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弗洛什屈服了。“好吧，好吧。”他大大地叹了口气，“看在你们帮过我的份上――您要我怎么办？”
“请您去找杜兰托家。”冉阿让说，“让他驾着马车过来。”
他自己走到房间里面去。爱潘妮刚刚脱离危险，在床上昏迷着，若李满身满手是血，疲惫地靠在墙边。冉阿让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我要向您借用一下这身警察制服。”他说。
第97章 第九十六章
在黎明时，最后的战斗开始了。
强大的兵力向街垒发起猛攻，枪弹如暴雨般地倾泻在他们的掩体上。望不到头的士兵奔跑着，用血肉之躯组成人群的洪流，冲刷着街垒最后一道防线。这儿已经没有男女、没有身份的分别：任何一个还活着的人都不得不成为一团投身于凶猛战斗的旋风。在最激烈的战斗中是难以保持个体的独立的，一个人只会像水滴被卷入海浪那样卷进战斗。也许是因此，他们仍旧在炮弹轰鸣的巨大声响中大声喊叫着谈笑，用最后的这一点轻松和从容提醒自己这杀戮背后本有着高尚的、伟大的理想。
古费拉克脑袋光着。“你把帽子弄哪儿去了？”博须埃问他。古费拉克回答：“他们老开炮给轰掉了。”
战斗几乎是没有空隙的。只在早上七点多钟的时候，军队因为要整备阵型，而稍稍放松了一点攻击，起义者们便趁着这宝贵的余暇装填子弹。安灼拉瞥见柯洛娜将几颗子弹填进手/枪里，而后她垂下头，短暂地闭了闭眼。
“你累了吗？”他问。
柯洛娜摇了摇头。她朝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的确双眸闪亮，看不出什么疲倦的样子。恰恰相反，近在眼前的死亡反倒成了她的强心针一般，令她精神抖擞。“我在祈祷。”
“祈祷什么？”
“倘若真有上帝，倘若�k果真仁慈，不要让我的父亲在天国里望见这一幕。”
他们短暂的对话很快就被迫结束了，甚至来不及触碰一下彼此的手指，那两双白皙、优美的手便再次握紧了枪，叩动了扳机。但军队踩在倒下士兵的血肉上无情地迫近。街垒里面堆满了弹片，像是被一场雪铺满。最终，在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军队攀上了街垒。
肉搏战开始了，短兵相接，用手/枪射击，长/刀挥砍，拳头击打，远处，近处，从上面，从下面，到处都是，从屋顶，从酒店窗口，几个人钻进了地下室，从通气洞射击。在一片混乱里根本无法分辨清楚战友和敌人，柯洛娜手/枪里的子弹用尽了，她随手抄起一把不知是谁丢下的长刀，以刀刃盲目地迎向每一次攻击。
难道在最激烈的战斗中，男女也会仍旧有差距吗？难道那些士兵在血肉横飞里仍旧看得清她是个姑娘，因此轻视她、或怜惜她，又或者单纯只是她运气足够好？但她并未在第一波攻击里被砍倒。她步步后退，最终不知不觉她的背抵住了冰冷而坚硬的东西――她退到了街垒一侧的居民楼墙根下。
她举刀用力地刺进了面前的一名士兵的胸口。在这样的疯狂里，每一次杀人似乎只是刀子举起又落下的动作，她甚至没有抹去溅到手上脸上的血沫，只是利用短暂的空隙将目光从街垒的一段飞速地扫向另一端。安灼拉还站在街垒的一头，英勇奋战，但中部已经守不住了，开始溃败，街垒的每一处都有起义者与士兵厮杀着，在匆促一瞥里，柯洛娜无法一一辨别自己的战友。但她至少找到了两个人――古费拉克和博须埃，两人都仰面倒在地上，古费拉克的头发散了一地，博须埃的胸口可以看到一把刺刀的刀尖穿出来，刀身断在了他的身体里。
“古费拉克！博须埃！”她叫道，举起长刀，劈倒了身前的一名士兵，奋力朝他们冲过去。公白飞也在那儿，他到得比她更早些，匆忙地俯下身去检查着古费拉克的情况――但当她离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个士兵的时候，她惊恐地看到，一把刺刀，不知道从哪儿伸出来，刺进了公白飞的后背。
公白飞一声没吭。那刺刀被拔/出/来，他摇晃一下，甚至来不及作出反抗，便向下倒下去了。柯洛娜甚至没再费功夫刺杀自己身前隔着的那个士兵，她硬是贴着他的身子擦了过去，直奔向公白飞和古费拉克。
那一定是她这辈子奔跑过的最快的速度。她几乎感觉自己不是踏着弹片和废墟，而是踏着风，世界在她周围轻飘飘地不见一点重量。她奔到公白飞身边，用自己的身体重重地将他往一边撞过去，手中的长刀扬起，砍向对面的士兵。
她的刀刃砍进他的脖子，而第二次落下的刺刀刺进了她的胸膛。
柯洛娜感到胸口一凉，而后一热，鲜血汨汨地流了出来。但她不是男子，那士兵的刀偏了――刀刃在她的丝绸内衣上打了滑，又被她的左乳带偏了，没有刺入心脏，因此死神的镰刀并未迅速地收割走她的性命。而她的刀砍断了对面士兵的半边脖子，刀刃卡在他的颈椎骨缝隙里，鲜血如喷泉一般狂涌出来。他松开手，带着她的长刀向后倒下去了。
柯洛娜干脆利落地将扎入胸口的刺刀从枪身上卸了下来。她顾不得身后的士兵为什么始终没有攻击她，只是胸口带着半截刀刃，急急地向公白飞俯下身去，“公白飞！”
公白飞仍清醒着。他费劲地用手撑着坐起来，目光落在仍插在柯洛娜胸前的半截刺刀上。“别……”
在激烈的战斗中，柯洛娜几乎听不清他说什么。她低低地弯下腰，咬牙忍住一阵头昏目眩，试图在嘈杂的喊杀中辨别他的声音，“什么？”
“别把它拔/出/来。”公白飞喘息着说，“去帮古费……他还有救。”
“别说话。”柯洛娜咬着牙说，与他相互扶持着站起身，开始把他往墙根推过去――至少那里比其他地方稍微安全一点。但她才刚刚转过身，摇摇晃晃地踏出一步，有一双有力的臂膀从她手中接过了公白飞。柯洛娜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到了马吕斯。
……马吕斯？他怎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难道他不该是在……在哪里？至少不在这里，她将他送走了。但将公白飞交给马吕斯是安全的。她转身去寻古费拉克――公白飞说他还有救。但当她朝古费拉克俯下身去，她开始感到越来越冷，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她的双腿支持不住，跪倒在了他身边。
战场上的喧闹似乎开始远去，她像落入水中，声音在耳侧浮浮沉沉。古费拉克半倚在街垒的内侧，脸色惨白，双眼半睁半闭，但似乎还有意识――在她看向他的时候，古费拉克的眼睛慢慢眨了一下，似乎在判断要不要给身前的人一刀。他还活着，但他不久就要死了。他身边躺着博须埃，神色平静，一动不动，嘴唇上已经失去血色了。
他们不久都要死了。在此刻救人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但柯洛娜早已没有多余的精神去进行理性的分析。她残余的神智还是理解到了一点：她已经没法把古费拉克拉起来，拖到靠墙的那边去。她自己很快也会死去，因为胸口的伤，或因为失血过多。
在最后的清醒里，她向着街垒的末端望过去。
她只见到混乱的战场，搏杀的人影和战斗留下的废墟挡住了她的视线。于是她盲目地向旁边抓住了街垒上的一个什么东西，攀着它企图撑起身子――她的手打滑了一下，带起胸口一阵尖锐的剧痛，但她最终还是设法挺直了上半身。
越过暗红的鲜血和焦黑的废墟，越过爆裂的子弹形成的烟火雨，她看见了一头仍旧明亮的金发。
她于是微笑了。
黑暗吞没了那头金发。黑暗吞没了她。
她将在这里走向死亡。
他们将在这里并肩走向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解锁结局1：充满曙光的坟墓】
太长不看的总结：他们会活下来！！！！！
这可以看做一个BE分支结局，但是不能接受BE也没问题请继续往下追后面的更新，最终结局会是两个人都活着的HE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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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接受BE，可以将这篇文看作到这里结束。
当然这篇文其实并没有在这里结束，如果想要看HE，欢迎继续追下去，后面还会有一卷基督山伯爵的戏份，仍旧是正常隔日更新。
但是在我心里我是觉得这可以看作一个结局。后面那个HE是我设计出的结局，而这个……多少感觉是一个自然发展出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