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嘴,快松嘴,我和你们非亲非故的,没义务救他。”穗禾往前走着,魇兽叼着她的衣服角不放,穗禾又不敢大力扯,毕竟这可是她唯一一件看得过去的衣裳。
无论穗禾怎么软硬兼施,魇兽就是不松口,大青石上的君如玉又一声清咳,血留了出来,再不救治恐凶多吉少,穗禾看了看死不松口的魇兽,又看了看半死不活的君如玉。唉,谁让我看你眼熟,你家小宠物又这么死缠烂打的,算了算了,就当我日行一善了。
想着,穗禾走到了君如玉跟前,拿出一方洁白素帕,为他擦了擦嘴角脸颊的鲜血,自那虎皮袋子里掏出来一枚药丸,就给君如玉喂了。
药效还不错,本来呼吸急促紊乱,此刻已经安稳下来,只这人还昏迷不醒,她就算力气再大也没精力将这么个活人拖回自己的家,既然救了他,自然救到底,不可能留他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在这深山之中。
君如玉掉进潭水里,浑身湿透,穗禾纠结了一会,还是将他的外衣中衣解了下来,她拾了些干柴,生了一堆火,将他的衣物放在火边烤,便席地而坐。
天色愈发的暗,不见月华,不露星辰,黑压压的一片。魇兽靠在昏迷的君如玉身边,通体发着淡淡的白光,煞是好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特的麋鹿呢。穗禾自小就怕黑,夜间睡觉都是彻夜点灯,因而不自觉的向昏迷不醒的君如玉边靠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深山密林黑漆漆的本就可怕,还好巧不巧的开始下起了雨,越下越大,再密的林子也挡不住瓢泼的大雨,况且君如玉本就身受重伤,若是淋了雨,定然会更糟糕的。穗禾不得不去找个避雨的地方。
☆、兔子
穗禾知道,在这附近有一个山洞,漆黑阴森,便是再白日里也看不清楚里头的情况,可现在是骑虎难下,除了去那,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扶着君如玉往山洞而去,看着黑漆漆的山洞,穗禾不自觉的脚开始发抖,根本不想进去,可此刻的君如玉,身上烫的吓人,估计是着凉了,不能再淋雨了,穗禾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还是带着君如玉进了山洞。
洞中寒风冽冽,穗禾全身止不住的发抖,浑身发冷,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若不是有君如玉在,她定然头也不回的逃出去。她强忍着不适,燃起了火堆,多了那么一丝火光,穗禾胃中的恶心劲才过去。
经过烘烤,君如玉的衣裳已经干了,穗禾将他放在平坦的地上,为他披上外衣。穗禾依旧害怕,她不停的拨弄着火堆,让它烧的更旺些。身侧君如玉不停的冒着冷汗,额头出奇的烫,身子止不住的发抖,穗禾无奈,将外衣解了为他盖上,可他依旧抖得厉害。
实在没办法了,穗禾走了过去,将他搂在怀中,怀中多了一个人,她反倒没那么害怕了。魇兽看见她抱君如玉,便一直朝她叫唤着,这小东西刚刚让她救人可不是这个态度呢。颇有灵气的小东西,她现在不怎么想吃它了。穗禾故意笑嘻嘻的朝魇兽说道:“你要是再叫唤,我宰了你信不信?说到做到!”说罢自腰间抽出一把黑曜石匕首,朝魇兽挥舞着。
魇兽哼了一声,选择妥协,转过头,用它洁白的屁股对着穗禾,不去理她。穗禾盯着火光,也不知多久,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许是穗禾的那枚药药效好,也许是君如玉身体格外的好,没过多久,他便醒了过来,体温也恢复如初。一睁眼就看见有个人靠在他的身边,他下意识将人推开。
突然,身边的人传来声音。“不要!不要过来呀!”穗禾声嘶力竭的喊叫道,一边喊着一边挥舞着拳头,不一会她又带着哭腔,声音沙哑的喊着:“旭凤,救我!”可是,没有人回应她,她的声音哑了,渐渐的也不挥舞拳头了,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就像一具已经死去的枯骨,眼角是晶莹的泪滴,滑进她两鬓的秀发。
她是梦到了什么,竟会这么害怕,连声音都是战栗着的。她口中喊着的旭凤,君如玉觉得十分熟悉,可又想不起来是谁,只无聊的拨弄着已经熄灭的火堆,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解了披在穗禾身上,人便坐得老远。
过了一会,穗禾醒了过来,一睁眼看见自己在山洞里,她又止不住的发抖,虽已天亮,可山洞里的火早灭了,山洞里依旧昏暗,她害怕极了,大叫着扑到了已经醒来的君如玉的怀中。
君如玉心中很是排斥有人靠近他,可穗禾死活不撒手,他也没办法,况且这人还是他救命恩人,若是推开显得太过没有人情味了,他犹豫了一会,手搭上了穗禾的肩头轻轻拍着,安抚她此刻的心绪不宁。
洞外的阳光斜斜的照进来,依稀可见洞壁上嶙峋斑驳,偶有水渍顺着钟乳石低落下来,身后有丝丝寒风吹来,想来这洞穴还能通往别的地方。
穗禾花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忙退到离君如玉几米远的地方,双手握着膝盖,眼神之中依旧是害怕,目光闪烁,不像昨日初见那般神采奕奕。君如玉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何这么害怕这个山洞?”君如玉四下环顾,这个洞穴很干净,也没什么旁的飞虫毒兽,穗禾为何这么害怕。
穗禾紧紧的搂住自己,小声的说道:“我一直在做一个梦,梦里也是这样一个黑乎乎的山洞,我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拖了进去,紧接着不只是什么附在我的身上,浑身被啃噬,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血液被人吸食的感觉,那是如同凌迟般的滋味,我就那么一点一点感受着痛苦,一点一点的迎接死亡的来临。无论我怎么呼救,就是没有人来救我。”说着说着,穗禾又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脸色越发苍白。
那是怎样一种绝望。君如玉不敢想象,她日日夜夜被这样的梦境困扰,该是多么痛苦,而她昨夜为了救他竟然带着他进了山洞,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他莫名有些悸动,从未有人为他如此做过。
“我好多了,咱们赶快出去吧。”君如玉站起身来朝穗禾说道。他背着光,阳光在他的白衣上度了一层金光,是那么的耀眼夺目,压住了一切的黑暗。
“好。”穗禾跟在君如玉身后,只看着他的背影,至始至终都不敢回头去看一眼那黝黑深邃的山洞,那个她害怕至极的山洞。
洞里洞外,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景象。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枝丫投射下来,脚下青石林星分布,花草斑驳期间,偶有鸟鸣自深谷而来,清幽空灵。穗禾瞬间就有了精神气,不似在山洞里那般蔫巴巴没有活力。
已经在外头待了大半日,该回家了。虽然家中没有什么人等她回去,可她养得小兔子该饿了,再不回去一会急了,穿到菜地花圃里去,她可得心疼死。她见着君如玉面色红润,生龙活虎的,已无大碍,朝他说了一声:“我还有些事,就此别过。”说罢就要离开。
“穗禾!”君如玉脱口而出,似乎这个他昨日才知道的名字他已经熟悉良久似的,“多谢。”
穗禾听到喊声,回过头来,粲然一笑道:“举手之劳,无足挂齿,保重。”那金色的阳光,落在穗禾身上,即便是荆钗布裙也遮不住的一笑倾国。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君如玉心中竟有那么几分不舍了。他看了看这密林深山,陌生之地,此刻他记忆全无,无家可归了。
穗禾心急火燎的赶回了家中,那养得肥肥硕硕大白兔子正蹦着她的小胖腿,往篱笆圈里头钻,那里有她喜欢的胡萝卜。穗禾见状,眼疾手快,一把冲了过去,抓住了她的双耳,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从绿油油的胡萝卜,四肢不停的挣扎,极为不甘心。
好在回来的及时,不然她这半垄菜地就要被兔子啃干净了。穗禾可清楚的记得那日她出远门,两日不曾回来,一到家看见的是满院子狼藉,她种了许久的昙花被连根拔了出来,还好栽回去,活了过来,不然她真可能将这胖兔子煮了。
“小昙,你再闹,今晚就拿你做晚餐了哈。”穗禾恐吓着,一边轻轻拍打着兔子的小屁股。小昙听懂了,立马就不动弹挣扎了,只用她那红红的眼睛直溜溜盯着穗禾,看起来委屈巴巴的。穗禾见她这可怜委屈的模样,也知道是自己不对,没及时回来,便从腰间虎皮口袋里拿出来一株灵芝,这是她在回来途中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