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景驰。”
景驰啊,她虽然听到这个名字便头痛,但好在安心。
她开了一条门缝,便近距离瞧见了一张俊俏面孔。
“依门而窥,不是君子之行吧?”她打开了门。
景驰并未入内,也站直了身子,淡淡道:“倒也不必明姑娘来教育我如何做君子。”
“有事吗?”她问道。
“云遥姑娘呢?”景驰反问。
“去乡下看田了。”她回答。
“喔,那你跟我来。”
明娪狐疑万分,甚至觉得他会不会是想趁云遥不在她身边,绑架她?
不过想想景驰用那碗口粗的木棒击了数下才将魏均击晕的英姿,恐怕要孤身绑架她还有些困难。
回去屋内披上了厚实外衣,出门后看了看那阴沉如墨的天色,又回头去取了一把伞,然后才栓好了门,同他出门。
“莹儿妹妹呢?”她不过寒暄一问。
景驰轻声道:“天气不好,让她留在客栈了。”
明娪腹诽,你也知道天气不好,还要拽我出门?
她又问:“她没再想着要兔子的事吧?”
景驰轻笑一声,“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于是明娪也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蒲州城背靠黄河渡口,是通商运输的要地,如今将过正月,城内来来往往的商人货队不少,茶肆酒馆生意也很兴隆。
景驰闲庭信步,绕过了繁华的街市,来到一间安静茶肆,礼让明娪先坐,随后自己也坐在了窗边。
此时窗外一阵湿冷的寒风,带来了细小的冰珠,外面竟然开始下冻雨了。
他们皆不为品茶而来,只是要了最寻常的旧年春茶。
热汽袅袅而起,明娪手握茶杯,才一点一点觉得双手重新有了感觉。
景驰这才道:“前日收到了京城来的回信,我大致了解京中目前的境况了。”
“是景世伯的回信?”她赶忙问道,“京中究竟如何了?”
“宁王确实在年下入京时便阴谋起事,但今上也不是没有预料。在宁王忙于联络诸臣时,他在京城的势力已经被都督府悉数拔去,他自己也在除夕之夜被当场抓获,如今已经被下刑部大牢。”
得到了这样确切的消息,明娪终于彻底松了心,“这样啊……似乎也就算是虚惊一场吧?”
景驰却平静道:“京中确实并没有一人因宁王之乱而伤亡,但此事还有后续。”
“什么?”
景驰低声道:“宁王被抓后,节日还未过完,太后便离宫去山中寺庙为国祈福了。”
明娪小小的吃惊了一下,“今上与宁王皆是太后所出,太后从前便是偏疼幼子些,难道……如今是在用自身行动逼迫今上吗?”
如若真是这样,看来京中局势,依然是暗潮涌动。
景驰又沉声道:“宁王在狱中从不肯招供,口口声声只有一句话,说他才是先帝遗诏中被属意的储君,今上登基实为矫诏。”
明娪赶忙左右看了看,虽然四下无人在留意他们说些什么,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在这茶肆中说出来,真的不会有性命之忧吗?!
“景公子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明娪紧张兮兮,埋怨道,“这么要紧的话,为何不在屋内说?”
景驰看向她的目光略带嗔怪,仿佛在笑她这样的规矩都不懂,“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是君子之为。”
……
“你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会不会觉得这样两段之间没有空行太挤了呢?
因为之前都是空一行,这次就试试不空会是什么效果……
如果大家都觉得太挤那就集中改一波~评论留下你的意见吧!
第14章 雨水(二)
骂归骂,该继续说的话还是要继续说的。
“既然宁王那这么说的话,看来无论是他坚信矫诏还是只是以此作为起事的借口,他都是真的需要拿到藏在莹儿身上那份……诏书。”明娪左顾右盼,说得越来越小声。
“所以今日我才想着与你和云遥姑娘商议,看看该如何处理那诏书。”景驰饮了一口茶,无奈道,“不过看来临近婚期,云遥姑娘是无暇顾及此事了。”
明娪挑眉看他,笑道:“不会吧,景公子胸有丘壑,这事还需要与我们商议?”
景驰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而是问道:“依明姑娘之见,此物该如何处置?”
明娪想了想,道:“那东西招来了这么多祸事,还不知是真是假,倘若再被别有用心之人拿到恐怕又要大做文章,不如一把火烧了。”
“不可,烧了便无对证了。”
“那就这样带回京城,交还给景世伯让他去烦恼好了。”
景驰又摇头,“也不可,这一路危险不说,太后一日不回宫,京中还是局势不稳,带回去风险太大了。”
“那你的意思,是藏起来了?”明娪似笑非笑,眸光流转。
看景驰不置可否的模样,明娪恍然间已经明白了景驰的用意,说什么商议,他只是想否定所有与他意见相左的看法,拐弯抹角的提出过分的请求罢了。
“你想让方天恺和云遥帮你藏着?”她直接质问。
景驰点头,“这是目前来看最好的办法,也是我需要找你们商议的原因。”
明娪拍桌,“可这样不是将危险招到云遥身边吗?”
不少人循着声音望向这边的角落,好奇这对男女为何争吵。
景驰不得不示意她先冷静,随后才低声道:“成婚之后,她与方天恺就只是蒲州一对寻常夫妇,比起早已暴露了行踪身份的我与景莹,已经足够隐蔽了。”
真可恶,他每次说了有道理的话,她不能反驳时,都会愈发生气。
“我也不能替他们做主,反正云遥已经将一路上的前因后果都告知方天恺了,你若真想请他们帮忙,便问他们吧。”
看着窗外淅淅沥沥,似乎没有雨停的迹象,明娪便起身,对他道,“他们也该回来了吧,你要不要现在就去问问?”
这茶肆他们是待得够久了,景驰同意,他们这便起身离去。
雨水的潮湿混合着早春的寒气扑面而来,明娪在门前撑开了伞,得意于自己正确的预料到了这场雨。
可当她小心踏入雨中,回头却发觉景驰还迂回在屋檐下。
这样冷的天气,他出门也没有着厚实的外衣,如今穿着一身的湖罗衫在寒风中伫立,纵然风朗气清,但一不小心便让人瞧见了发红的耳尖。
明娪忍住笑意,她毕竟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在心底默默嘲笑过后便将伞沿向他那边递了递。
景驰也未曾客气,低头钻进伞底,这便向方家小院走去。
被景驰占走了伞下的大半空间,她要躲避一侧被风吹来的细小冰珠,还要小心别离他太近,又要将伞举高,一时间实在是力有不及。最终景驰一手将伞接了过来,“还是我来吧。”
“好……”
他们难得不吵架,气氛却异常尴尬。
明娪不得不找找话题,关心一下景驰的感情世界了。
“景公子还在生令尊的气吗?”
景驰惊异道:“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因为你明明是收到了他的回信,可却一个字也不提起他呢……”明娪轻声道。
景驰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呼出,仿佛一位对自己学生课业十分不满的学究。
“家父这些年来在朝中颇受倚重,在家中主事时似乎也越来越刚愎自用了。诏书固然重要,可他难道没想过如此安排会令莹儿陷入如何的危险吗?”
明娪有些后悔提及此事了,她该说些什么呢?
“我想景世伯肯定是想过的……他只是没有想到京城中会有人走漏了风声,才会让你们暴露了行踪。”明娪说着说着,才发觉原来如今京城中并非全然安全,惊得险些跳起来,“对了!这么说来,你还是应该尽快赶回京城,那个知晓你们行踪的人,说不定还藏匿在暗处伺机使坏……”
景驰却道:“家父信中提及已经猜测了几个可能知晓他意图之人,他会继续查下去,无须挂心。”
“既然如此……”明娪无奈,看来景驰这余怒暂且还不能消退。
说话间已经快走到巷口,明娪抬头却看见前面熙熙攘攘围了不少人。一个荆钗布裙的中年胖妇人正扯着嗓门在嚷着什么,不停吸引着更多的人凑近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