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药止痛力极强,但是会损伤身体五脏六腑还会令人对此产生极大的依赖感”
“长久以往身体则被侵害,难以复原”
秀正说完却听不到半点声响。他正跪的双腿发麻时,头顶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走吧”
秀正临走前用余光悄悄看了一眼。
传说中的皇帝坐在床边隔着帘子静静的看着床榻上的人。
秀正悄悄关上了门。
皇后一觉就到了次日晚上。
春季里的风暖和的让何绣婥不忍心睁眼,轻柔的骚动她的脸颊,仿佛在触摸爱人最珍贵的面庞。
暖和是暖和,可何绣婥的胃一旦有了意识便抽搐个不停,它在激烈的叫嚣。
“木兰”声若游丝
在这静谧的房间里很快有了回应。仿佛是早已经温热好的粥递在了眼前。托着它的是一双宽大白皙的手掌。
何绣婥愣了神,裴昭明已经掀开帘子搅动着粥。
“张嘴”他说
何绣婥依言张开了嘴。
胃里骤然有了食物也有些不适应,何绣婥没有吃太多,裴昭明也不勉强她。
“还睡得着嘛”
何绣婥摇摇头说:“待会吧”
裴昭明找了个最暖和的地方,将何绣婥安置好,又过去对着满案的折子挑灯夜战。
何绣婥从那里可以望到外间裴昭明的认真的样子。
很久没见了。既陌生又熟悉。
太后曾问他,何时可上朝,裴昭明说过完年。
果然,一切都在过完年被解决完了。
何绣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从前怕死,如今转念一想,倒也不是什么特别值得畏惧的事。
她此刻有了些许精力,着笔抄写起了经文。
夜晚好像从未这样静谧过,她忽然不知道该不该信佛,但还是将经文抄了一卷又一卷。
有个手按住她的笔。裴昭明不喜不怒的望着她,最终在一旁坐下来,拿起几卷抄好的经文端详。
“谁的字”
何绣婥顿住说:“东晋郗道茂”
裴昭明仿佛在思考这个名字的主人是哪位。
“没什么名气的”
裴昭明虽然不喜欢这些文人情怀,也没有什么深刻的理解,一贯的作风就是只关注有名气的人,找幕僚加以解说,自己背个七七八八,拿出去装样子高谈阔论是没问题的。
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于是又问:“从前不是写卫夫人的簪花小楷?”
何绣婥嘴张了张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裴昭明没有怪罪她,还自顾自回忆起往事。
“第一次园会的时候你写的就是她的字”
“那段话朕还记得,其实是早就背好的”
“你晓得的,朕哪里懂得那样深刻,只是早就打听好了你的底细罢了”
何绣婥一时竟然无话,最后见裴昭明期望的眼神,只能干巴巴的说了句话。
“您记性可真好”
裴昭明:“……”
一睡不醒
这一时让我怎么接话?
裴昭明默了几瞬,灰溜溜的跑回去看折子了。
何绣婥则专心致志的写下去。
写的双眼发昏她将灯芯挑开又浇些灯油上去,暗淡的烛火又重新散发着炽热的光芒。桌上的字迹也清晰不少。
她揉了揉早已经发麻的双腿,细微的疼痛再次袭来。
忽然灯火有些闪烁,灯油侧漏仿佛有倾倒之势,何绣婥下意识去喊外间的裴昭明。抬头一望,裴昭明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她又挣扎着叫喊,外头的门被风吹的呼呼作响,最奇怪的是没有一人来回应她。
“娘娘”
“是谁?救我!”
何绣婥甫一抬头,却见着远处隐约有个曼妙的身影。
她身子颤了颤几乎都忽略了身下的灯油,曼妙女子又轻轻的唤了一声,其中百转千回万般柔情。何绣婥的舌头像打了结,再也吐不出回应的话来。
女子又是期期艾艾的一声。
“你知道的,我爹有数不清的孩子,若不是我占着嫡女的名号,怎么能嫁到皇室来”
听到有个声音回应姜文姬。何绣婥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差点惊呼出声。
原来姜文姬旁边不知何时跑出来一位女子,待双眼定定的看住,才能仔细看到那女子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貌神情。
她发出了一阵动静,那边的两位女子似乎有所察觉齐齐将目光射过来。姜文姬向那个自己按按手,自己则往屏风后走来。
何绣婥就那么眼睁睁的盯着。
忽然,一双大手就那么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何绣婥紧张的去挣脱,惊恐的向上望去。
“毒妇,你害我子,拿命来”
“不要,不要,不是”
何绣婥仿佛死掉了了,没了力气。她任由裴昭文将自己掐死,如同一摊烂泥软在了榻上,那烛火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燃烧了起来,抄好的经文已经成了灰烬。双腿如同两根烧火棍。
再一看,裴昭文不知道何时又变成了裴昭明。
他双眼弥漫着浓烈的趣味,双手禁锢着姜文姬的身子,在耳边极尽缠绵,姜文姬失手打了他一掌却换来他更加炙热的目光,一寸一寸扒皮抽骨。他在她的耳边不知道威胁了什么似的,姜文姬便脸色巨变。
如果不是裴昭明仍旧那样的控制着她的身体,恐怕早已经瘫倒在地。
裴昭明的双手渐渐的向上移,手指如同世间最灵巧的琴师越过山野平地,盘旋在山谷两侧。他大手将女子消瘦的下巴扭过去,女子露出痛苦而悲愤的神情。
他盯了许久,忽然一手缠上姜文姬皙白的手腕,露出危险而复杂的目光。
转瞬间就又将怀中的女子推倒在地。
转身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
“就且让他活上几日”
姜文姬长发散地哀戚的伏在地上,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身子。
暗处的何绣婥早已经冰冷的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娘娘?娘娘?”
又是一道声音回响在耳边。
她的眼皮沉重却意外的想睁开,一瞬强光令她又闭上眼。
“木兰”
她想喊,不过好像嘶哑的太厉害,没有声音。
她干脆闭上了眼,陷入梦乡。
再一睁眼有了几分力气。她试了试还是没有声音。
僵硬的在床榻上动了动,一小点动静在这静谧的室内也格外清晰,何绣婥很快听见木兰急促的呼吸。
“娘娘,您终于醒了……”
她的悲恸让何绣婥才有了回归现实的真实。
她抬了抬手擦去眼泪。
木兰按着秀正的嘱咐一点一点的将药灌下去,一边喂一边还说着安慰的话。
“娘娘您是不是可难受了”
“您都睡了两天了,肯定要饿死了,不过秀正大人嘱咐过了,您刚醒来千万不能大吃大喝,肠胃会受不了的”
“您也别怕,秀正大人说了您梦话说太多,嗓子都喊哑了,过几天就没事了”
“有奴才陪着您呢,等会陛下也会来陪您了,您肯定会心情好一点的”
何绣婥往下咽的姿势就是一顿。
对着木兰指了指自己的脸又咧开嘴指了指。
木兰当即明白过来,笑着说:“您是要青盐洗漱吗?奴才这就去拿”
何绣婥刚要躺下,听见外间木兰请安的声音,知道裴昭明来了,她就更想躺下了。
沉稳的步伐走到床边瞧了瞧,坐定了一会,何绣婥陷入黑暗里,只能听见他粗着声音说:“朕来”
何绣婥的睫毛微微抖动。
很快就有一双大手将自己环抱起来,微热的白巾敷上了面颊。
何绣婥被迫睁开双眼。
裴昭明没有丝毫意外,甚至含着几分了然笑意。他仿佛就是这样,表现得自己如神明洞悉一切。但何绣婥知道,他不是。
他只是一个扭曲的人而已。
眼前这双为自己洗面的手,曾经触摸过无数人,或者因为爱,或者因为恨,或者杀人,或者救人。
“怎么了,这样看着朕“
何绣婥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别怕,很快就好了”他说
何绣婥点头。
“以后不许再吃五石散了,你的腿疾慢慢治”
何绣婥没有点头,沉默不语。
裴昭明见状眉眼透露出不满,抬起何绣婥的下巴,冷声说:“你这是什么态度”
何绣婥想起了梦里裴昭文掐住自己的那双手。
“自己的情况自己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