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我死了+番外(54)

“太妃认得她?”

“认得。”魏太妃笑了笑。

也是,眼前这个老人和自己的外祖母是同一代的人,她们都经历过动乱的洛阳和战后那段百废待兴的光阴。皇帝的生母梁太后早亡,魏太妃那时照顾过年幼的皇帝,说不定她也见过年轻时的卫夫人。

仔细想想,五十年多前的外祖母应是双十年华,身体大约还算康健。

“你就是陌敦王子吧。”魏太妃又看向了一旁学着汉人那样跪坐着的陌敦。

陌敦有些局促的点了点头。

魏太妃的声音越发柔软,“虽然我眼睛坏了,看不清你的样貌,但我猜,你一定生得很像冯翊那孩子。”

陌敦知道冯翊是自己母亲在大宣的封号,但他这还是第一次听人用“孩子”这个词来形容他母亲。

“当我还是惠帝的妃嫔时,曾抚养过冯翊。”魏太妃说:“只可惜我身子不大好,记忆也渐渐变坏了,否则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冯翊过去的事。”

陌敦闻言后有些失望,但看向魏太妃的眼神比方才热切了很多。冯翊公主只是由魏太妃抚养而非她亲生,可眼下陌敦看魏太妃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自己的外祖母。

“冯翊在西赫兰,过的还好么?”

褚谧君眼尖,看见陌敦双唇翕合了下,然后才说:“很好。”

也不知道魏太妃有没有信,但信不信都不重要,她和自己的养女已经分别了数十年了,如无意外,今后也不会有机会再见。

“我眼睛不好。”她又说:“可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是冯翊的孩子,因为我瞧见你,便感觉亲切。听说,你接下来,有几年要留在洛阳了?”

陌敦点头,旋即又想起魏太妃可能看不清他的动作,于是开口:“是。”

“那真好,你回家了。”魏太妃说:“你母亲是洛阳人,你算是半个汉家子,你来到洛阳,等于是来到了外祖家一样。”

陌敦微微睁大了眼。

“瞧见没。”魏太妃指了指坐在一边的三位宗室,“这便是你的外姓兄弟。你们今后要互相照顾,谁也不能欺负谁。陌敦你若是受了委屈,便找长辈说去。他们的长辈,也都是你的长辈。”

又道:“就是可惜冯翊不能回来了。等到你有机会再重返草原时,你要告诉冯翊,你在洛阳见到了什么风景,认识了什么人。”

被迫离开草原的委屈,长途跋涉的身心俱疲,身处异乡的孤独,对未知命运的恐惧——这些原本积压在陌敦心头的阴云,随着魏太妃这一番话而消散了不少。他用力点头,对太妃说:“好。”

接着看向了济南王三人,朝他们也一点头,算是给流着相似血液的兄弟们打招呼。

济南王莞尔,夷安侯露出了一脸欢喜,常昀仍按着自己受伤的胳膊,但到底还是朝陌敦也点了点头。

“你们几个,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魏太妃望向了宗室们:“年纪大的人,总爱和年轻人说话,看着你们,我心里便觉着高兴。来,你们陪我聊聊。”

宫女却在这时低声提醒道:“太妃,您该去休息了。”

魏太妃的身子似乎不是很好,褚谧君有个多病的外祖母,知道年老而虚弱的病人的确精神很差,哪怕是多说几句话都会撑不下去。

于是她道:“太妃要不要先去歇会,什么时候再想见我们这些晚辈了,让人传召便是。”

帘帐后传来了咳嗽声和沙哑的叹息,“我这身子果然是不中用了。不过……咳,先不忙着休息,我倒险些忘了我叫你们来是为什么了。”

她又咳了几声,帘后的身影朝陌敦走近了几步,“听说新阳那孩子摔伤了,有人说,这与你有关?”

不愉快的事情再度被提起,陌敦的目光暗了下去。

“我相信那个害新阳坠马的人不是你。”魏太妃一一种极其平淡的口吻说道:“你安心回去吧,这事不会牵扯到你的。我已经让人去找皇后了,皇后……总得给我些面子。”

陌敦不敢置信的抬头,“这……为什么?”

为什么要帮他?

她怎么知道他一定无辜?

陌敦满腹的疑问,这位老人带给他的善意实在太大,他一时间都难以承受。

魏太妃却好像已经支撑不了这样的谈话,不住的咳嗽。他们几个识趣些,就该知道眼下是他们该告辞的时候了。

“对了。”魏太妃忽然又道:“这事,多半和新阳那孩子也没多大关系。她心眼实,人不坏,你们别错怪她了。”

第45章

新阳躺在榻上休息, 不久前医官才来为她接上了断骨,宫女跪在她身边为她轻轻擦汗。

她正想要小憩片刻,门外的宦官却跑来告诉她:“皇后殿下来了。”

想必是知道她摔伤了腿, 所以来探望她了。新阳欣喜的坐起身子, 正好对上褚皇后冰凉的目光。

“母亲……”新阳愣愣的唤了她一声。

褚皇后没有坐下, 她站在榻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女儿,眼眸半垂,胭红晕染在眼尾,发髻上的珠翠折射的光芒绚丽却刺目,“摔伤了?怎么摔的?”

新阳害怕母亲, 自小便没有道理的害怕, 在开口前, 她先下意识的瑟缩了下, “被人、被人给吓了一跳,然后就从马上摔下来了。”

“是谁害你坠马的?”

新阳强迫自己抬头看着母亲的眼睛,“是陌敦王子。”

“撒谎——”褚皇后毫不客气的丢下这两个字。

“是实话。”新阳有些急了,“那个蛮子身边带着一匹凶恶的野兽, 我心中害怕, 这才不慎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母亲不来安慰我也就罢了,怎么还……”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 因为褚皇后摊开掌心, 一枚粗短,却被打磨的极为尖锐的铁针静静的躺在她手中,若是细看, 还可以在针头处看见暗红的血。

“这、这是什么?”新阳尽可能的想要离铁针以及母亲的手远些。

“在你坐骑的马鞍内侧,发现了三五根这样的针。而你的马上,有一排被针刺伤的血口子。”褚皇后微微俯身,投下的阴影笼盖在女儿身上,“你不是被胡人的狼给吓破了胆子,你是想要借此兴风作浪。”

新阳脸色煞白,咬紧了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讨厌阴险的人。”褚皇后站直了身子,将铁针对着新阳一砸,“但我鄙夷蠢人。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不愿嫁给陌敦,你想使苦肉计,让陌敦获罪,这样你就可以不用嫁给他。”

不等新阳再次开口,褚皇后便笑了起来,“真是愚蠢到可笑。你以为两国之间的和谈,会因为你的受伤而终止么?别说陌敦让你摔断了条腿,就算他将你杀了,两国之间该结盟时还是得结盟。不过你要是死了,就不用和亲了,很好,是不是?”

新阳捏紧拳,浑身都在发颤,眼眶已经开始发红了。

“你越是不想嫁去塞外,我倒越想撮合你与那胡人王子。”褚皇后讥讽道:“小女儿家的喜憎算什么,真到了要你和亲的时候,哪怕你要嫁的是与你有深仇大恨的人,你也得咬着牙穿上婚服。”

新阳眼睫半垂,蓄在眼眶中的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有什么可哭的。”褚皇后拧眉,她一向厌恶自己身边的人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样。

“在母亲心中,大概是没有我这个女儿的吧。”新阳一把推开想要上前为她拭泪的宫女,这一次反倒无所畏惧的直视着皇后。

褚皇后美艳雍容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少表情,“你说呢?”

“女儿在母亲那里,想来无足轻重。”新阳一边哭一边冷笑,“母亲不关心女儿伤得怎么样,还一心想让女儿远嫁。若母亲真的厌恶女儿,直说便是了,就算母亲想让女儿去死,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褚皇后站在原地,没有一丝一毫要去安慰新阳的意思,一如很多年前一样,她总是以这样冷淡的目光看着哭泣的孩子,“十七岁了,和七岁有什么分别。要是真想去死就趁早自己动手。两国之间和谈的事,你永远别妄想去横插一脚。就你这蠢笨的脑子,我倒还不放心将你嫁给赫兰人。我大宣需要的是能够稳定边塞、斡旋于胡汉之间的公主,而你——你只是一个无能的废物!”

“皇后殿下!”终于有人看不下去试图调解这对母女之间的纷争,开口的是常年跟在皇后身边的女官赵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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