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眉头越皱越深,听着城门口儿议论纷纷,竟将贞敬夫人与十四阿哥牵扯一处,引人浮想联翩。八宝悚然惊道:“糟了,少爷,这个京中都在传,十四爷是为了州姑娘才发兵围京的!”
京畿台大营
帐外九皇子阴柔的嘴角一勾,回首看向身后一身白衣的八皇子:“十四弟啊,为了纳兰泽州,早已丧失理智,倒要看他如何避过这一劫!”
残阳一点点照在八皇子立如谪仙的白衣上,仿佛斑驳的血,一张如圭如玉的脸只是云淡风轻地看向十四皇子的主帐……
大营另一厢,一身甲胄的男子与一头戴斗笠的男子对面而坐,正是隆科多与无似道。隆科多道:“真是知弟莫若兄,果然不出殿下所料,只要透露出贞敬夫人就在十四军营的消息,就能让十四皇子自乱阵脚!纵是身怀皇上的密令又如何,手上也只有一些九爷手下的江湖中人,若真要控制京畿,还要得到京畿台的军权不是吗?”
无似道:“将军切莫大意,先前你我二人几次试探,都没有讨得多大便宜,毕竟是他的弟弟,康熙爷亲自调.教的皇子,总有你我意想不到的一招。”
☆、师徒之情(下)
主帐中,胤祯坐主座,京畿台诸将跪了一地。而杜凌霄只是双手环胸,一副看戏的样子。
只见军营以闳奕沔,纳尔苏为首的年轻将领以及外城诸将不无例外的选择支持十四皇子,而京畿四卫将领,则对十四皇子的蹊跷现身心生怀疑,“贞敬夫人”正好成为他们质疑十四皇子军权的合理借口。
杜凌霄剑眉一挑,不由地看向主座上的胤祯,这是背后有人欲将所有的压力压向这场平乱的主帅——当朝外城节度,十四皇子爱新觉罗·胤祯。倒要看看十四爷又将如何收服人心。杜凌霄皱眉看向内帐,却见内帐帐帘一启,内帐中一抹惊鸿影翩然而出。
杜凌霄也微微皱眉,那女扮男装的女子竟不是纳兰泽州!?怎么回事。
女子道:“诸位将军不必惊慌,我并非诸位将军口中的贞敬夫人,在场的几位叔伯与我父王裕亲王相交多年,相信必是识得我的。我便是数日前孤身前往津州卫替父请兵的裕亲王府郡主爱新觉罗·裕龄!”
“洪将军。”郡主道。
洪奕沔跪地:“末将在!”
“佟家家主佟国维与我父王相交多年,这京畿台大营守将隆科多大人乃是佟家嫡子,更得我父王交口称赞,只消请这位京畿台守备隆科多大人前来,这整个京畿丰台大营自能明白我的身份,便也不会相信我是众人口中的贞敬夫人纳兰泽州。”
单膝跪地的洪奕沔道:“是,郡主。”
另一厢。
“裕龄郡主?”隆科多皱眉回首,无似道笑道:“这个十四皇子只怕已得到和硕裕亲王的半块兵符,便是没有你我,只怕也是胜券在握,这京畿台大部分皆是裕亲王旧部,这一局,不管这郡主是真是假,只消亮出裕亲王虎符,这京畿四卫便有的是人为之卖命,将军也不得不听令啊。”
“隆将军别来无恙?”主坐上,侫祯似笑非笑道。
隆科多下跪道:“参见十四皇子,参见郡主。”
京畿台诸将皆惊,连隆科多都出言呼郡主,这才真正信服这个女子是如假包换的当朝裕亲王之女——裕龄郡主,皆是跪地请安。
“甲胄之士不跪,更何况,诸位将军于国难之际匡扶社稷,剪除逆贼乞乙玊,令裕龄佩服,快快请起!”爱新觉罗·裕龄亲手扶起几位将士,又从怀中拿出一物,“这是我父王临危之时交托于我的半块京畿虎符,让我南下亲手交付皇上,并告知索额图大逆谋反的狼子野心!幸而皇上早有防范,早已令十四皇子于天津卫埋下伏兵,纵是索额图父子歪曲事实,污蔑十四皇子,也掩盖不了其倒行谋逆,不惜毒害我父王的阴谋!”
爱新觉罗·裕龄当下便将索额图撺掇弥月皇太子谋反,并毒害裕亲王之事公之于众,军中大部分原也是当年裕亲王出征葛尔丹旧部,当即群情激奋,恨不得立时攻入京畿,将索额图碎尸万段。
“诸位将军,索额图为了这半块京畿虎符,连当朝裕亲王都敢毒害,无所不用其极,他的话,如何能信?若是诸位将军真的听信了索氏刻意制造的谣言,以为十四爷会为了贞敬夫人丧失理智,那你们是不是也太小瞧这一役的主帅十四皇子了?”
杜凌霄剑眉一挑,食指拇指玩捏着还看不太清的胡渣,只听爱新觉罗·裕龄接道:“既然索额图污蔑平乱军中混有女人,倒是正好给了裕龄当众揭露索额图谋反罪行的机会!军营中确实有女人,却是我——和硕裕亲王之女、御赐固伦温宪格格——爱新觉罗·裕龄!我之所以现身军营,正是为了以虎符襄请十四皇子围京救父、平息索额图一党狼子野心的叛乱!”爱新觉罗·裕龄将虎符重重举起,递向十四皇子。
主座上的十四皇子接过半块裕王虎符,方道:“诸位将军镇守京畿多年,想必都亲眼见过裕亲王虎,也必知道,仅凭半块虎符,不足以调动整个京畿四卫的兵马。然父皇深谋远虑,早已料到索额图倒行逆施,欲图谋反,甚至陷害储君于不义,特将另半块京畿虎符赐予本皇子。”
十四皇子剑袖从腰间取下一物,竟是另半块虎符。重将震惊,皆呼:“十四爷!”
十四皇子将两半虎符相接,只听得一声机括契合的动静,一柄栩栩如生的白虎出现在众人眼前,俨然正是大清朝调动三军的虎符!
“索额图倒行逆施,潜图大事,毒害和硕裕亲王,其罪当斩!父皇受命于本皇子,控制京师,不容索氏族中一人逃脱!若还有人动摇军心,犹如此案!”
“三等阿达哈哈番母洪奕沔听令!”
洪奕沔一凛:“嗻!”
“本皇子命你点齐麾下乌真超哈及重炮装备,辰时之前赶到安定门与小平郡王纳尔苏的正红旗部会和,待子时三刻,排兵列阵待命!”
“嗻!”
“正黄、镶黄、正白、镶白、正红、镶红、正蓝、镶蓝各旗副都统率旗下军士分九路固守九门,严防京中消息走漏,辰时初刻,八旗自九门同时佯攻,以掩护中军自德胜门、安定门入京!
“嗻!”
胤祯在马上笃定地道:“传令北临京师各总兵驻守防区,以防逆贼向北逃窜,投靠漠北蒙古与沙俄!
“镇压军入京之后,首重维持京中秩序,控制所在领区,严令百姓驻家十日,不得出门!各军入城之后,凡有烧杀抢掠、骚扰百姓者,斩!该旗统领连坐!
“各旗都统点精兵五十,入内城保护诸王、贝勒、内外大臣府邸。正黄、镶黄、正白三旗控制皇城!听清楚了吗?”
“是。”
胤祯一声令下:“皇上的虎符在此,诸军受我之调度!整军!出发!”
佞祯薄唇微动,冷冷吐出几个字:
众将士齐声道:“是——”
☆、第七十一章 再见八爷
……“州儿……”……
……“州儿……”……
梦中阴暗的囚牢中,清瘦羸弱的男子被锁链锁着形销骨立的身形,衣衫破碎,浑身是血,而他只是虚弱地喊我的名儿,那句句声声,都绞着我的心,我似乎知道那个人是谁。
我忍着心痛,不惜一切地向他奔去,却被身后另一道人影捏着手腕拉回去,是胤祯,
手腕仿佛要被握碎:“州儿,不要去,回来。”我摇头,挣扎,却被他锁在双手建立的铜墙铁壁之中,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双臂被折着锢在胸前,他的下颚磕着我的左肩,让我根本无法逃脱,而我只是看着眼前满身是血的人影,满眼含泪,胤祯的眼中隐隐泛出血色……
“富森……纳兰富森!”
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富森了,但这一夜,我梦到了他……
当我醒来的时候,行军床边的床头订着一支梅花型的飞镖,飞镖下是一笺白宣,我下意识摸了摸颈边,也有飞镖滑过的痕迹,只是拔下飞镖,展开宣纸……
起身,走出营帐,还是原先那个替胤祯说过好话的军士,见了我,道:“州姑娘,你醒了……”
我点头:“是不是十四爷吩咐过,我还不能出营帐?”
那军士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州姑娘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