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冷着,严喜乐张嘴欲辩,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哈、哈、哈啾—”
响亮的喷嚏声让厉天行俊眉拧起,粗声斥道:“进去!省得将风寒染给我。”
杏眸一挑,她斜瞪他。“既然会传染,那我更不能进去,里头有两个人,外头就你一个,而且你还是个大夫。”她攒起衣袖抹抹泛红的鼻头,又说:“况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老是东拉西扯的避开我的问题?”
真气人!每回和这男人说话,不是不回、就是话说一半,再不然便是,使出轻功跑得远远的,活像和她说句话会死人似的。
“我为何要回答?”他斜瞟她,那一眼似在说:他是主子,何必向个小药僮报备行程?
他眸底显而易见的鄙意让严喜乐感到落寞。没错,说到底她不过是个药僮,厉天行怎可能为了她特地绕到怒风堡?看来她真要等到三年后才能回堡了。
轻叹一声,她认命接受这漫长的等待,撇撇嘴又问:“既然你不想回答这个,那么我想请教咱们‘鬼医’另一件有关我切身之事的小问题,不知能否?”
他没应声,沉默的对待很显然是不能。
偏偏严喜乐并非好打发的人,就见她怀中掏出一只翠玉瓷瓶,质问的盯着那面无表情的男人,“敢问厉大爷,这药究竟是何药?为何我每吃必拉、从无幸免?”
他今天要是不说个明白,她绝不善罢甘休!
“毒药。”他很干脆的回答。
“你少骗人!”她气鼓了双腮,“蒙您之前的教诲,你若真要毒害我,怎可能还让我吃了两个月?一颗就足以让我—”她伸起食指,在他眼前弯了弯。“翘辨子。”
见她毫不畏惧的瞪着自己,厉天行忽然兴起逗她的兴致。即便这笨丫头的头脑有些长进,不像以往那般蠢,他仍不觉得她能聪明到哪去。
薄唇轻勾,双眸浮着一丝恶意,他轻声的回答,“你怎知我给你的不是慢性毒药?一日三服,慢慢的,你会感到食欲不振,接着力气大不如从前,再来……”他看了眼她的身材。“你会觉得自己日渐消瘦,最后瘦得见不着半点肉,成了一副短命相。”
每听他说一样症状,严喜乐就倒抽口气,抽到后来,鹅蛋脸竟乍青乍红又乍白,粉唇血色尽失,双手颤抖到几乎拿不稳手上那瓶恐怖的“毒药”。
瞅着他平静的容颜,她结结巴巴的驳斥。“你、你你别想骗我!我、我是不会相信的!”
“信不信由你。”
他认真的语气更是吓得严喜乐气一窒。
看向他,又看看手中的“毒药”,又看向他再看回药,来来回回数次后,她突然“哇!”的一声将手中瓷瓶给抛下马车,钻进车厢。
这番惊吓十足的反应取悦了厉天行,让他一扫方才莫名的不悦,缓缓扬起一抹愉悦的笑弧—
“闭嘴!”
两个时辰后,笑没多久的厉天行终于让严喜乐与周媛媛这一大一小的悲壮哭声给逼得咆哮。
“去把那笨丫头给我叫出来!”他咬牙切齿的要两个时辰前便坐在他身旁,用指责目光瞪着他的周牧杰去唤人。
周牧杰不发一言,又瞪了他好一会,才不甘愿的转入车厢。
半晌,哭得哀戚的严喜乐才拖着脚步来到他身旁。“呜呜—你……找、找我干么?”
看见那双红肿的眼,厉天行心中莫名的感到不舒坦,想也不想的由怀中掏出一只小木盒扔给她。“抹在眼睛上。”
接过木盒,严喜乐扁着嘴,泪水扑簌簌的又滑落一大串。“不要!谁知道这玩意擦了眼睛会不会瞎掉!”说着,她手一扬便要扔还给他。
大掌倏地攫住她举起的细腕,他眼中隐隐闪着怒火,“那不是毒,快擦!”
“呜……就说了我不要嘛……”哗啦啦,泪水倾泄而下。
看着那像是永无止境的泪水,厉天行眼角抽搐,俊脸阴沉,单手拉缰的停下马车。
含着泪的杏眸困惑地睨着他,“你干么?”
薄唇抿得死紧,他不发一语,兀自打开木盒子,挖了一指莹白药膏就往那双红得像兔眼的眼皮擦去。
“走开、走开!我不要—”她挥舞双手,不给他靠近。
没让她有拒绝的机会,他强势的扳高她的下颚,有些粗鲁的将药抹匀,寒着张脸沉声说:“那不是毒药。”
“啥?”
“你吃的不是毒药。”放开她的下巴,他将木盒放在她手上,耐着性子解释。“这是消肿凝露,你收好。”
“不是毒药是什么?”她接过木盒,可眼底还是盈着不信任。“这阵子我的确咽不下饭,吃没几口肚腹便撑得难受,身子也愈来愈轻,轻到像是能飞上天,如果你给我吃的不是毒药,我怎会瘦成这样?”
她从没这般“柔弱”过,圆润的身躯硬生生少了大半,之前的衣物几乎可以重新拆缝,裁成两件她现在穿的衣裳。往常不管风再大,她都能站得稳稳当当,可这会儿,只要风势稍微大一些,她便感觉自己会被吹走,这……这也“弱”得太过头了吧?
飞上天?亏这丫头想得出来!他拉起缰绳,让马车继续行驶。
厉天行解释,“你吃的称不上药,是我研制的纤体丸。”
接下来他又费了一番工夫向她解释纤体丸的功效,以及她会泻肚子只是自然的排毒现象,并不会危害身体。
听完解释,严喜乐仍是似懂非懂,但至少这什么丸的不是毒药,就够让她安下心来。只是她不懂,他为何让她吃这玩意?
“为啥让我吃?我之前那样挺好的,福福泰泰,一脸好命样,可自从吃了那药丸后,你瞧!”她撩起衣袖,露出白净细致的藕臂举在他眼前,“现下成了这副模样,浑身上下没几两肉,干干扁扁的,就像你说的,像极一副短命相。”
见她嫌恶的看着那瘦得恰到好处的细臂,厉天行浓眉微拧,拉下她的衣袖,将她暴露在外头的肌肤遮掩得密密实实。
“你干啥呀?”严喜乐一脸莫名其妙的瞅着他,“总之,明天开始我不吃那药丸了,我要恢复以往的模样,这样才福气。”
她着实不喜爱自己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以前圆虽圆,但做起事来倒是方便许多,不像现在,光提个水都没啥力,还得让小杰帮她提。
“不行!”
“为什么?”她瞪眼。
为什么?厉天行也不晓得。纤体丸已研制成功,现下只需让人将配方送回蟠龙山给师母,他的任务便算结束,而严喜乐这丫头也不须再为他试药,但—
他瞥向那张透着自然晕红的双颊,及微启的领口底下弧线优美的锁骨……
不知怎地,他就是觉得她现在这副模样虽没之前讨喜,却让他愈看愈顺眼、愈瞧愈有兴致……
“哎呀!”
一声娇呼伴着幽香朝他袭来,他徒地拉回神绪,大手一勾,及时环住那差点弹越过他大腿,跌下马车的馥软身躯。
看着埋在他怀中的脑袋瓜,厉天行褐瞳底下闪过幽光。
“讨厌……”抚着撞得昏沉的头,严喜乐再次在心中咒骂差点害她跌下马车的臭石头。
马车行走山路本就不易,刚开始,她还晃得有些难受,后来习惯了也就没事,偏偏这路上老会出些大小状况,偶尔掉进了窟窿里、偶尔辗过些大小石头,害她常一个不留神便要栽下车去,与马蹄子打招呼。
“你方才问我为什么,这便是原因。”
她的耳熨贴在结实的胸膛上,透过衣物而来的体温以及他说话的震动,让严喜乐羽睫微颤,一时间竟不想起来,就这么赖在他腿上,杏眸直凝着他问道:“什么原因?”
“我不许你恢复以往那胖模样的原因。”他嗓音低哑,也没想赶她起来,一向冰冷冷、没啥起伏的语调此时十分悦耳,仿佛是要诱惑谁似的。“就因为你这蠢丫头老爱跌倒,且次次都往我身上跌,倘若又让你变回以往那般,我迟早让你压得胸骨尽碎。”
一听,瞧他瞧得失神的杏眸倏地清明。严喜乐小脸涨红,恼怒的瞪着他。
可恶!原来他就是嫌她胖,不仅嫌她胖,还骂她蠢!
她气呼呼的自他身上爬起,朝他放话,“等着瞧!我严喜乐对天发誓,要是再往你身上跌,便随你处置!反之,我要真不小心又跌到你身上,那么这回我也一定要狠狠的跌、用力的压,压断你胸前所有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