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39)

阮咸看着对面的阮沅,她整个人黑瘦了一圈,脖子上还有一道伤痕,显然来自于利器,此时已经结痂,像一条丑陋的蚯蚓。裸露在外的手臂也有些淡淡的伤痕。他当成宝贝疙瘩一样宠着爱着的妹妹,居然因为一个不相干的男人,变成这副样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有多娇气,多怕痛。穿新鞋磨脚会将脚翘在他膝盖上哭,在马场骑马嫌马鞍磨大腿,他的软软竟然为了旁的男人,把自己委屈到这个份上。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照顾好她。在阮咸看来,便是将阮沅嫁给二郎神,他还要嫌弃人家长了三只眼外加养了一条爱乱叫的黑狗。

“顾子夜,要不你先回避一下,我和我哥说几句话。”阮沅扯扯秦亦峥的手腕,眼神恳切。

“顾子夜,你还叫他顾子夜?”阮咸隽秀的眉毛往上一挑,狭长上吊的眼角扬出是讥讽的弧度,“可怜你跟在他后面这么久,连他的真名都不知道,阮沅,你可真给我长脸。”

阮沅和秦亦峥都因为这句话而僵硬了一下。

“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你。”阮咸一字一顿,“他的大名叫秦-亦-峥。他的母亲就是你平时喊做顾姨的顾倾城,是我们的父亲正在追求的女人。他的父亲就更有名了,秦林恩,美国最大的私人武装LYNN组织的老大,做军火生意的。”

阮沅身体不由摇晃了一下。

“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所以只告诉你一个化名,要说起化名,他还有一堆呢。”阮咸怒极反笑,蓝色的眼睛珠子此刻毫无温度:“对了,还有,你身旁的这位先生,曾经是英国帝国理工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主修临床医学。他有一个初恋情人,叫谢静蕙,学动物学的,和你的嘉鱼表哥是师兄妹关系。”

“谢静蕙毕业后一直在野生动物基金会工作,做野生动物保护。不知道是她本人树敌太多,还是受你身旁这位先生的连累,她怀着六个月身孕时被人杀死,据说死的挺惨的,肚子里的孩子,不用我说,自然是你身旁的这位秦先生的。”

阮沅浑身发抖,泪水扑簌着从她的眼眶里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她想大哭,又想大笑,秦亦峥,原来他叫秦亦峥,可怜她还一直满心欢喜地唤他叫“顾子夜”。

秦亦峥,真是个好名字,情意自然是真的,只是给她的,却是假的。

阮沅用力吸了吸鼻子,仰头看向面色难看的秦亦峥,惨笑道:“我哥哥他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秦亦峥?”

秦亦峥看着面前的阮沅,闭了闭眼睛,沉沉发声:“是。”

很大的一颗眼泪从眼角那里砸下来,阮沅哀恸地一笑:“我明白了,那只云豹也是她养的吧,所以才叫小谢。你一定很爱她。”

“是。”秦亦峥死死捏着拳头,关节处一片骇人的惨白。

“我跟你回家。”撂下这么一句,阮沅眼神空茫地朝门外走去。

阮咸眼神沉沉地注视着妹妹失魂落魄的背影,转过脸来看着秦亦峥时又笑得像个纯洁的天使:“很抱歉,秦先生,为了让不懂事的舍妹打消一些蠢念头,揭了您的隐私,希望您不要见怪。”停顿了一下,他又道: “另外,我在路上偶遇陈良勇,关于我妹妹开枪杀了乔赛维的事,我希望秦先生能够一人扛下,毕竟我妹妹是为了救你。秦先生身手了得,背景又大,不像阮沅,弱质女流一个,我不希望她被乔家盯上。”

“我明白。这件事阮先生大可以放心。”

阮咸笑笑:“那我最后再啰嗦一句,请秦先生离我妹妹远点,我不希望她也落到个横死的下场。请秦先生务必答应我。”

“我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将近五千字,尼玛写死俺了。

上卷终于可以结束了。

真是虐啊,%>_<%

下卷:五蕴炽

第32章 两处相思(1)

回到巴黎后阮沅便开始发高烧,连不大管事的阮正义都被惊动了。

看着床上的阮沅,双目紧闭,棕褐色的睫毛上依稀还有泪渍,颧骨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满是伤痕,素来好脾气的阮正义当即火冒三丈,将阮咸拉出卧室,怒斥儿子:“你妹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照顾她的?”

老头子大概是刚从顾倾城的香闺里出来,身上还带有顾倾城的屋子里那种特有的气息,一种轻忽的脂粉味,像是黄昏时分,从沾了香水的鹅毛扇上腾起的香雾。因为秦亦峥是顾倾城的种,而阮咸简直恨不得拿刀把秦亦峥当刀削面一样一刀刀给削了,所以此刻阮咸对自家老爸也没什么好口声:“我让她好好在法新社办公室待着,你前妻南芷清喊她去印度度假,我能不放人吗?你这个宝贝闺女闲不住你又不是不清楚,跑去血汗工厂当卧底,装英雄,又不知道怎么和秦亦峥搅合在了一起,这才落得一身伤。”深谙说话艺术的阮咸轻描淡写几句话便将屎盆子扣在了秦亦峥头上,成功地让阮正义完全无法接受可能会有这样一个女婿。

“秦亦峥?”阮正义觉得这个名字很有几分耳熟。

“顾倾城和秦林恩的儿子。”阮咸又笑着给秦亦峥插了一刀。

阮正义的眉头果断蹙起来:“阮沅怎么会和他认识。我女儿可不能和一个卖军火的危险分子在一起,等她醒了我和她讲。”

“不用,阮沅不会再和他有关系。”阮咸语气笃定。

阮正义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年纪不大,但是手腕却相当强势,不由有些担心地朝阮沅的卧室看了一眼:“她可是你唯一的妹妹。”

“爸,你想到哪里去了?难道我还能给阮沅下药不成?或者找人宰了秦亦峥?”阮咸笑得唇角弯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孔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不解和无辜。

阮正义知道这个儿子最擅作戏,不过他对唯一的妹妹倒是真上心。小时候阮沅不肯喝中药,非要哥哥陪着一起吃苦,阮咸二话不说,让家里佣人煎两份,自己陪着她喝一碗,眼睛都不眨。不过他对秦亦峥,可不好说,虽说倾城对这个儿子不闻不问的,但是毕竟是她的独子,何况又是那个男人的种,于是阮正义含糊道:“这件事过去了就算了,你处理得不错,我们家是做明面生意的,乔萨旺那种野狗,我们不要去打它,自然有人会收拾它。”

“老爹,你说了这么一车的话,不就是怕我找人伤了你的心肝宝贝顾倾城的儿子吗?”阮咸一副哥俩好的架势,伸手勾住阮正义的肩膀,揶揄道:“老爹,后妈还没进门,你这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可不大好吧?你也不想想秦亦峥的绰号叫什么,死神,我吃饱了撑得慌去招惹他?”

阮正义被儿子说穿心思,老脸一红,丢开他的胳膊,抬脚往女儿的闺房走去:“医生怎么说?还有软软脖子上的伤,你不是一直喜欢鼓捣那些奇奇怪怪的药吗,能祛疤不能,养到二十几岁的宝贝疙瘩,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这回好,直接变成疤丫头了。看她以后还怎么嫁人。”

坐在床沿看了一会儿女儿,阮正义见阮沅始终都在昏睡,叹了口气说道:“你在家里照顾好妹妹,这几天我会去公司。”

阮咸轻笑:“那就委屈您要少陪顾姨两天了。”

阮正义怒瞪儿子一眼,离开了阮沅的卧室。

等到父亲离开,阮咸才坐在阮沅的床头:“好了,老头子走了,别装睡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只是不想和我讲话而已。”

阮沅睫毛果然颤了颤,头也微微偏了偏。

阮咸轻轻叹了口气,将脑袋凑到阮沅的脸畔,亲昵地朝她的睫毛吹了口气:“还在怪哥哥?嗯?”

阮沅依旧不理他。

阮咸一点也不恼,倘若被他的那些情人知道,恐怕一个个都要惊掉下巴,这天下能给阮咸撂脸子看的女人大概也就只有阮沅一个了。

“阮沅,你该明白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初恋总归代表着那么一点特别,何况是死了的初恋。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因为死人不会变丑,不会变坏,想象一下,假使你和秦亦峥在一起了,你一天天变老,变丑,你会因为各种家庭琐屑和他争吵,可是谢静蕙呢,她永远那么美,那么温柔,那么安静地待在他的心里。你难道忘记那句话了?只有死者永远十八岁。”阮咸意味深长地看着床上的阮沅睫毛颤抖得愈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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