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提议,宋以歌想了一会儿,点头算是应承:“嗯。”
于是她指了指一旁的小厮:“将人给我弄醒。”
对着一个醉鬼,宋以歌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心情,去弄碗醒酒汤给他,然后在等着慢慢的醒来,于是在傅宴山的授意下,手段便十分简单有效。
他命人提了一桶凉水来,然后对着许秋从头冲下。
如今已是秋日,自然也是有几分凉意的。
一桶凉水当头淋下,就算是醉得半死的人,也能被这水给泼醒。
等着水声哗啦落地,许秋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冷冰冰的地面上跳了起来,他一把将面上的水给抹干净,一边大喊:“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小爷泼水。”
“我。”清凌凌的女声从上面传来。
许秋听了,立马就睁大眼睛去看,只见上面坐着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娘子,那双眉眼生的尤其好看,他纵横风月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着这般如春水温软的眸子。
当即,许秋便觉得自个的心都酥了一半。
他脚步蹒跚的往前走了几步,他如今虽然醒了,可酒意尚存,脑中还如浆糊一般,什么都理麻不清,唯见美色,一时之间有些克制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来:“好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
这话别说宋以歌黑了脸,傅宴山更是坐不住,自个娘子当着自己的面被人调戏,他觉得自个还没有大度到这个程度。
他霍然起身,极快的走过去,伸脚对着许秋的小腿便是狠狠地一踹,这一脚吃醋的傅将军并没有留任何的情面。
许秋不过是书生,哪里会是傅宴山的对手,当即嗷嗷惨叫一声后,整个人就以一种极其难看的姿势趴在了地面上,又滚回了水滩中。
痛意顺着小腿蔓延而上,许秋这个时候才略略回神,他满身狼狈的趴在地面上,恶狠狠地等着傅宴山:“你小子敢打我?”
傅宴山冷笑:“打你又如何?”
“我就算将你给打死,也没人敢多说半句!”傅宴山恶狠狠地将话摞下,他眉眼虽生得好,但也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一身气势沉冷凛冽,许秋当即便被吓到。
至于傅宴山又哪里会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句威胁之语。
许秋自然是不服输:“你可知小爷是谁?”
“他不知你是谁,但我知。”宋以歌起身,走到许秋的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美人虽冷着脸,却也有万般风情,他当即便讨好一笑:“小生似乎从未见过姑娘?”
“没见过没关系,我知道你便行,说来咱们也算亲戚,只可惜那日我二姐姐出嫁,我有事不在府中,倒是不曾见到二姐夫,说来也算是我失礼。”宋以歌对着一旁的小厮使了一个眼神,小厮立马机灵的跑过来,将人扶起来,坐到了凳子上。
他此刻一身湿淋淋的,再配上那一脸震惊的表情,怎么瞧着都有几分滑稽,哪有半分读书人的模样。
宋以歌拉着傅宴山的衣袖,重新走到位置上坐下。
“二姐夫可知今儿侯府中发生了什么?”宋以歌笑意温婉的问道。
许秋如今脑子倒是活络过来,他连忙站起身来,将已经皱的不成样子的衣裳整理,然后又急急忙忙的行礼:“小生不知姑娘是淮阳候府的姑娘,刚才无意冒犯,不过是醉酒之后的几句戏言罢了,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息怒。”
“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二姐夫何必这般客气。”宋以歌微笑,“不过,我听二姐姐说,二姐夫因为没有中举一事,懊恼不已,正在府中温习书本,等着来年再战,可怎么我见着二姐夫的地方,同二姐姐所言的有些不太一样?”
“原来那般地方也是可以温习书的?”
许秋见着自己被一个半大的女孩子训话,心中是尴尬不已,同时也有几分难堪,可偏偏侯府家大业大他根本不敢反驳,只能听之任之。
当初为了攀上侯府的这门婚事,他都无法想象当初自己到底付出怎样的代价,如今怎么可能会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他笑着正要赔不是,就听见宋以歌又道:“如今二姐姐才嫁过去多久,你就敢这般肆无忌惮,若等着日子一长,你岂不是还要宠妾灭妻?”
“若是许公子不喜欢我二姐姐,说一声便是,我自领着我二姐姐同你和离,我们宋家姑娘别人求都求不来,又岂会死皮赖脸的扒着许公子不放?”
许秋被她说得是脸红脖子粗的,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反驳,只能哆哆嗦嗦的站在那儿,应承着:“姑娘说的是,姑娘说得有理,等着小生回去一定改。”
“只是不知如今,姑娘派人去……寻小生来,可是有事?”
“瞧你这般模样,应该是在那等地厮混了许久吧,连如今金陵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大事都不知道?”宋以歌冷笑,面露几分冷戾。
许秋被吓得又哆嗦了一下:“这些日子,小生过得的确混账了些,还请姑娘赐教。”
宋以歌道:“赐教不敢,只是许秋我要提点你一句——”
“别以为如今我爹爹走了,宋家也就没落了,我宋家的姑娘,就能任由你作践欺负。”这一句,宋以歌是说的铿锵有力。
许秋的确是被吓了一跳,他当即口齿都有些不清:“……岳父……岳父走了吗?”
“是啊,今儿便是我爹爹大丧,你为人女婿,不来奔丧过问也就罢了,竟然还在那等风月勾栏之地流连,二姐夫,我瞧你那些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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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何需低声下气
一席话说的许秋是腿脚一软,掩在衣袍下的双腿都在打颤。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的,终于将淮阳候府的娇小姐抱回了府中养着,谁知还没捂热乎了,老丈人便出了事。
谁不知道淮阳候府全靠宋顾生一人撑着,如今他走了,这个侯府无疑是成了一座荒宅。
许秋从原先的畏惧瑟缩,目光渐渐有了几分变化。
宋以歌瞧在眼中,只觉得齿冷。
她想着,纵然许秋和宋锦绣在没有任何的感情,可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总归是不会这般绝情的,谁知……果然还是她经历的太少了些。
傅宴山便坐在宋以歌的身边,将她的变化仔细的瞧在眼中,就在许秋抬头的时候,傅宴山不知从哪变出一把短剑来,出了鞘,正放在手中摩擦着。
剑刃如雪,清**人。
许秋想起刚才傅宴山那般凶狠又咄咄逼人的眼神,他不安地站起来,理了理还有些褶皱的衣袍,打算玩一出先礼后兵:“不知这位公子是?”
傅宴山有时候不太喜欢读书人便是这么个原因,虚伪的要命,虽然他也不算个什么好东西也就是了。
他漠然的抬头:“傅宴山。”
“小生似乎未曾在金陵城中听过公子的大名,不知公子可有字?”许秋又彬彬有礼的再次问道。
“不过是个名字罢了,不足挂齿。”傅宴山皮笑肉不笑的回了句。
许秋脸上还来不及挂上三分轻蔑的笑意,就被宋以歌接下来的一番击的粉碎:“表哥是姑苏傅家的公子,也是我爹爹的嫡传弟子,二姐夫同我二姐姐成婚的时候,表哥正同父亲在外征战,你不识得,也是正常的。”
这话里话外可都将傅宴山的身份给交代了一个遍。
许秋又不是傻子,再言他能在金陵的文人圈子中混出些明堂来,自然是有自己过人的本领,如今听见宋以歌的话,他脑子中便立马有了一个大概。
他变脸就像是唱戏法一样,立马就带上了和善的微笑:“原来是傅将军,原先多有得罪,失礼失礼。”
傅宴山的手在空中虚虚一挽,气势甚足:“许公子可真是太客气了。”
这话中有说不出的讥讽,可那人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话。宋以歌不太爱听,随口敷衍了几句后,绿珠便从外面走了进来,伏在宋以歌耳旁说了几句。
宋以歌朝着她颔首,又侧脸小声同傅宴山说了句后,便起身:“二姐夫,我还有些事,恐怕不能招待你了,你就先和表哥在这儿坐一会儿吧。”
许秋哪敢驳了她的话,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一樽大佛坐着,他笑着点头应允。
宋以歌也不同他客气,带着绿珠极快的便走出了屋子,如今虽已入了深秋,可从云层中倾洒下来的日光却明媚的如同春日般,就连枝头树冠也是一片青绿,不见半分枯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