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印在穗禾的脸上,她的额头满是汗珠,只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汗。她半点粉黛未施,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朱,肤如凝脂,十指纤纤细长,可却满是老茧。
君如玉一身上好的白色琉霞锦缎大氅,里头是暗八仙纹路的交领襦,那衣服都不成看见缝合纹路,该是多么精湛的工艺。“想来你以前定然是个富家公子,锦衣玉食,不曾做过这些的。”穗禾虽处在深山之中,可一些基本都道理还是懂的,“你手也受伤了,要不还是去歇着吧。”
“无妨无妨,小伤小伤,你看,没事。”君如玉忙摇头,还朝穗禾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手没事,无功不受禄,不帮穗禾做点什么,君如玉是不会安心的。
“那好吧,你来看,这是怎么把握好火的。”说罢拿着火钳蒲扇开始教君如玉。君如玉凑到她身边,听得认真,学得认真。
看着君如玉学得不错,穗禾便开始炒菜了。他们一个生火,一个做饭,偶尔闲话几句,就像普通的凡夫俗子。
小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伙房门口,那红红的眼睛里头冒出火红的光,她知道,这君如玉根本不是普通凡人,而是天界之主——天帝润玉。他似乎什么都不记得,而穗禾也已经投胎转世,忘却前尘往事,可发生过的一切并不会由此改变,穗禾前世本也幸福,若不是润玉和旭凤兄弟二人,她如何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若不是润玉旭凤他们,穗禾此刻当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如何要受这生生世世转世轮回之苦?
要不是她仙身受损,仙法受限,那么君如玉就不是手臂受伤那么简单了。小昙正恶狠狠的看着君如玉和穗禾谈笑风生,啃着掌中的胡萝卜,直把胡萝卜看做君如玉。
魇兽见着那只伤了润玉的兔子站在伙房前,立刻蹦了过去,一脚就要踹上去,好在小昙兔子腿蹦的快,魇兽没碰到小昙,反倒是蹄子撞到了门框。小昙被它这么一吓,胡萝卜都掉了,她气呼呼的跳到魇兽身上就给了它一脚。
这什么鬼兔子,力气这么大,它堂堂天界第一魇兽,天帝陛下最亲近的人,阿不,兽,居然被只兔子伤了,说出去多丢人,算了,它也说不出去,看着润玉在伙房里挺开心的,这长得像穗禾的凡人对润玉也挺好,比那个小坏蛋锦觅好多了,魇兽忍着痛不发声不去打扰他们。
☆、习字
小昙打够了,跳到一旁,又拿了很胡萝卜,吧唧啃着,魇兽委屈巴巴的坐在一旁。小昙也是服了,一只四千多年的神兽居然连个形都还不能化,连点仙法也没有,那不就是个吉祥物?
穗禾和君如玉端着菜从伙房出来,就看到魇兽委屈巴巴的趴在一旁盯着小昙啃胡萝卜。小昙一见着穗禾,扔了胡萝卜,蹦得老高,就要穗禾抱。穗禾无奈的朝君如玉笑了笑,将小昙搂在怀里,抱着她进门,魇兽紧跟着上来,小昙从穗禾怀中探出头,龇着牙,小短腿左右摆动,吓得魇兽退了好几步,跳到了君如玉身边,蹭着君如玉。
天帝陛下呀!您快恢复记忆吧,我要被只破兔子欺负死了,说出去多丢神兽的脸。君如玉只摸了摸魇兽的小角,笑了,这魇兽怎么感觉胆子变小了,连只兔子都怕,当然,他不得不承认,这兔子确实凶,这手臂上了药也还生疼呢。
屋内一方桌子,只有一个小凳,好在院子里葡萄架下还有个凳子,不然就有人要站着了。穗禾一坐下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她也是饿坏了,一口气吃了好几大碗米饭,她一面吃着也不忘给身边的小昙夹了点青菜,待她放下碗筷,对面君如玉不过才吃了小半碗。
十指纤长,指节分明,君如玉慢条斯理的夹着菜,那普通的粗糙竹筷子,在他手中看起来就像是象牙水晶筷子,到了自己手中那就是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筷子。穗禾双手撑着头,盯着君如玉,君子如玉,看他吃饭也是种享受呀。
感受到穗禾的目光,君如玉抬眸浅笑,放下碗筷,道:“你吃完了?”
“嗯嗯。”穗禾点点头道,“你继续,我一向这么快的。”
听她这么说君如玉也不故作客套,端起碗筷继续,不得不说穗禾的厨艺还是不错的,在他隐隐约约的印象中他似乎从未和他人一起静静享受过午膳。
午膳过后,最舒服的事情莫过于坐在葡萄架下享受清风徐来,山花烂漫。穗禾最爱的就是午膳过后抱着小昙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看远山近水,繁花盛开。
此刻君如玉正坐在葡萄架下,面前是一副穗禾从未用过的茶具,当时她单纯看着那套青瓷茶具做得漂亮买回来看的,不曾想今日还派上用场了。
白玉兰树下,穗禾双腿一蹬,人随着秋千一同上下,山风吹动群花摇曳,朗朗午后,一股淡淡的昙花香气弥漫开来,引来蝴蝶无数。那蝴蝶驻足,落在穗禾的发间、衣领、肩头、裙摆,宛若花中仙子。
魇兽乖乖巧巧的躺在桌子边,睡了过去。君如玉轻抿了一口竹叶茶,清香可口,他轻抚大袖,放下茶盏,看着蝴蝶簇拥着的穗禾,不禁奇怪,明明山花遍地,可蝴蝶偏偏都围绕着穗禾,青天白日哪来的昙花香气,气味似乎是从穗禾身上飘散开来的。
三千青丝随风而舞,穗禾正闭眼享受着微风拂面的感觉,丝毫没有注意到束发的发帛不知何时散开,灰色的发帛随风走,正好落在君如玉的脚下。
他拾起发帛,走到穗禾身后,惊走了那群蝴蝶,穗禾缓缓转过头来,回眸一笑,几缕青丝搭在她白皙如雪,光洁如玉的脸上,那么一瞬间,君如玉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动的飞快。
看着君如玉手中拿着自己的发帛,穗禾道了声多谢,自他手中拿回发帛,随意就将秀发束起,那粗糙温热的手指划过微凉的手掌,不经意间在沉寂许久的湖面激起了涟漪。
穗禾怀中的小昙见润玉盯着穗禾看了好一会,两颗大板牙漏了出来,又想跳到润玉身上给他再来一口,看他敢不敢觊觎穗禾。奈何,穗禾提前发现她的动机,一把将她按在了怀里。
她停下秋千,一手安抚着小昙,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刚刚那一瞬她似乎对这个认识不过一日的人生了些奇怪的想法。看来是太久没出去了,得出去走走了,免得胡思乱想,正好也要去采买些东西,毕竟她的东西都是一人份的,多了一个人就需要买很多东西。她看了看屋檐下的那些个干货,也不知能换多少银两,君如玉身边除了魇兽别无长物,要买的东西就更多了,也不知够不够。
想着穗禾搂着小昙进了屋,翻箱倒柜的才找出来笔墨纸砚,她将小昙放下,给她塞了颗灵芝便抱着笔墨纸砚坐在了君如玉身边。
“君如玉,你有什么需要的说一说,我明日正好要去集市。”穗禾边说着边摊好纸笔,研了些墨,不等君如玉回答,穗禾自顾自说道,“衣裳,衣裳肯定要的吧,你总不能每日就都穿你身上这一身吧,不过,不要白衣,太容易脏了。”说罢穗禾看了一眼君如玉的衣摆,有些奇怪,行过大山穿过淤泥,他的白衣裳依旧洁白如玉,光洁如新。不过还是不要白衣,她抓着笔,刷刷几笔在纸上写下衣裳两套。
穗禾刚写完,一抬头就看见君如玉盯着她的字,一脸的嫌弃。她想起来了,昨天她写字的时候君如玉就嫌弃过她的字丑,想想还有些气人,她把笔一扔,气呼呼道:“打小就没人教我读书习字,这些字都还是我偷偷躲在人学堂后听来的,字不好,你来写好了!”说罢,一脸委屈的反过身去,小昙不知何时又出现她身后,张牙舞爪的,穗禾一把抱起她,轻轻揪着她的小兔耳朵。
小昙挣扎着,晃着她的兔耳朵,奈何斗不过穗禾,脱离不了她的魔爪。这死丫头是要把我薅秃吗!惹你生气的又不是我,再说这该死的润玉也没说错,你字就是丑,完事有时间还不练习,好意思委屈。
穗禾一脸生气的揉着兔耳朵,也君如玉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的,他一把握住了穗禾的手,吓了穗禾一大跳,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怀里的小昙差点摔在了地上。好在小昙眼神好,危机意识强,提前蹦了,不然妥妥摔了。
君如玉本弯腰低头去握穗禾的手,她这么一蹦,头顶直接磕到了君如玉的鼻子,鲜血直流,穗禾颇不好意思的给君如玉递了帕子,可嘴上还是犟:“你没事握我手干嘛…”越说声音越小,君如玉那一下是真吓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