咪顺毛,神情淡然而温柔,而那猫咪舒舒服服地蜷在他的大腿上,脑袋上挂着个小花环。
小松像是看呆了,半晌才找到神智,扁了扁嘴,伸出手指戳戳轻松的膝盖。
轻松疑惑地看向他:“你醒了啊,怎么?”
小松表示宝宝很委屈:“你给轻酱编花环!我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