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水来”
一群人鱼贯而入。
皇子们要比朝臣早到几刻,所以沐浴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去大殿。皇子妃则不用太急,等皇帝会见完朝臣后才是这些子女一同拜谒的时候。
何绣婥在裴昭明走后睁开了眼睛,夜色还是黑的,屋子里点亮的蜡烛也被裴昭明临走前吹灭。
何绣婥捏住脖颈上的吊坠,想的却是自己意外弄散的手钏还有那盒胭脂。自那件事后,裴昭明从未提起也为曾有一言一句的解释。何绣婥恪守本分,从不多言。
裴昭明当了太子也不曾有二心,纵然她多年无所出,两人也是一团和气。旁人艳羡她,何绣婥心里却清如明镜。
“皇后?”
又是裴昭明的声音,何绣婥微微恼怒,自己走神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道又错过了什么。
何绣婥先行认错说:“妾失礼了”
贤妃打圆场道:“娘娘定然是这几日被妾气的,神思恍惚了”
裴昭明仿佛很感兴趣说:“朕倒想知道皇后都教你了什么”
贤妃思索了一下细细数来言道:“诗三百刚学完妾已经无力招架,娘娘体恤妾,今日轻松些学泡茶”
“哦?已经学到泡茶了”
“并未。刚说完茶具要煎茶罢了”何绣婥解释说
“朕自问也是附庸风雅的人,舌头也尝过阳春白雪的茶尖也品过下里巴人的茶碎,各有千秋莫衷一是,不过单论茶意,皇后功力确实非同一般”
“贤妃,你找了个好先生呀”
惹火
陛下夸奖了贤妃顺带用了一餐留了好脸色,这个消息被悄悄的传到各个宫人的耳朵里,再由着他们去给自己的主子说。
大家一时间竟然各怀心事起来。
贤妃得了褒奖次日觉得十分有精神,精神比往常早来了一刻钟。走在长廊口就能看到骚动的人群。
她还当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赶忙上前去。
何绣婥侧身看着窗子就坐在小塌上,老僧入定一般的捧着书,还没看进去几个字就听得木兰说好多位美人一同来请安,殿里都快塞不下了。
何绣婥一时间面色有些古怪。
……
自此皇后娘娘终于找到了人生意义,并且在教书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贤妃自发成为了助教,教导这后宫二十多位贵人。
裴昭明那日午时去陪虎贲将军的妹妹用膳,江成福提前着人去准备着,哪成想去了后竟然不在,江成福打听了一阵才知道原来是在皇后娘娘那里,又马不停蹄的将人带回宫里。
贵女一脸不情愿,不过碍于皇帝要来的消息还是高高兴兴下去准备了。
裴昭明刚落座,屁股还没有挨稳,贵女就一声“噫吁嚱……”惊得向来自如的裴昭明差点出丑。
“这是……何意?”他问
“陛下,妾只是见了这些肉食,想起皇后娘娘所讲的故事,不免感叹一番”
裴昭明哽着脖子又问:“哦,你也去听皇后说课了?”
“是,皇后娘娘才学敏捷,妾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收获颇丰”
“……”裴昭明咬咬牙,蹦出来个好字。
如果是这一位贵女也就罢了,出来一两个长得好看没脑子的花瓶也无甚稀奇,然而连续好几日……
裴昭明再也忍不住了。
当夜就去了承明宫。
宫里烛火暗淡远远的瞧着并不真切。
何绣婥正在奋笔疾书准备明日的课讲经注在。裴昭明没让人声扬,只只身缓缓走进去。案几上堆放了几列书,就一盏烛火幽幽的泛着润色,何绣婥伸长身子姿态端正的坐在那,腿上盖着罗衾褥子,神情认真极了。
仿佛了冷了她下意识的腾出一只手去将腿上的褥子往上拉一拉。
裴昭明忽然一呼“小心”
还不待何绣婥反应侧边的书籍已经变成了跳跃的火焰,也是一眨眼的事何绣婥已经远离了那里。被人抱到了殿外的小塌上。
原来是裴昭明。
何绣婥蹬了蹬腿想要下去行礼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双腿使不上一点劲。这边裴昭明安顿好她,另一边已经叫人进来灭火,并未在意这些细节,只当她是被惊吓着了。
江成福第一个冲进来,见两位正主没事这才安心立刻着人灭火。
火势并不大,不过是因为周围都是些书和褥子好烧罢了,这才窜起来一条火蛇,没一会也就扑腾不了了。
门开着何绣婥衣着单薄不免觉得发抖,裴昭明见了奇怪,将那双苍白的手一握更是眉头一皱。
“这样凉!”
裴昭明横抱着她大步暖阁。
暖阁是最热的地方。即便是这样的天气,地下的地龙也还是烧着,其他宫的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基本都停了。果然何绣婥一进去眉色都舒展开来了。
何绣婥怕冷裴昭明是知道的。
“既然怕冷,为何不让太监将地龙多烧着”
何绣婥低着头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裴昭明叹一声,倒是想起以前的时候。冬日里都是他先安寝褥子都热了何绣婥才肯进来,一开始裴昭明都没有注意到,只是后来有一日他兴致上来了,拉着何绣婥就要往床上倒退了衣裳正欲享受,却见这女人也是如今这番唯唯诺诺不说也不做的模样。
裴昭明急了硬是将自己贴上去,滚烫的胸膛和热气瞬间包围了何绣婥,果然,这女人知道那里暖和了便急不可耐的贴上来,平日里的矜持也通通没了。
后来裴昭明知道了这点,在云雨之前做足了功夫,何绣婥也不会再退就,让他委实舒坦了一整个冬季。
不过到了夏季,这女人就把他撇开了,又嫌他热起来,弄得裴昭明恨得牙痒痒。
现在他想起来还是觉得面子里子都没有了。不由得去看榻上的女人,还是低眉顺眼的模样。
裴昭明忽然说:“抬起头来”
何绣婥不知道他的目的,只能望着他。
只那么望着他,裴昭明就想起了无数个荒唐的日日夜夜,那时候外面的人都说他如何如何风光月霁,也只有这个女人知道她们曾经有过怎样的淫靡。
身体血气翻涌。
“过来”裴昭明说
何绣婥望着这一臂的距离,微不可察的僵了僵,但还是照着吩咐做了。
“抱着我”裴昭明说
他说的是我不是朕。每个摄人心魄的夜晚里,他眼角的柔情与妩媚说的都是我,而非朕。
见到何绣婥没了动作裴昭明加重了鼻音。这才如记忆里一般有副柔软而丰腴的身子贴上来,热气没有消腾反而膨胀的厉害。
他缓下身躯将那柔若无骨仿佛是藤蔓一般的女人拢在身上轻轻的解开衣衫。裴昭明不知道着了什么样的魔,一碰到这副身体就不由自主像从前一般讨好她,尽情的让她愉悦。
想到何绣婥如鸵鸟一样的性子裴昭明隐在烛火里的面庞就有几分笑意,若是不让这只鸵鸟舒服了,自己今晚可要难受死了。
“陛……陛下,息烛吧”
何绣婥脸红着说完就见一闪而过的烛火,整室陷入黑暗寂静。
裴昭明吹完烛火便觉得何绣婥将自己的背挠了挠,力道微弱有些不安,他大手抚上去,如同世间最亲密的亲人一般抚慰。
光与霜
一早起来,木兰将一封信交到何绣婥手中。
信上是普通的请安问候一类的词语。
“娘娘手底下没有读信的人,就让奴才来做吧”木兰自告奋勇的说
何绣婥扫了一眼,一扫不要紧,却见新封左边有两个小楷。她当即定了定心神,笑着说:“堂堂助教先生也要为本宫读信了嘛,还是罢了,杀鸡焉用牛刀啊”
她一阵打趣,木兰臊得放下书信,这里还埋怨贤妃,亏得她觉得贤妃是个开心果能逗娘娘笑,原来学了贤妃娘娘的一肚子坏水。
何绣婥又打趣了几句,木兰当即寻了个借口落荒而逃了。
屏退左右后,何绣婥方才打开那封信。
信上一行字:吾妹惠鉴。
何绣婥的大哥本来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金吾卫指挥使,然而在河西王叛乱进京又被皇帝一通收拾后,因为在此期间远远不如龙虎卫得力,金吾卫如今的权力水分大大减缩。
如今作为指挥使的何培年只负责往来流犯的运输押解。
信上说何培年在关中道途中遇见了被人追杀的何黄一,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何黄一还是死了。而追杀他的人,何培年从武功门派上觉得跟龙虎卫有几分关系。因为何黄一曾效力于何家,坑害了何绣婥后又不知所踪,何培年特地书信一封告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