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十指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扎进了带着晨露的尘泥中。
心痒难耐的同时,她脑中只剩一句话:他好香啊。
尉迟渡低头看着她,眼中有一丝错愕。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指,楚嵘情难自禁地看向他那双薄唇。
这样冷硬的一个人,嘴唇亲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八成也会像这个人一样,又冷又硬的吧?
“尉迟渡。”
“……嗯。”
“我可以……”她咽了一口唾沫,“摸一下你吗?”
本以为他会冷着脸从她身上起来,然后退开三步,骂她轻浮。可没想到的是,他垂下眼帘,更显眸光似水。
“你想摸哪里。”
楚嵘笑了一下:“咦,哪里都可以吗?”
她眼中的男人似乎有些羞赧,闭了闭眼,以一种近乎隐忍的声音道:“有些地方……不可。”
楚嵘乐了:“我就……摸摸这里。”
说着,她的手指轻抚上他淡色的唇。
很软,与想象中的不一样。
有一种名为独占欲的东西在楚嵘身体里爆发。
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不能是她的呢?李姝奕喜欢他,世上有许多的女子也像李姝奕一样喜欢他。
他们在八年前就相识,他为什么不能是她一个人的?
楚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撤回了手,双眼看向别处:“挺、挺软的。”
尉迟渡从她身上起来,扶着她的手将她托了起来,道了一个“嗯”字。
后来,楚嵘在前头走得飞快,尉迟渡跟在后面,牵着飞雪若有所思,耳根却悄然红了。
二人回到山下时,已有不少人等候多时了。
“好端端的,怎生会起火?索性没有烧到我这儿来。”
“你们看见了吗,夜里那火,烧得忒旺,也不知得有多少活物搭进去。”
“真是作孽呐……”
楚嵘一路走来,听到不少议论,罪恶感更甚。
楚峥早就下了山,瞧见二人并肩走来,惊讶道:“你们怎么在一起?你昨晚上山了?”
虽说昨晚二人在东一域休息,个中巧合,二人没有碰上楚峥。
楚嵘打了个哈欠表示肯定。
“真是胡闹,”楚峥骂了一句,随后便向尉迟渡赔罪:“荆阴侯莫要见怪,我这妹子就这副德行,没给你拖后腿吧?”
楚嵘抢过话茬:“我只有拖别人后腿的命?你就不能想着我点好?”
楚峥道:“你还能上山救人去了?”
“当然。”
也不知道是谁,昨夜在树下一人坚守,几度哽咽。
这火是从东二域烧起来的,楚煜第一个要问责的就是尉迟渡。
“昨夜突发大火,荆阴侯作何解释?”
楚嵘跟着尉迟渡跪着,听楚煜话语里颇有怪罪的意味,于是抢先一步开口道:“皇叔叔不要生气,是我贪玩上了山,给侯爷惹了麻烦。”
楚嵘开口,楚煜的神色便放缓了不少:“你个调皮蛋,一天天的怎么净是折腾,搞砸了一场围猎,朕看你怎么收场。”
“皇叔叔别急,我慢慢和你说。”楚嵘调整了一下心态,继续道:“我本是想上山看一眼就走,途经东二域,就挑了个地方稍作休息。期间无意发现了一些白色粉末,我本想借着火折子的光看的更清楚些,却不小心掉了火星子下去。”
“不过是火星子,怎么会烧起来了?”
“皇叔叔,那白色粉末,是五毒粉。”
众人哗然。
五毒粉易燃,这是每家每户知道的常识。东二域草木茂盛,火星子有五毒粉助燃,是完全有可能在一瞬间燃烧起来的。
楚嵘借着话头,顺利达到了她的目的,将问题引到了另一处:这五毒粉,是怎么来的?
尉迟渡不可能自己害自己,所以一定有人刻意而为之。
楚煜面色沉了下去,质问一旁的楚何亭:“五毒粉是怎么回事?”
楚何亭此刻也是懵着:“父皇明鉴,地域划分是由四弟全权负责的,儿臣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四皇子呢?”楚煜皱眉问道。
一旁的随行侍从毕恭毕敬地答道:“皇上,四殿下参猎,现在还未回来。”
这个时辰了,还没回来?原来还有人比他俩回的还晚?总该不会是在山上遇到什么危险了吧?她幸灾乐祸地想,楚何渊的东三域相比东一二域是安全得多,这也能受伤?
楚嵘浑身一震。
昨夜顺风的那个方向,好像就是楚何渊的东三域?
“不是吧……”
他该不会是被烧成灰了吧?
第25章 可疑之人
毕竟是皇裔,四皇子没了踪影,不必楚煜亲自下令,便已有人主动去寻了起来。
作为淑贵妃的独子,楚煜最小的儿子,楚何渊是颇受宠的。就算排在前头的太子亭,在某些时候碍于淑贵妃的面子,对这个被打上阴柔标签的弟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子亭是皇后嫡长子,在他之后后宫嫔妃先后有了二皇子,三皇子。二皇子生来体弱,没有撑过三个月,便早夭了。
最让人痛心疾首的是那三皇子楚何诀。
楚何诀从小就机灵,人也生得板正,极受楚煜的宠爱。他母亲黎妃母凭子贵,一度掌有协管后宫之权。
他五岁那年,瘟疫在宫中传开了来,当时染疾的除了楚煜,一同患上的,还有黎妃。楚何诀被隔离开,送到了公子府养了半月,思念母亲太过,一日偷偷溜回了寝殿。
可不知为何,就在那日,黎妃寝殿起了一场大火,他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外如此。
后来据说是没有找到楚何诀的尸体,倒是黎妃,被烧了个面目全非。
楚煜派人找了很久,无果。
最后,楚煜为他在皇陵立了个衣冠冢,风光下葬。
曾经多好的一个孩子,倘若平安长大,应该也有尉迟渡那样年纪,荣宠加身,风光无限。
众人被安排回了各自的营帐,楚嵘则跟着尉迟渡进了他的帐子。
楚峥跟在后头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妹理所当然地跟着别的男人走了,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好像他是一个多余的人。
楚峥在楚嵘身后笑骂:“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这头尉迟渡请她坐下,倒了一杯白茶,推到她的跟前道:“郡主有要事相告?”
楚嵘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道:“昨日你上山后,楚何渊同我说了些……令尊的事。”
尉迟渡垂眸,只应了一声。
当朝的侯爵,一般都在朝廷上是有任职的,譬如武定侯任兵部尚书,镇北侯任总督等,而荆阴侯尉迟渡,就只是荆阴侯,如此而已。
虽然他的侯爵之位已是超品,有地位,有权势,却发挥不出作用,只是一个皮壳罢了。
“我……原先没想过你的处境。”她摸了摸鼻尖,“那日你为洛王府担保,在楚何渊眼中,就是同我爹,同我哥结盟。”
楚何渊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被他盯住到死为止。他想要登上那至尊之位,就必须先保证楚煜在位。倘若旁支譬如她洛王府有谋反之心,他的竞争者就不止太子亭一个了。
楚峥,洛王府的世子爷,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皇室子弟,他的能耐一样不容小觑。
“皇室纷争向来最为难解,你切勿因为洛王府,落得自身难保。”
荆阴侯,旁人开罪不起,可楚何渊是正统皇族后裔,尉迟渡对他而言,不过蝼蚁。
尉迟渡颔首道:“郡主想要说什么?”
“我的意思就是……”你与洛王府保持距离,也与我……保持距离。
不过一句话,怎生这么难说出口?
一切胸有成竹,措辞铿锵,到了嘴边便成了不可说。
他往她杯中添了点茶水,淡若柳丝道:“家父在世时,与王爷皆为朝中栋梁,虽不是世交,也该有相互扶持之时。”
言外之意,如今洛王府处境堪堪,他又怎会坐视不理。
“郡主不必担心,既已入住侯府,我自会护你与洛王府无恙。”
倾尽全力,护她年年岁岁,快乐安康。
楚嵘五味陈杂,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了。
尉迟渡直直望进她的眼里,将她的讶异,她的羞臊,一点一点印在了心里。
楚嵘言语失措,最后落荒而逃。
回到自己帐中,还是心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