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从白回头，发现从大厅门口到院门口也不过几百米，他们居然说了这么多话。
看着许南方跑回去那臃肿的背影，撇了撇嘴。
“谁特么要跟你两清……”
夜已经深了，陈茉领着她的军师团在前线大杀四方，白麓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大衣里的白色卫衣沾了灰，乱糟糟的，头靠着墙壁，脸上没什么伤，搭在大腿上的手关节却都破了皮，沁出血来。
夏至和他隔着两个座位坐着，两个人一言不发，仿佛与陈茉那边的唇枪舌剑脱了节。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夏至终于站起身来，也不知是起得有点急还是别的，居然一时没站稳。
一双手以迅雷不急掩耳之速抓住夏至的手腕稳住了她。
夏至抬头，对上白麓的眼睛。
白麓近距离地看到夏至脸上的红肿，嘴唇一抿，伸出手快要摸到夏至的脸，还是放下了手，只是看着她，小心翼翼问道：“疼吗？”
夏至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轻轻摇头。
“对不起。”白麓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
夏至抬眸，瞳孔一震。
白麓哭了。
他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抬手胡乱擦掉眼泪，长长了的刘海也被蹭得糟乱，嘴里还在重复：“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应该耍小脾气在你拒绝我之后对你爱理不理。
对不起，我应该更理解你的慎重与犹豫。
对不起，我一直自以为是地喜欢着你。
对不起，这个世界那么坏，我却让你独自面对。
对不起，你来这世间走一遭，什么都没有做错，可人们总让你流泪。
白麓虽然千头万绪，但看着夏至的脸，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原来他也也有觉得语言如此苍白无力的一天，原来会开口说话也没什么了不起啊。
夏至抬手帮白麓理理头发，眼眶泛红，但没哭，反而对着白麓扯出来一个笑。像一朵尘埃里开出的花。
两个人相对无言，心却比任何时刻还要近。
第73章 相亲
寒假如期而至。
这个寒假来得很温柔，临近除夕，却是接连的艳阳天，南方常常窝在阳台的软座上抱着本三俗言情睡着，许建群看到就给她盖床毯子，韩秀英看到就直接叫醒让她去床上睡。
南方才不管呢，醒了就继续看霸道总裁爱上我，看着看着又睡过去。
梦里程隽穿着身燕尾服向她单膝下跪，为她戴上鸽子蛋，她一低头，发现自己穿着抹胸婚纱，裙摆拖到十米开外，再抬头，自己已经在教堂了，家人朋友一排排坐在面前，程隽捧着她的脸，一脸深情地吻过来。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南方身上，照得她浑身暖意，映得她脸庞更红了。
南方嘴角扬着，希望自己的梦永远不醒。
一梦到除夕。
许家是个大家族，除去爷爷奶奶，底下的三个兄弟一个妹子，都各有儿女，每每除夕，总要一起吃个团圆饭，一屋子十几口人，热闹得没边。
今年轮到在二伯家过年，南方还是第一次为去二伯家而发愁。
“表姐，大嫂三缺一等你半天了，你怎么才来啊，往年你可是主持人啊。”张北北开门一见南方，直把她往里拉。
几个大人见了，直说自家孩子贪玩不懂事，可谁都是宠溺的，哪有半点嫌弃的表情。
“二哥在吗？”南方问。
“肯定的啊，他什么时候缺席过。”
“得，那我不去了。”南方停下脚步。
“怎么回事，他惹你生气了？不能啊，二哥脾气这么好……”
“他倒没惹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反正我是不去打牌了。”南方说不清楚便开始耍赖。
“行行行，我去找三伯母。”张北北也不强求，把攻势转向韩秀英。
南方一屁股在沙发坐下，大人们搓麻将的搓麻将，唠家常的唠家常，除了二伯母送果盘来提醒她吃，倒没几个人注意南方。
室内空调开得足，南方热得袄子都脱了，就穿件毛衣在沙发葛优瘫。
“这么躺对脊椎不好。”许西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站着看南方。
南方才不管什么脊椎颈椎的，舒服就好。
“你不是在打牌吗？”
“大年三十有人闹小脾气，我不得哄好了才敢去玩。”许西说着，在南方身边坐下。
“我可没有……”南方嘟囔。
“是为了陆等吗？”许西问道。
这下倒不用细问了，一提到这个名字，南方仿佛一肚子的话都找到了出口。
“明明你拒绝的是她，可我感觉好像我被甩了似的难受……我知道，她一直不敢告诉我她喜欢你，就是怕这种局面，结果呢，我还是造成了这种局面，还是加速的那种。”南方懊恼得直揪头发。
“所以连我叫你出去吃饭都不肯了？”许西笑着问。
“没有，那次我真的有事没空。”南方摊手。
“她有跟你说什么吗？”许西换了个问法。
“没有……陆等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做事有分寸又收敛，她很少提起你，也从来不怪我，反而跑过来宽慰我……这算怎么回事嘛，我更自责了……”南方一张脸皱成一团，然后瞪着许西，“我怪不到别人只能怪你……你就当我是迁怒吧。”
许西伸手摸南方的头，笑着说：“行，我照单全收。”
南方看许西那处变不惊的样子，气势瞬间蔫了下去，“我就知道，你们俩没一个肯对我说心里真正的想法……”
“南方，你并没有影响我的决定……”许西收回手，盯着面前那杯茶，“你撮不撮合，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本来我也这么觉得，是我想当然了……可是程隽有句话提醒了我，他说他婺源的时候就看出来陆等喜欢你，既然他能看出来，你没理由看不出来……”南方看向许西，“你没拒绝我的游乐场安排，你是愿意的……二哥，虽然我没你聪明，但我看得出来，你对等等不是全然没有意思的对吧？”
茶叶尽数沉入杯底。
许西回过头来，出乎南方预料地回答：“对。”
南方几乎喜出望外，“那还等什么你们……”
“我遇到她的时间不太对……”许西转头看向南方，笑了笑，“如果早几年，我可能也会和你一样……不计前尘，不问后事，好好地爱一场吧。”
年夜饭的时候，桌上觥筹交错言笑晏晏，长辈谈天说地，不一会儿就聊到了小辈们身上。
“南方那个男朋友，什么时候也带回家让几个伯伯伯母看看啊？”大伯果然开始追问。
“这就要看您今年红包大不大了哦……”南方兵来将挡。
满堂哄笑。
韩秀英听了直敲她的头，“没大没小。”
“哪有，现在南南这么坦率的女孩不多了……你放心南南，大伯给你的红包保证够大。”只有儿子的大伯一向对几个侄女好得没话说。
“你们都别愁女孩子了，南方有男朋友了，北北还小，赶紧帮小西张罗张罗吧。”姑姑开始发话。
“是啊，小西一表人材，事业有成，没女朋友实在没道理啊……”大伯母也推波助澜。
“我看小西自己心里有数的，他这么有主意的人，我们做长辈的，等着好消息就行。”韩秀英道。
南方看向许西，他眉毛都没皱一下。
“他的确不让人省心……”二伯憨憨地笑了笑，“所以他舅舅那边给他介绍了个女孩，和他一般大，准备正月里见个面。”
“二哥要相亲？！”南方惊叹出声。
“你二哥过了年二十九岁了，怎么不能相亲，大惊小怪的……”韩秀英瞥南方一眼。
“二十九岁未必就要相亲啊，都什么年代了……是不是二哥？”南方看向许西。
“见见也无妨，也许挺合适。”许西笑笑。
饭桌上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女孩的情况，南方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她把筷子放下，看着对面的许西，得体又成熟。
她在桌子底下给陆等发信息，打了几百字，等了等，又悉数删除。
如果二哥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她就相信他。
毕竟，他总是对的。
第74章 新年快乐
云间别墅。
精致的大理石餐桌上，陈茉无视貌合神离的父母，叉子无意识地戳着盘子里的饺子，眼睛早就心不在焉地落在窗外的烟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