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轰焦冻则看着木川平静的眉眼，她的眼睛像是无尽的血池，冷漠高挺的鼻梁毫无所动，眉毛如同鸟雀细长的尾羽，长长的，消失在发间。
天花板有些漏水，偶尔掉下来一滴水珠，啪嗒一声。
少女拿起顶盖上的牛仔帽，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扣在自己的发顶上。她回过头，光线在身后晕开，头发因动作浮动，扬在背脊，泪痣边飘着粒粒金色的微尘。
“我果然不适合戴帽子的吧。”
她就站在钢琴前，简简单单的，于一片光与影的交合中，看上去有些孩子气。
绿谷出久诶了一声，马上摇头：“没有啊，明明很好看。”
就连爆豪都哼了一声，没说什么。哪怕平时再怎么喜欢怼木川姑娘，暴躁老哥本人对她的颜值都是没有异议的，他不得不承认这家伙也就只有脸能看了。
然后少女突然咧着嘴笑了。
她经常笑，真实的次数却很少。他们从未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就好像整个春季世界的光与温暖都揉碎在脸颊，眼里装满了玫瑰盛放的馨香，弯弯的，看起来竟是那样幸福：“抱歉，刚刚想到初恋了。”
爆豪胜己因为她太过直白的话，有那么一霎那忘记了自己要说的话。
木川唯虽然曾提及有喜欢的人，可根本没有跟任何人透露。她这次坦然的态度让他们毫无防备，几个少年纷纷愣住，不知道该摆怎样的表情。
“当然，西装超级棒！”姑娘放下帽子，竖起拇指，笑吟吟地夸赞道，“本来以为会不合身，结果这不是很配嘛，看上去特别有保镖的架势！”
“小姑娘刚刚弹的是《Moony》吧？”老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木川惊讶地扭过头，看着店主褐色的眼睛：“大叔你居然听过？”
“怎么会没听过，这可是十几年前特别火的那位钢琴家的成名作啊，可惜后来因为车祸过世了，我就再也没见别人弹这首曲子啦……”老人晒得黎黑的面容上流露出怀念的情绪，他拿起门把手边的人造毛手巾擦了擦汗，“不知道你是在哪学的，谱子都失传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听到啊。”
“这样啊……”
唯姑娘轻轻关上琴盖，闪动着长长的眼睫朝他看了一眼：“是一个职业猎人教我的。”
“哎呀，就知道是职业的，既然这样，为了感谢让我这个老头子还能听到这首曲，它就送给你吧。”
说罢，老人将手里长得跟手电筒似的小灯递给她，微微斜向抬动双膝，将地板上的八段绸座垫往旁边挪了挪。
“是什么？”她接过小灯，左右打量了片刻，瞧见把手上有个红色的按钮，于是想都没想就啪嗒按下了。
“这是缩小灯，只有一次的使用寿命，还是年轻时我的老朋友从贪婪岛带回来的，据说是什么道具卡片……”
店主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束黄光直直照向原本站在角落里的三个少年，强光刺目，在虚幻朦胧中，似乎有什么黑影瞬间变小了。
老人默默看看木川，又默默看看房间角落：“……所以你怎么不听我说完呢？”
小咸鱼懵了几秒后破罐子破摔：“你总结得很精辟。”
“好在只有二十四小时——”店主边说边回头，脖颈一转动，赘肉便无处可躲，于是堆叠成三段挤向肩头，“今天过去就会恢复了。”
木川唯捂着额头，颇为无奈地走过去，茶褐色的壁龛墙上正娴静地挂着一副用淡淡线条勾勒出来的山水画轴，画轴下方立着一只青瓷瓶。而那三个无辜男生正呆在瓶底的十字型标识旁，仰着脸用默然的表情看她。
“好小啊。”
她感叹完用食指与大拇指拎起最右边爆豪胜己的衣领，奶金发色的少年只有十厘米左右，他一边疯狂挣扎一边胡乱喷火花，嘴里大概还在不间断地骂人。
有点可爱。
像手办一样。
木川少女把爆豪小小胜放到掌心，马上又提起另外两人，同样塞进手里。绿谷小久看上去泫然欲泣，委屈地抱着膝盖坐在她的指缝间，耷拉着脑袋很没精神，以及变成轰小冻的男孩子满脸迷茫地扶着她的指腹，使劲仰着脑袋往上看。
“小姑娘以后做事情别这么冲动啊，在友客鑫这种地方可得小心点。”老人重新戴上老花镜，悠悠叹气。
小咸鱼正忙着用手指戳爆豪玩，闻言随意应了一声：“谢谢啦老板，很有趣，我会珍惜这次机会的！”
榴莲头小人嘴都快要气歪了，手心的爆炸一刻也不停，只可惜规模变成了静电小火花，起不到任何震慑作用。
小恶魔木川得意洋洋地按住他的脑袋，啪得对准少年的脑门就是用力一弹，爆豪小小胜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力弄得晕头转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手心里。因为还不习惯这幅身体，折腾好一会他才怒气冲冲地爬起来。
“你也有今天啊暴躁老哥，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之即来的便是某人猖狂的笑声。
第79章 C79. 秋与赞美诗
木川唯慢悠悠地走在预检市街头。
猎人世界是很有特色的，有穿着奇装异服的朋克风年轻人，还有披着西装一丝不苟像是伦敦中世纪的贵族。
女孩子们在深秋露着大腿，踏着玻璃小凉鞋，中年女人们套着过膝长靴，脖颈戴着金色的粗链子，让木川不由地联想到浅井纱绘。
而部分穿着衬衫和校服的学生是附近中学的孩子，他们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在自动贩卖机上买饮料，去街边的摊贩购一些小零食，这么一看其实和英雄社会的学生们也没什么两样。
如果想接着学钢琴的话，她起码要开始打工了，虽然相泽消太是垫付了她的学费，也解决了一日三餐的问题，生活费都按时发放。算是她所见过的最好一任监护人了，除了整天耷拉着死鱼眼懒洋洋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缺点。
可惜啊。
终归没有血缘关系，随时随地都会结束的。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脆弱，哪怕是亲生的父母都会抛弃孩子，更不用说这些心血来潮的外人了。
木川唯在路灯下停住脚步，便利店门口附近有几个学生朝这边投来视线。
即使每天都在吐槽雄英，其实她也还是挺喜欢在里面上学的。如果说，最后是A班那些人成为英雄的话，那这个社会一定也会变好吧……
她想，她果然是个反派标准人物呢。
做事只为自娱自乐，统治世界的梦想老是在嘴上扯皮，所谓的先苦后甜也格外荒谬，像是安慰一个死不认命的倒霉孩子。
“小姐姐，你是前面女子高中的吗？”
少女回过神，路灯下多出一个身影，背着书包的男学生在不远处其他同伴的起哄声中跑来搭讪，耳根仍带着微红，半垂着脑袋不敢看她。
木川抬手拨了拨发丝，两侧的黑发滑落肩胛。她重新抿出一个微笑，转盼红眸朝男孩子投去目光，瘦俏的瓜子脸正被对方出神凝望着：“不是哦，我只是来友客鑫旅游的。”
得到回应的学生一愣，马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真厉害啊，你看上去就像是在这里长大的一样。”
脖颈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她不着痕迹地蹙起眉头，伸手弄了一下黑发。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啦，再会。”
“啊，好的……”
男生没有办法去挽留她，也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所以只得掩饰失态的嘴唇，懊恼地望着她走掉。
木川默不作声地走到风里，接受着深秋的冷意，默默搓了搓手臂。即便是她的体温比普通人偏高，这种时候还是感觉到了季节的更替，冬天就要来了。
繁华的城市人行道，车水马龙，斜对面路边长椅上还坐着一位在看报纸的老人。背着牛皮书包的孩子穿过十字路口，手里举着一根白色的棒冰，远处的花店前摆满了玫瑰，今天可能是当地的情人节。
多么鲜活的世界。
一阵热流从肩头流淌到全身，热乎乎的，为她抵御了寒风。
“谢谢。”木川小声对着自己的右肩膀位置说道。
半红半白发色的小少年从黑发间钻出来，单手扶着她的脖颈，探出头凑近她的耳畔：“没关系，不要着凉了，注意保暖，还有哪里冷吗？”
真是360度无死角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