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焦急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们，那个游刃有余的龙类突然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熊熊燃烧的金色。
他看到了神国。
路明非的神色恍惚了一下，混乱的呓语在他耳边响起，他行走在燃烧的大地和天空之间，茫然不知所措地前行。
焦土上遍布着龙类与人类的骸骨，人类的文明已经如流星般坠灭，这是一个只剩下火焰的世界。
这就是属于月染的神国吗？她想要的……应该叫做灭世。
被这个念头吓到的路明非乍然清醒了过来，他咬着牙对月染举起枪，他们没有贤者之石，子弹对龙类更像一个玩笑。
可除此以外，他似乎没什么可做的了。
不……不对，还有一个。
路明非指尖僵了下，在脑海里缓缓念出那个词，“no salvation”，小魔鬼给他的口诀。
他没有告诉他这个密码要用在什么时候，但眼前，不就是最危急的时刻了吗。
他感觉自己颤抖了起来。
一个念头越来越强烈：他可以救他们的，他才是最大的怪物，只要他舍得……不过是再付出1/4，他明明可以救他们！
他真的想救他们，也是真的害怕。他总觉得自己付出的不只是那不痛不痒的1/4，而是更严重、更不可挽回的东西。
路明非颤抖得愈发厉害，连着手上的枪也在抖动。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只手稳定地按在了他的肩头。
他猛地回头，看见月华站在他的身后。
他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个非战斗单位。她凝重地看着战局，却比他冷静地多。
月华这时候转头看向了他，她轻声说：“不要用。”
路明非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说什么？”
“不要用。”月华重复了一遍，幽深的眸子盯着他，仿佛……知道他的秘密。
路明非的第一反应简直是惊恐得想喊小魔鬼了。
他强行镇定下来继续问道：“你让我不要用什么？”
月华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声音平淡：“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底牌？我只是看出来你好像还有什么办法，但是先别用，再看看。”
路明非长出了一口气，摸着自己快停跳的心脏，吓死他了。
“为什么再看看？他们要不行了啊。”他随即又焦虑起来。
“我和月无……留下了一个后手，只是我不知道，她究竟要怎么……”月华叹出一口气，垂下眼帘，心中却隐约有些不妙的预感。
她当然知道路明非的秘密，也知道那个小魔鬼路鸣泽。
她正好穿越到她知道的所有剧情之后的时间线，所以她不清楚眼前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主线剧情。但是她觉得月染应该不会是路明非付出代价出手的对象，她毕竟不是龙王，而别的龙王还在等着路明非呢。
她想起月无那双漆黑的眼睛。
那是真正空无一物的黑色，故而也坚定得无从动摇。
第36章 后手
月华早就觉得怆然之戒很古怪。
作为《龙族》系列的死忠粉，在小弟面前一脸冷酷等小弟走了捧着小说看的虞华，好歹对龙族世界观下的炼金术还是有些了解的。
一件平时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的炼金物品为什么会吸引大批死侍，甚至是吸干混血种？她和楚子航一起被追杀的时候她就感觉十分玄幻，简直怀疑自己穿越到了假的龙族世界。
她问过楚子航，对他跟她扯的那堆玄之又玄的东西只能报以一个微妙的表情。
后来和月无开诚布公之后，她特地和最后一个真正的月家人提起了这个异常。
月家一直以来的说法是怆然之戒不可以带出月家，否则会吸引龙类。而月家的“脑”本来就常年坐镇家族，根本没有出过事，这个炼金物品在月家已经仅仅是个象征了，毕竟月染传下来的时候只是把它作为炼金领域的钥匙。也不是没人钻研过，但是根本就没发现什么别的作用。
依她看，这个事情里绝对有古怪。
月家能屏蔽怆然之戒的影响，那一定是月染做过什么布置。
而一个仅仅如此的东西，能让月染特地布置，而且吸引那么多龙类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至于它真正的作用，根本不用钻研，猜一下就出来了。
对龙族来说最有吸引力的是什么？自然是血统提升这件事了！
月无听她一条条罗列出来之后，沉默了一会，从她手上要走了怆然之戒，第二天又还给了她。
月华不是原装货，没接受过他们月家的炼金术教育，看不出怆然之戒和原本有什么区别。她问月无做了什么，月无也没有详细说明，只是说：
“我动了点手脚，万一有龙类要利用它，还有得挽回。”
现在就临到那个万一了。
月华看看自己手上原本戴着怆然之戒的位置，再看看激战中的月无，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她相信月无说过的话，那个女孩子不管怎么看都是个很靠谱的人。
但是月染会不会发现她动过的手脚呢，而且现在月染已经成功提升了血统吧，到底该怎么挽回？
月无，你在想什么？
战圈中央的月无昂着头咽下一口血，闭了闭眼，再度提升了自己的血统浓度。
卡塞尔学院的暴血，月家也有类似的方法，只是在使用时比暴血温和，后果却，更加可怕。
下一刻，她乍然睁眼，瞳孔中的金色滚烫灼烧。
白色龙鳞愈发质感如玉，玉石深处的艳红色渐渐浮上表面，让她看上去像个绯红色的雕像。迸溅的石块如金石般擦过她的身体，却没能留下一道划痕。
凯撒看了她一眼，喘着气默不作声地同样提升了暴血。说好的楚子航才是那个杀胚呢？现在月无看起来比楚子航更像从来不顾后果的家伙。
楚子航却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他比凯撒接触暴血的时间更久，立刻就发现了月无的气息不对。
他来到月无身边，面无表情地拦住了她：“你快转化成死侍了。停下来。”
路明非远远看着听不清楚子航在说什么，月华从楚子航的表情上猜出了几分，拧了拧眉。
黄金瞳对视，楚子航看出月无眼神里寸步不让的坚决，一时沉默。
月无越过楚子航，回头看了路明非一眼，那一眼快得像个幻觉。路明非都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他心底却莫名肯定刚刚月无看了他一眼，像路边被吹起的蒲公英扫过脸颊，仿佛道别。
火光里她的身影显出几分伶仃。
路明非突然喊道：“月无不要！”
瞬息间，她的利爪越过月染却攻向了夜月辉的尸身。
一直漫不经心的月染倏忽间神色冷了下来，她挡在了夜月辉面前，牢牢地抓住了月无的手臂，略一用力就将那条纤细的手臂扯了下来。
月无眸光清冷，没有一丝痛色与动摇。
从小到大，她受过的伤太多了，她现在并不觉得痛，只是有些累，还有一丝留念。
但她刚刚已经看过了一眼，足够了。
这样想着，她被鳞片遮盖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上甚至浮起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她将另一只手按在了月染戴着怆然之戒的手上。
第37章 献祭
泼洒的血花从月无的断臂处盛开，路明非的喊声还在喉咙深处震动，看到这一幕他瞳孔缩紧，发出了沉闷的痛声。
他几乎是慌乱地念出了“no salvation”，但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停顿分毫。
月无和月染的手相触的刹那，所有人眼前爆发出了猛烈的白光，那极致的亮度让每个人下意识闭上了眼，薄薄的眼皮甚至无法阻挡这份强烈的明亮。
“你将自己献祭给了我……？”是月染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觉得有趣，然而在下一秒她的声音就染上了惊惧与暴怒，“你做了什么！……不不不不不！！你这样渺小的存在，怎么能！不！！”
她的声音从圆润动听变得嘶哑，然后逐渐变成了无法想象的怒吼，与其说是龙类的吼叫，更像是一切生物濒死的哀嚎。
白光一闪而逝，可几个人眼前还是带着恍惚的重影看不清任何东西。
小魔鬼兴味阑珊的嗓音在路明非耳边淡淡响起：“结束了哥哥。口令已经使用了哦，这件事本来不应该这样结束的……啧，她们居然找到了破局的方法。”
“使、使用了？”路明非迷惑地喃喃，“那，月无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