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昙一见着灵芝,前肢如同手一般伸了出去,夹起灵芝就往她的兔唇里送去,吃的津津有味。穗禾看着小昙胖乎乎的可爱模样,不禁笑了,在她背上反复摸着,毛绒绒的,煞是好摸。
小昙与普通的兔子大有不同。穗禾九岁那年,夜间星辰璀璨,在深山之中,悬崖谷下,她远远见着一处泛着幽幽银光,走近一看,是一株待宵孔雀,她一靠近这昙花,它便陡然盛开,细长的雪白花瓣,鹅黄花蕊,美不胜收,香味飘散,引来诸多野兽,不过九岁的穗禾被吓得不轻,连连后退。
那一群野兽慢慢靠近,像是冲着待宵孔雀而来,又突然停住脚步,是在惧怕什么,待穗禾低头一看,是一只洁白如雪的兔子,眉心一戳红,是孔雀翎形状的。那兔子就站在穗禾脚下,硬生生吓走所有的野兽,穗禾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晕了过去。待宵孔雀依旧盛开,越发晶莹,它所有的光芒香味都被穗禾吸入体内,而待宵昙花瞬间枯萎。那兔子,就这么盯着昏迷过去的她,化作了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一身白衣赛雪,眉心一朵红色孔雀翎,她看着穗禾,笑着说了声:“我终于等到你了。”
待第二日穗禾醒来,就看见枯败的待宵孔雀,兔子窝在她的怀里,以她往日的性格,这么大个肥兔子送上门,她肯定拿去烤了,可看着这小东西,穗禾竟然忍住没下手,将她带了回来,顺手也把枯萎的待宵孔雀一并挖了回来,毕竟,它开花的时候是真好看,真香,她很喜欢。因为实在昙花边发现的,所以穗禾给兔子取名小昙。
这一带回来,就养了十年,普通的兔子早死了,而小昙依旧生龙活虎,穗禾早猜到小昙并未普通兔子,极可能是修炼许久精怪,可她却愿意一直以兔子模样,陪伴她十年,穗禾早将她视为亲人。小昙最爱吃灵芝,所以每回穗禾出门,都会顺道给她寻点灵芝。
突然,津津有味吃着灵芝的小昙,停下了动作,雪白尖尖的兔耳朵竖了起来,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警觉的四处张望。
☆、敌视
“小昙,你怎么了?”看着浑身炸毛的小昙,穗禾不明所以,她从没见过小昙今日这般模样,浑身警觉,她将小昙搂在怀中,一边抚着她的毛,一边四下张望。
天气晴好,碧空万里。四周青山绿树环绕,中间是大片的青草地,其间开满了野花,五彩斑斓,蝴蝶围绕着花丛。涓涓细流自山涧蜿蜒而来,一间小木屋立于广阔草地之上,木屋前是一颗高大的白玉兰,繁花盛开,雪满枝头,树下是一架秋千,上头藤蔓蜿蜒开着小花。不远处是个葡萄架子,青色的叶子爬满架子,底下只有一方石桌一个小凳。屋子周围竖起了篱笆,篱笆里头种满了各种各样的的青菜。
穗禾抱着兔子站在玉兰树下,一阵风吹过,一朵玉兰花恰好落在她无甚装饰的发间,怀中的兔子处在极度紧张当中,她回过头去看身后,意料之外的看见了一个人——君如玉。
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穗禾身后,一袭白衣,面如冠玉,眼若朗星,微风抚过,衣袂翩翩。他开口道:“在下记忆全无,无家可归,特请姑娘收留。”说罢亦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手抚摸着躁动不安的魇兽,知道他要寻穗禾来,魇兽一直都是不高兴的,现在更是,小蹄子一蹬一蹬的,鼻子里直哼哼。
看见他穗禾颇为惊讶,笑道:“好呀。”此地是伽蓝山深处,杳无人烟,穗禾只能独来独往,不是喜欢独来独往,而是无可奈何,有个人愿意陪她,何乐而不为呢?
君如玉亦笑了。幽幽山林,花开蝶舞,流水涓涓,白衣俊俏公子抚摸着身边的魇兽,盈盈秋水佳人怀中抱着兔子,二人相视而笑,好一副绝美画卷。
突然,小昙用力挣扎,从穗禾怀中跳出,蹦到君如玉手上,用力咬了上去,死死不松口。穗禾大惊,忙走过去,花了好一会才让小昙松口,君如玉那身上好琉绣锦缎的衣裳被咬出了口子,染上鲜血,一撸起袖子,手臂上是一个深深的牙印,鲜血喷涌而出。
穗禾忙将小昙按在怀中,怀中她依旧不安分,可知道逃脱不开,只死死瞪着君如玉。看着君如玉受伤,一旁的魇兽也是炸毛了,四个蹄子不停的蹦哒,冲到穗禾跟前就要拼命,好在君如玉及时制止了它。君如玉也很懵,这兔子咬人怎么这么狠。
穗禾将君如玉引进了屋,为他清洗包扎好伤口,万分抱歉道:“真是抱歉弄伤了你。小昙平日里还是很乖的,可能是昨儿没回来饿着她了,才这么脾气暴躁。”穗禾看了一眼床边软垫子上已经安睡的小昙,她也不懂,为何小昙会对君如玉充满敌意,难不成她认识君如玉?可是穗禾也没法问呀,虽然她知道小昙是精怪,可小昙也没开口说过话。
“无妨,这样我不是更有理由赖着不走了。”君如玉看着手上包扎整齐的伤口,笑着答道。来到这样一个地方,没有记忆,没有束缚,整个人都很舒服,就忍不住说笑起来。
温润如玉,笑如三月春风,这尘世十九载,她还从未见过有哪个人笑得有他这般好看,可又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看他笑了,穗禾跟着也笑起来道:“你想留在这多久就多久,不过说好,我可不会因为你受伤就将我这唯一的床让出去的!”说完穗禾跑到床边,趴在床上,紧紧搂着自己不久前去集市换来的鹅毛被,她可还没盖几天呢。
荆条为门,杉木为栋,一方露台,上头搁着几盆的昙花,屋内一桌一椅一柜一床,极为简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活所需倒是样样不少,可都是一人份的,如今多了个君如玉,那就什么都缺了点。
“那我该宿在何处?”君如玉看着在床上打滚的穗禾问道。
“嗯。”穗禾坐起来,撑着头想了好一会,难办难办,突然拍了一下头,爬起来走到那梧桐木柜子前,一拉开,拿出一张破旧草席和薄被子,铺在屋内一个角落里,一面铺着一面笑着对君如玉道:“好在我的旧被褥还没扔掉,正好给你用,看着破旧,不过也还保暖的。”
看着她仔细小心一个破旧被褥,再看这蓬门荜户,她一个人还这般开心自在,君如玉不禁想,穗禾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忍不住朝忙碌着的穗禾开口问道:“穗禾,这里就你一个人吗?你的家人呢?”
听到君如玉的话,穗禾愣住了,她停下手中的活,歪着头,陷入了回忆,而后笑着回道:“我没有家人,在我七岁那年,就被人遗弃在这茫茫伽蓝山。”她就那样笑着,好像在说着别人的事,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君如玉心中某一处地方莫名有些柔软,想要安慰,却无话可说。
“好了。”穗禾站起身来,看着铺好的床铺甚是满意,她又走看了看窗外的日影,日上中天,好几顿没吃饭,她还真有些饿了,于是对君如玉说道,“时候不早了,该做饭了。”说完人便走了出去,室内只留下君如玉一人。
穗禾轻车熟路的走进菜地,挑了几颗大青菜,又在屋檐下拿了几块风干的鹿肉,一看见她提着鹿肉,魇兽直咬着她的衣角,穗禾看它这样子,忍不住又要逗逗,提着鹿肉在魇兽跟前晃悠,道:“正好我这鹿肉没几两了,小魇兽你是要送上门来吗?”穗禾低着头坏笑着看着魇兽,吓得小东西连连后退。
魇兽内心是极度无奈,身为神兽,他几千年修为都不能化形,完事还没有半点法力,除了能窥人梦境,他和普通的麋鹿真没什么两样,除了好看点。
伙房就在木屋后头的小矮房里头,一个灶台一个碗柜,柱子上挂着些大蒜头辣椒干,穗禾随手扯下来几个,准备着生火。
君如玉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看穗禾忙碌着,也不好意思闲着,主动过去问她:“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穗禾正洗着,君如玉主动帮忙,她自然高兴:“你去灶台下生火吧。”君如玉二话不说就坐到了灶台下,看着满满的柴火,他愣了愣,将一大把干柴扔进了灶下,半日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感觉到好一会没动静,穗禾侧身看了看灶,君如玉正坐在那不知如何下手,穗禾忍不住笑了,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走到了灶台下,看了看灶里,将塞得满满的柴火拿了些出来,架出中空,拿了一把干草,打开火折子吹了吹,点燃干草将它放入灶台,不一会儿就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