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卫?如今的皇帝亲信。
所有的事情都仿隔在了胸口,只差着一口气就能够真相大白。
于是何绣婥憋着那口气,仿佛做了什么决定。
江成福眼见着这熟悉的一幕,心说这皇后娘娘不来则已,一来必须要见到陛下,不过昨夜陛下也同娘娘在一处,想必应该关系缓和了不少。
“娘娘,老奴就再跑一趟”江成福弓着身子说
“难为您了”何绣婥说
她知道自何家失势后,江成福多次从中斡旋,自己不过于他有一二言语之恩,竟然也能值得他做这样多的事。
何绣婥铭感五内。
江成福斟酌着用词,没成想裴昭明倒是忽然好说话起来,放下了折子眼角含着几分笑意道:“让她进来”
“是,是,奴才这就去”
裴昭明还回想着昨夜的事,笑容未减将折子推了推,不过还是装模作样的拿着一本看起来。
门声如期响起又如期落下,不用看也知道何绣婥正在这走。只是看了几个字后,裴昭明皱眉,觉得这何绣婥走的未免太慢了些。
如他所想的不同的是,何绣婥并未走几步,她望着眼前满室琳琅忽然就生出来一阵无力的悲恸。
她走了几步。
“这样慢”
裴昭明轻飘飘的语气带着某种玩笑般的质问。
语毕,却没有料想中的回复声亦或是任何动作。
裴昭明从折子里抬起头。
一眼,眼角的笑容似乎也被僵住了。
面前的人没有娇羞没有故作矜持甚至没有一点笑容,但她也不是冷冰冰的,也是,她永远都是温温的。
“怎么了”
他问出口,笑容和心里陡然生出的悸动消减了一大半。
何绣婥从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过他,同他对视。她永远是那个先低头的人。只是这次,半晌后,她却仍然有勇气直视下去。
“何黄一是你的人”
不是疑问,她的声线平坦的让裴昭明错觉的以为她只是来问他是否用膳的。
裴昭明只是默了一瞬,当即承认了。
何绣婥厚重襦裙下的双腿止不住的发颤。
“那……我从何黄一那里要的落子药……?”
“你也是早就知道……!”
“是”裴昭明退了笑意,面色冷静。
耳边如同惊雷炸起,何绣婥身子当即颤了颤。
她艰难的吞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是你的孩子啊,姜文姬同你的孩子啊……”
何绣婥可以忍受裴昭明为了心中挚爱的模样,可她万万承受不了这些背后的肮脏事。
裴昭明仿佛想起来不美好的事,眉头冷了许多。
“何必呢,我们都知道,那孩子活不了的”
裴昭明轻轻的说,在何绣婥心里却落下了深深的疤痕。
她再次仔细打量这个男人,昨日他还用这双眼将自己印在心里,两人水乳相交。今日却发现如斯陌生。
曾经的日日夜夜里,她心里总有个疙瘩,因为她太聪明发现了裴昭明心底的秘密,她曾因为此彻夜难眠。
心里嫉妒的种子不是没有增长,被罚跪的夜里全是靠着嫉妒存活下来的,但都在遇到那个女人后消弭了。
自己好歹还是家中嫡女,虽说因为容貌的问题受到不少世家公子的评头论足,在姐妹们之间也不曾多么出色,但终归也是嫡女。京城文采风流有她的一份。
但姜文姬却是一生坎坷。幼时因为容貌出尘惹来了许多麻烦,家里头的嫡姐嫡母也刻意打压。好不容易同河西王有了首尾却因为身份受到这些无知妇人的讥讽。
男人当她是玩物只在乎她的容貌,女人当她是敌人因为她的容貌。
何绣婥在见到她后所有的嫉妒都灰飞烟灭消失殆尽了。
自卑的天平又高高翘起,她每每接触总是十分钦佩她,有这样的境遇还能保持如今的心境。让自己自叹弗如。同时,也是姜文姬鼓励着她。
姜文姬受到挫折便能越挫越勇,而自己只能生出无边无际的敏感和多疑。
后来,再仔细去回味这件事,她反而替姜文姬生出了一种高兴。
终归是有人将她挂在心上的。
河西王同她大婚没几日后,就纳了小妾。姜文姬再持重也无法平静的处理这样的事,何绣婥的耳边仿佛还回响这她那隐忍的哭泣。
很多次她都想告诉姜文姬,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有一个人,他爱你至深爱你如宝,日日夜夜。
但最终还是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蜷伏在她的怀里,为她擦去那些屈辱的泪水。
只是万万没想到。
少年的月光不再是月光,它只是李白的霜。
余日无多
太医院里得了皇后娘娘青睐的是位生瓜蛋子,长相秀丽的跟之前那位何黄一大人有的一拼,众老头思索着这皇后莫不是有什么怪癖。
青瓜蛋子叫秀正,没有姓。
此刻他正在塌前打了一张绣帕放在碧玉如藕的一节白臂上。
片刻后他着人拿来何绣婥所食的一应具物,还特地吩咐药物熏香一应拿来。
木兰没敢怠慢忙去了。
拿来后,青瓜蛋子只左右嗅了嗅闻了闻又拿起食谱瞧了瞧,在一副药方下停住手。
他拿出去给何绣婥看。
何绣婥虚弱的卧躺在床榻上,隔了一层帘子,此刻她撩起一角来只扫了一眼便道:“只管医治本宫的虚寒即可”
她将方子收在自己枕塌下。
青瓜蛋子倒是一愣,但还是耿直的说:“娘娘,虚寒是小,性命是大……”
木兰正听得事关性命的话却听见向来温和的皇后娘娘冷喝了一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态度却十分恶劣。
她正半天没反应过来,却又听见一声极为细弱的命令。
“木兰,你们先退下”
木兰当即望了一眼床榻又看了一下青瓜蛋子太医,眉头皱起似乎在寻找着两者之间的联系。
不过,她还是退出去了。
却是转头去了另一个地方。
青瓜蛋子想了半天,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这位皇后娘娘根本是知道自己身体的?
“我还有多少日子”
床上的人忽然问。
青瓜蛋子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说:“若及时医治,戒掉这种有依赖性的虎狼之药尚有三五年”
说到这,又怕病人失去希望补充道:“一般情况下是三五年,可如果调养的好,三五十年也无问题”
何绣婥失笑:“三五十年?那不成老妖怪了,须知本朝的普遍年龄只不过四五十岁罢了”
青瓜蛋子闻言如同老学究一般纠正错误道:“娘娘寡闻了,须知男子与女子的寿龄身体本就不可同日而语,女子高龄者数不胜数”
何绣婥又笑了笑。
“那我且问你,如若一直服用那药呢”
“娘娘怎么敢一直服用,那药性味凶猛虽然有极好的止痛之效,但副作用太多太大,万万不能一直服用”
他的言辞如此激烈,何绣婥只好换了一种问法。
“是如果,想必你也诊断出我身体上的的毛病,知道我腿疾会发作,所以旷日持久的服用,后来想要停用也会觉得十分艰难,这万一实在戒不掉又当如何”
青瓜蛋子沉默了一会,才说:“若一直服用,怕是熬不过年关”
帘子后的人也有一瞬间的默然。不过很快又说:“先让我熬过这阵寒症吧”
青瓜蛋子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但又听她说了什么。
他凑上前去,想要听仔细。
“剩下的话不必说了,也不必多言,不然你怕是有祸灾”
何绣婥是好心提醒他。
但显然青瓜蛋子身子抖了抖,还以为是在威胁自己。
唯唯诺诺的仔细调整方子。
何绣婥想睡了,头有点晕乎。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熟悉的气息拥抱着她。温暖至极。
裴昭明走近床榻上摸了摸何绣婥的手,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冷。
他冷着声音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质问:“你方才所言是真是假”
青瓜蛋子正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下,听见了质疑自己能力的话,不由得生出一股勇气,反驳过去“自然是真”
“娘娘腿疾甚为严重,估计寒冬腊月或是秋雨交加之际都倍感折磨”
“这个方子叫五石散,初问世时确实是灵丹妙药,但是很快就出现不适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