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扉页+番外(16)

秦山从后台走出来,“在说什么?”

叶钊说:“没什么,你忙完了没,去吃东西?”

“你又没吃晚饭?”秦山说,“在我酒精中毒之前,小心你就先过劳死。”

叶钊煞有介事地点头,“先得个胃癌。”

李琊蹙眉,“两位大叔,能不

能讲点吉利话,嫌自己活够了是吧。”

叶钊轻笑,“妹妹崽好迷信。”

他说“妹妹崽”时,尾音总是轻轻的,尤其动听,她低低地笑,“走了。”

季超和那支摇滚乐队的人聊得热络,被秦山叫走的时候,意犹未尽地说:“有机会再联系啊。”

李琊笑他,“社交达人,你的通讯录现在有多少人了。”

季超说:“我妈说了,出门在外靠朋友,多条朋友多条路。”

秦山说:“这是对的,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孤僻。”

她嘻嘻哈哈地说:“我哪里孤僻了?”

叶钊走在前面,转头看他们一眼,“确实不孤僻,话这么多。”

“你们能不能统一口径,说得我人格分裂一样。”她说着朝他背上拍去,他侧身躲闪开来。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笑意对笑意,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瞟向别处,再去看时,他已走上扶梯,只留一个宽阔的背影。

*

夜色沉沉,江畔食肆众多,红的蓝的雨棚列成长龙,人们喝酒划拳,好不尽兴。

秦山领着一行人来到烧烤摊,“这家特别好吃,还上了报纸。”

李琊说:“没位置了。”

老板娘正在烧烤架前忙碌,招呼道:“有位置,加张桌子就是,你们几个人?”略略瞧了一眼,忽然顿住,“叶钊?”

叶钊说:“我和朋友过来吃点东西。”

“……要得。”杨嫂回头扬声道:“老杨!加张桌子!”

“来了来了。”老杨走过来,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看见叶钊微微一怔。

“姐夫。”叶钊颔首打过招呼,又说,“你们怎么搬过来了?”

“小区对面要修商场,不让摆摊,就搬过来了……我给你们摆桌子,你们先选菜。”老杨说着往堆着桌椅的角落走去。

里头有客人叫住老板,秦山见了说,“你忙你的,我自己来。”

菜品分门别类摆在烧烤架前面的桌子上,李琊拿了两个空的篮子,推着季超往右边走了两步,“帮我拿几串韭菜。”

“拽我干什么?”季超撇开她,“你自己拿啊。”

李琊蹙起眉间,“过来嘛。”

季超这才反应过来,“噢”了两声,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什么情况?”

她用手肘推了他一下,用表情示意他不要说话。

杨嫂把菜夹到大钵里,看着面前低头拿菜的人,出声说:“幺爸身体还好吧?”

叶钊说:“挺好的。”

“你还在做保险?”

“嗯。”他顿了顿,“杨岚高二了吧?”

杨嫂往烤架上洒孜然,头也不抬地说:“高三了。说起来都是气,她有几个同学天天裹着她玩,上次模拟考才四百多。人家条件好,怎么都有出路,她也跟着不好好学。幺爸以前就爱和她说,送她出国,她以为还跟以前一样啊,反正我说什么都听不进去——”

李琊把装满的篮子递过去,“再加两串苕皮,不剪。”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曲目:《Dreams》 The berries

第十四章 (三更)

江水粼粼,停驻的船舟酒家亮着灯牌,醉酒的女人跌跌撞撞地从甲板走到岸上,高跟鞋陷阱鹅暖石之间,她抬脚拉扯,一个没站稳,倒在地上。不远处的跨江大桥川流不息,对岸的楼房鳞次栉比,身后的洪崖洞灯火辉煌。无人理会她,连城市灯光都不舍得映她分寸,她伏在石堆上,低低啜泣起来。

李琊收回视线,听见叶钊说:“……是我表姐,她爸是我爸亲哥。”

她问:“杨岚是他们女儿吗?”

他“嗯”了一声。

秦山说:“我就觉得有点眼熟,以前是不是住你家对门?”

李琊想了想,指着远处女人说:“那个女的好像喝多了,要不要去看看啊,待会儿被人捡尸了怎——”

叶钊蹙眉,“你在哪儿学的这些话?”

她抿了抿唇,“没有……就……”棱他一眼,“你管我。”

“我去看看。”秦山说罢走了过去。

李琊吃完一串苕皮,自然地说,“比巴卜说的是真的?你会俄语?”

“嗯?”叶钊夹了块年糕,抬眸看她,“他们开玩笑的。”

她有些失望,“噢。”

“不过会一点。”

她眼前一亮,“怪不得你上次在看陀妥思耶夫斯基!”

季超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吧?”

她瞥了他一眼,“……你懂完了。”

叶钊说:“那本书是我随手拿的。”

李琊吃了些菜,才又出声说:“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山茶’用俄语怎么说?”

“嗯……卡蜜莉亚。”他看着她的眼睛,“这是你的俄语名字?”

卡蜜莉亚,他不带任何感情地念出“卡蜜莉亚”,这一瞬间,她觉得周围都静了下来,原来这个单词是这样的,远没有想象中的好听。她有些失落,学着他的发音,轻声说:“卡蜜莉亚。”

叶钊笑了笑,讲了一句俄语。

李琊只听出“卡蜜莉亚”,问:“什么意思?”

“你好。”

“这么长?你不会是在骂我吧。”她狐疑地打量他,见他不像玩笑的样子,便说,“怎么说的,你教教我。”

叶钊浅笑着重复了一遍,李琊听得皱眉,“你慢慢说。”

他一字一句地说,她跟着念一遍,舌头搅在一起,说不清楚,索性放弃,“算了,学不会,俄罗斯连打招呼都这么麻烦,有谁愿意出门啊。”

季超在一旁闷笑,“你现在特别像我刚学西语的时候,其实小舌音不难——”

李琊伸手推他的臂膀,“少说两句舌头也不会生疮。”

“行,我不说了,假俄国人。”他笑得很肆意。

她不喜欢别人提混血或者说她俄罗斯人,皱了皱鼻子,“我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人。”

他知道说错了话,笑着打圆场,“你说得都对。”

秦山扶着女人走来,李琊赶紧让座,去棚里拿椅子,刚走两步,就听他说:“倒杯热水过来!”

她抬手表示知道了,经过烧烤架,同老杨说:“多了个人,拿张椅子。”

杨嫂把餐盒递给客人,边走边说:“我给你拿。”

李琊跟在她身侧,“有温开水吗?”

杨嫂诧异地看她一眼,“没得,有热啤酒。你是要喝还是干啥子?”

“喝的。”

“那就热啤酒,煮了枸杞的,好喝。”

李琊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那瓶矿泉水就好。”

“你是叶钊朋友啊?”杨嫂从一摞重叠在一起的椅子上取下一张,又瞧她,“看起来好小哦,有二十岁没得?”

“嗯。”

“你们啷个认识的?”

“嗯……”李琊伸手去拿椅子,“你忙吧,我自己拿过去。”

她拿着椅子走过去,笑说:“什么年代了,这儿还卖热啤酒。”

看见女人伏在叶钊的手臂上,她嘴角一滞,踢了踢他的椅脚,“边上去。”

叶钊顺势收回手,往边上挪了一步。

李琊把椅子摆在空出来的位置上,看清女人的面容,有些诧异,“这是?”

秦山说:“你说有个人躺那儿,我走近一看,结果是我高中同学,好久不见,差点没认出来。”

“巧了,今天怎么回事儿,都是熟人。”她笑了笑,拧开矿泉水瓶盖,递给女人,“喝点水?”

“谢谢。”女人接过水瓶时,手一抖,水直洒到她大腿,“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李琊用纸巾擦了擦,坐了下来,原本宽松的牛仔裤因被水浸湿,紧贴着皮肤,凉意钻进去,她拉拢了衣襟。

叶钊手攀上她的椅背,她条件反射般地往前倾,“怎么?”

下一刻,叠好的格子围巾搭在了她大腿上。晚风里,如被柔软而干燥的植被覆盖,温暖蔓上心口,她瞧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帘,“谢谢。”

叶钊已拿上了筷子,轻声说:“不客气,冷的话先送你回去。”

“没事。”她压低声音,“你觉得像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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