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建群被吓得锅勺都抖了抖,高血压都快犯了。
程隽手上动作停顿,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南方,“不是说下午才回吗?”
“你上我家来,我怎么若无其事参加同学会啊,我心都飘回来了……再说了,我不回来,我哪能看见你给我家当免费劳动力啊?”说着,南方定定看着许建群。
“你看我干什么?是你男朋友主动帮忙,我可没使唤他……”许建群面不改色地继续翻炒,“你赶紧出去,从小到大就没进过厨房的人跑来添什么乱……”
“出去吧,我可以。”程隽看着南方。
“真的吗……”南方将信将疑。
程隽点点头。
“行,那一定要小心……”南方边说边往外走,走到身体都出了门,头还伸着朝里头嘱咐,“老许,这可是数学家的手啊!”
引得许建群都要抡锅勺来打人了,南方才功成身退。
“老韩,程隽什么时候来的?”南方坐在沙发上,脑子里面乱糟糟的。
“你出门没多久他就来了,提着一手的东西,我们不就准备打电话叫你回来嘛,他连说不用,让你好好玩,然后还陪我去菜场买了菜……”韩秀英娓娓道来。
“您还让他买菜?”南方嘴巴张大。
韩秀英帮她合上下巴,道:“哟,让你小男友陪我买个菜还委屈了?”
“老韩,您知道您使唤的可是我国未来的数学界翘楚天纵奇才……”南方一脸的痛心疾首。
“我管他是数学家还是天之骄子。他想做我女婿,就得陪我买菜。”育青中学历史老师韩秀英抿口茶,如是说道。
“老韩,数学家可不是用来让你算那几块买菜钱的……”南方在沙发盘腿坐下,正对韩秀英,一本正经:“您以为您知道数学是什么……no no no,您看到的不过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虽然光这一角就够我们普通人喝一壶的了……”
韩秀英看着南方,好整以暇:“合着你知道数学是什么?”
南方摇摇头:“我当然不知道,我估计程隽也不全知道,所以他是要穷尽一生去追求数学的真理的……论语里不是有句话吗,叫,仰之……仰之弥高……钻之……钻之什么来着?”
“小时候教你的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韩秀英眉一蹙,娓娓道来:“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对对对……”南方点头,“程隽这种生来就站在山峰上的人,自然看到的比我们多得多,他尚且要这么努力地钻研,这难道不能证明数学是一块学无止境的瑰宝吗?”
韩秀英摸摸南方的头,问道:“如果他在这条路上没有成功呢?”
南方听了,眉头一挑:“程隽怎么会失败呢,他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好的,就算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得了菲尔兹奖沃尔夫奖,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韩秀英哭笑不得:“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乐天派。”
南方笑了:“老韩,我这么跟您说吧……”
“程隽他……就是很擅长做这些我们都以为是痴心妄想的事情。”
不远处,程隽站在厨房门口的墙边。
嘴角扯出一个笑,心里从未有过的坚定。
第77章 旧事重提
“程隽,你多吃点,又是买菜又是做菜的……”许南方一边说一边往程隽碗里连连夹红烧肉和蒜蓉虾。
买菜的韩秀英和掌勺的许建群:“……”
“人家都说养儿防老,你说我们养她图什么?”许建群发出灵魂质问。
“图她吃里扒外呗。”韩秀英扁扁嘴。
“我听得见呢父亲母亲……”说着,南方赶紧给二老夹菜,“人家可是第一次正式来咱家吃饭,这也要吃醋……”
“谁吃醋了?”韩秀英也往程隽碗里夹一筷子笋干炒肉,“丫头成天地胡说八道,小程来吃饭我们当然欢迎了……”
“谢谢阿姨。”程隽难得乖巧。
“今天同学会都去了谁啊,好玩吗?”许建群开始话家常。
“没什么意思,而且我呆得也不久,我这不没吃午饭就回来了,旧都没叙完。”南方吃了一口笋干,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我好像还真的碰到了一个唯一有意思的人。”
程隽抬眸。
“谁啊?”韩秀英不以为意地问道。
南方瞥了眼程隽,“我们以前也不熟,叫什么赵……赵家辰的。”
程隽筷子一顿。
“没听你提起过啊……”许建群听着陌生,“这孩子怎么有意思了?”
“他说他喜欢我。”
“咳咳——”程隽差点咳出饭粒。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呵呵呵……”韩秀英眼神暗示程隽还在场。
“高中啦……人家高中的时候喜欢我。”南方把程隽的表现尽收眼底。
“说话不要大喘气。”许建群松一口气,提醒道。
“程隽你还记得他吗?”南方直直看着程隽,想从他眼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以佐证赵家辰不是在说瞎话。
“你们文科班的同学,程隽上哪儿认识啊?”韩秀英意味深长地看着南方。
程隽也看着南方。
两人四目相对,程隽第一次先败下阵来。
“记得。”
程隽还记得,小学的时候妈妈觉得他性格太过古怪缺乏社交性,还送他去学过诗朗诵班,以为这是个锻炼口才的好机会,可是后来程隽发现,十个朗诵班抵不过一个许南方聒噪,可是这天吃过饭的许南方只管闷头洗碗,竟一句话也不说。
程隽不停地接过南方冲洗好的碗碟,然后默默擦干,眼角余光落在许南方的侧脸上——她生气了。
他见过眉开眼笑的、张牙舞爪的甚至郁郁寡欢的许南方,唯独生气的许南方他从没见过。她好像……从来没在他面前使过性子发过脾气,以至于他对面前这个生闷气的女孩有点陌生。
白麓都是怎么哄他那些女朋友的来着?
就在程隽开始头脑风暴的时候,许南方实在是憋不住了。
“我们之间,是不是我不开口说话,就得一辈子沉默啊?”女孩气鼓鼓地质问道。
程隽一愣,笑了:“不是。”
“你还笑……”南方转头,不看他。
“没告诉你那天晚上碰到赵家辰的事,也没告诉你给你写纸条暗恋你的就是赵家辰,是我不对。”程隽收敛表情,语气轻柔地赔不是,“我不应该替你做决定,选择接不接受他应该是你要做的事情。”
南方一听,转过头来,脸上气恼更甚:“这是重点吗?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程隽难得一脸懵。
南方恼得来回踱步,“我早跟你说过,我排在你的队伍上,谁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我不喜欢赵家辰,穿越回去我也不会喜欢他,所以我才不会因为错过他而感到惋惜,可是……”
程隽屏息聆听。
“你明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为什么还让我苦苦追你那么久……你知道我们浪费了多少时间吗?”南方戴着双洗碗的塑胶手套,委屈地站在原地,又气又惋惜,“你根本不知道……不知道追着一个你总是猜不透心意的人,追着一段可能永远也不会开始的恋情,很辛苦的……”
厨房的灯打在南方的眼帘上,睫毛落下淡淡的阴影。
“你知道我没你那么聪明的,有什么话你就直接告诉我嘛……你想让我自己悟出来你喜欢我,那你对我要求太高了,还是说你就是觉得耍我玩很有意思啊?”
“很有意思。”程隽看向南方,肯定回答。
南方听得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去,表情看着就快要发作了。
“有你在的日子,总是很有意思。”程隽慢步挪到南方跟前,把表情缓和的许南方搂进怀里。
南方靠在程隽穿着毛衣的胸口,听着他一下一下的心跳声,说出口的狠话也变得像娇嗔:“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不生气了……这个事儿很大的,我才没那么好哄……”
程隽听得嘴角含笑。
“对不起,南方。我的顾虑太多。”
程隽没有说出口的是,有些人,天生不会直截了当地示爱。他无法像南方一样冲动而任性地爱人,他正如他崇尚的数学一样,简洁但意博,准确而纯粹,他很幸运地从小便找到了自己想走且必须要走的路,那许南方是什么呢?
许南方是让他觉得这条路上他居然可以不必孤单的唯一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