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溯和煦一笑,握起她的手,从手腕到手臂轻轻揉捏,一面柔声应允:“明日我便向母亲说说情,请她换些别的教你。你之前不是说过想学女红吗?学那个可好?”
聂羽熙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摇头:“本来我只是想学着玩玩,可要是还让慕琼姑姑盯着,可就不好玩了,那是要人命的!”
齐溯笑声朗朗:“那便不学了。”
“嗯!”聂羽熙心满意足地点头。
齐溯长长叹了口气:“现在,可以与我说说你出府这些日子,都干了些什么吗?”
“我从西域一路行至北域,最后在塞外发现了漠亚的根据地。”
“还有吗?”
“没有了啊!”聂羽熙泰然道,“我都发现了,还不赶紧溜回来?”她说着从戒面中取出记事本,“这是我回来路上趁着休息时间画下的图纸,你看,莫亚王朝的大致样子和方位,我都画出来了,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齐溯接过笔记本细细看过,嘴角扬起一丝赞许:“辛苦了,这些内容十分有用。不过,你执意出府,只为一探漠亚驻地?”
聂羽熙心底有些发虚,她确实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执拗的行为编出合理的说辞。
齐溯见她缄口不答,又问:“你刻意从西域丛林中一路行至北域,又是为何?”
这话倒是好答:“因为你说溟来是西域以北突然聚集而成的国度,我总疑心西域和北域或许有些不为人知的勾结,而且你这次是在西域受的伤,我想着去看一眼总没错。”
齐溯眼中的情绪又变得复杂起来——失落、疑心、欲言又止,层层剥落之后,他释然了,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嗯,以后,不要再去做这样冒险的事了。”
实际上,御征已然将她此行的所有行动如实禀报。她在西域密林中发现了紫色战袍,并亲自穿着它直直冲入漠亚内部,而漠亚的守卫在见了她的着装之后,竟也恭恭敬敬地放她入城。虽然最终,她仍旧是逃命似的躲着追杀出来的,可她竟成为了漠亚新朝建立以来,第一个踏足其中的外人。
关于漠亚新朝的驻地,路朝早已探知,只是漠亚人神机诡变,至今都没有一个路朝人得以接近查探并全身而退,即便是御征此番奉命跟随,也只敢保持着极远的距离驻足观望,以至于当他看到那一身紫色战袍进入城池,一时还以为真的是那个居心叵测的杀手。
那么,她又是如何做到轻而易举地入城,又在激怒漠亚人之后毫发无伤地逃出生天呢?
据御征所说,聂羽熙刚跑出城门,连人带马便不见了,完完全全地消失在眼前,不留一丝痕迹,自此便丢了她的踪迹,只好赶回府中复命。
齐溯听闻御征竟将聂羽熙跟丢了,且是在最最凶险的时刻跟丢的,顿时心神俱颤,还以为她就要平白丢了性命,又侥幸地坚信她吉人自有天相。
是以当她终于回府,他心头的喜悦和感恩难以言喻,满心激越竟让泪水迷了眼。
眼下还能将她拥入怀中已是万幸,她有没有不愿透露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呢?
齐溯已然心绪平和,想着或许真的是那枚戒指在保护她也未可知?
冗长的拥抱之后,齐溯终于又提问:“你为何会坐着熠王府的马车回来?”
“我从北域回来,先路过的就是熠王府。日夜兼程地骑马这么多天,我累得都快一命呜呼,所以赶着最近的府邸讨辆马车坐嘛。”
“那你回府时,又为何换回了男装?”
“我记得大人说过并不希望让熠王知晓我是女子,还有上次,我偷偷穿着女装与玖樱一同外出,让熠王撞见了,大人好生气呢。”聂羽熙狡黠一笑,“我是怕我的才华横溢、美貌出众,让你太没有安全感啊!”
这番话说得齐溯心虚又恼羞,撇过脸去:“你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明日起,你还是随母亲和慕琼多学些规矩才好!”
聂羽熙自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苦说不出,愤愤不平地咧了咧嘴,结束了话题。
既然决定了不说出实情,只好胡搅蛮缠糊弄过去。
她既然已经知道了灼笙真正的身份是漠亚的太子,也就是那个躲在暗处阴魂不散,图谋不轨并在她梦中杀死齐溯的凶手……她便没有任何理由再优柔寡断了。
只可惜她的戒指最近似乎有些异常。自从她离开齐府,那枚戒指虽神通广大,时而发热指路、时而在危险时刻泛出金黄,可她即便随身带着画卷,却一次也没成功钻进去过。
她本笃定地想着,借着两个时代的时差,有的是机会回现代好好洗澡睡觉,同时又不影响在路朝赶路,谁知这次她却大大失算,真真熬了这么多天不吃不睡颠沛流离。
若说是因为离开了齐府画卷才失去穿越的作用也不对,上次她跟着齐溯去赈灾也将画卷带出了府,可是好端端地回去取了好多次药品呢!
第65章 送面膜和护肤品
回到齐府之后,戒指就没有再变色了,聂羽熙等了许久,也没有机会证实这幅画还好不好使。
但是有一个计划,她却等不下去,必须提上日程了。
“重写!”
慕琼不容质疑的语声从身后响起。
聂羽熙苦不堪言——今日一大早就被慕琼吵醒,催着她起床练字,到现在还是困得昏昏沉沉。她心中苦闷,直怪齐溯一点都不心疼她,说不求情就不求情!
她却不知,只因她抱怨了两句,即日一早,齐溯便守在正房门口,一直等到袁慈云起身。
袁慈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溯儿这么早,可不像是来请安?”
齐溯揖了揖手:“母亲,羽熙她……与寻常婢女不同,这府中的规矩,或是女子的规矩,不学也罢。”
袁慈云挑眉:“她与你告状了?”
“并没有,她昨日里整日都在练字,我与她的居所不过隔了个院子,总能看到的。”
袁慈云点了点头:“说起这个,她一个女眷,住在你的院子里成何体统,我也是该给她在西厢房里安排个住处了。”
齐溯蹙了蹙眉:“母亲……”
袁慈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溯儿啊,你对她有几分心思,娘自然最明白不过。娘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母亲,想必,她总有一日是要嫁入齐府,当你的夫人,打理府中上下的。她如今不学,更待何时?我让她抄几遍家规,还不是为了要她牢牢记住,往后也好做个表率。”
齐溯原本拼命强迫自己打消的念头,竟被母亲几句话轻描淡写地撩拨更盛并推向极致——她会嫁入齐府,做他的夫人?
他自然是欢喜的。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究竟有多希望能将她留下,留在路朝,与他共度一生,再也不回到她的世界。
聂羽熙蒙头练字时,袁慈云去了茉香阁。
莫玖樱恭敬迎她:“云姨。”
“嗯。”袁慈云自若地坐下,唇边带着平静的笑容,“玖樱啊,我打听了一下,你住在我府上也有些时日了。云姨倒不是不好客,只是你一个姑娘家,这么久不回去,你爹娘想必挂念得很,不如,你回家去看看,往后我这齐府的大门也随时为你敞开,你若想来做客随时欢迎,你看可好?”
话中满满的逐客之意,莫玖樱自然听得明白,她虽为人随性不拘小节,可到底自幼受教,人情世故还是懂的。
“我知道了。”她起身行礼,“这些日子,叨扰了,玖樱今日就告辞。”
袁慈云清浅一笑:“不忙,溯儿上朝前,我已吩咐他将柒寒带来,到时便一同回去吧。你一个姑娘家自己走,我可不放心。”
莫柒寒听说聂羽熙远行方归,早想赶来府上一探,怎奈任职后一直公务繁忙,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未想这回倒是齐溯主动邀约了:“我母亲回府已有些时日,也曾提起若再留玖樱长住,恐怕莫大人要怨她不懂礼数。今日一早,她特地要我请你登门,护送玖樱回家。”
莫柒寒心底喜忧参半,喜的自然是能见到聂羽熙,听说她已在夫人的安排下恢复女子身份,身着女装的她,他还真想一睹风采。而忧的,却是她与齐溯眼下算是真正相好的一对,他心里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牵挂,便成了进退两难的芥蒂。
他自知棋差一招、再难启齿,也知聂羽熙自己的选择更重要过他的偏执,更清楚男子汉大丈夫要当断则断,不该因儿女私情扰了心。可他放不下,却偏又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