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面目慈善的中年妇人面前摆着一个竹篮,篮口盖着厚实的棉布,却阻挡不了偶尔有一两个雪白又毛茸茸的长耳朵兔头钻出来。
景驰望向那些可爱无比的小东西,心中却又一阵不详预感,倘若景莹想要买一只兔子该怎么办?
“莹儿,已经很晚了,不是说过要回去了吗?”
可景莹回头,说出了他最不想听到的话,“哥哥,小兔子好可爱,我可以要一只兔子吗?”
“天啊,它软软的!”景驰转头,看到了更为可怕的一幕,刚才还怒火冲天的明娪也沦陷了。
他教育不了明娪,只能先教育景莹,“莹儿,说好只要一样,你不是已经有糖葫芦了吗?”
“可是糖葫芦都吃进肚子里了,哥哥你不会就这么小气吧……”
景莹抱起小兔子不撒手,卖兔子的妇人也乐于见到小孩子坚决要买,赶忙顺势道:“公子,一只兔子只须二十文,不贵的。”
景驰皱眉,“不是价钱的原因,我们很快就要启程,这一路上你打算如何照顾一只兔子?”
“……”景莹沉默,显然又僵持住了。
明娪见状,只能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兔子,迅雷之势拎起了景莹怀中那只。
“莹儿妹妹,这只兔子看着不过才几个月大,恐怕是受不了颠簸呢。”她笑眯眯的建议,“要不再挑一只吧。”
景莹点了点头,可望向那篮中,都是同样大小的兔子。
明娪如同摸小兔子那样摸了摸景莹的头,“明姐姐知道你旅途寂寞,想要一只小兔子陪着你,可如若你明日改换了心意,这么小兔子没了主人,会活不下去的。”
“我保证会好好照顾它的!我不会改变主意的……”景莹无力的反驳。
“那你要证明自己呀。”明娪同她好商好量,“这样吧,你先仔细考虑,待到了蒲州,若你还是想要兔子,明姐姐就出钱帮你买一只最可爱的!”
景莹低头思索了一阵,点头道:“好!”
景驰目睹了明娪是如何用高超手段让他免于经历一场孩童的大吵大闹,摸了摸自从出门来为讨好任性的妹妹而日益瘪下去的钱袋,他暗下决心。
一定要让她同行回京!
作者有话要说:
驰驰,听我的,遇到一个这样(会糊弄小孩)的女人千万不要放手!
接下来几天为了榜单的事情应该会更少一点,但是红包随时评论都有的,希望我仅有的几个读者不要跑光T_T
第13章 雨水(一)
回到客栈,放下全部战利品,明娪已经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不出意料的,听到响动的云遥已经飞快从隔壁跑来,不减速的直接撞向床铺,与她并肩,“今夜过得如何?”
“我的腿快断了!”明娪哀叹道。
云遥笑道:“多亏我给你找了个帮手吧?否则还不知你要多累呢,嘻嘻!”
她的嘻嘻话音未落,便已经被迎面一掌打断,“你还好意思说!谁允许你这样自作主张了?”
“我这还不是担心你吗……”云遥被明娪的手掌盖住了视线,还好嘴没被捂住,“虽然你离京许久,但这段时间不都是有我陪你吗?我担心若我不在……”
“如若我需要一个人在我耳边不停唠叨她如何担心我,我当初留在京城天天面对我娘便好了!”
“你娘若是不疼爱你,她何必天天唠叨担心?我也是一样啊……”
“你你你,你还想占我便宜?”明娪生气,抽回了自己的手,“我真不懂,自己的终身大事就摆在眼前,你不去操心,终日想着我的事做什么……”
“所以你答应了与景公子他们一起走了吗?”
明娪猛翻白眼,她刚刚的苦口婆心,云遥全都没听进去。
“还没有。”
“还没有,就是说快要答应了?”云遥笑逐颜开,满意于自己的一番运筹帷幄。
不知怎的,明娪忽然又想到方才在街市上那个口无遮拦的糖葫芦小贩,还有景莹的童言无忌,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她翻了个身,闷声道:“总之,你别再为我担心,我也不再为你担心,那样就最好了。”
整个年节终于尾声,方天恺先走一步,回蒲州老家打扫房屋,做些准备。云遥与明娪则又逡巡了几日,终于也踏上了去蒲州的路。
虽然明娪依旧不曾答应与景驰同路而行,可他们如今要一同去参加同一场婚礼,一路上谁快些谁慢些的,也总能在半路或客栈碰见。
总之雨水那日,最后抵达蒲州城时,明娪不记得这些天费过多少口舌与景驰吵架,也没算清自己究竟被他捉弄几次,总之她这两年来不知有多少日是走在旅途上,却从没有一段时间如这次这么充实到身心俱疲。
方天恺早得了消息,在城门外迎接他们一行人的到来。
方家在郊外乡下有三间旧屋,数亩田产,但方天恺常年在外奔波,家中也是无人打理,也是也是为了婚事,他才抽空回乡招揽工匠重修旧屋。
幸而他在城中还有早年置办的一间不大院落,如今已经收拾妥当,正好能让云遥与明娪住进来。
只是住两个姑娘还算宽敞,若要再塞两位客人,就显拥挤了……
进城路上,听方天恺说完,景驰倒是无所谓,直截了当道:“我与莹儿本就是要住客栈的。”
明娪有片刻纠结,云遥是方家未来的媳妇,住进去虽然早些却也理所应当,而自己……好意思蹭住吗?
思虑中,她不经意转头望向马上的景驰,发觉那戏谑促狭的目光正正好好也在自己身上。
她赶忙转过头来,皱眉发愁。还是厚脸皮的借宿在方天恺家吧。
正月将过,如今天气已经回暖不少,蒲州城内一草一木皆是万物复苏的欣欣向荣,然而城中人与人之间的气氛却总有点不能言说的古怪。
路过街边茶肆,里面的客人似乎在谈论着京城中发生的事情,还有……宁王。
他们一行在云石经历过惊心动魄的人听了,皆是紧张起来。云遥赶忙问向提前回来的方天恺,“京城中出什么事了?”
“哦,这一两日里传来消息,说那个什么宁王似乎想要谋反,但也没成,现下被皇上抓了扣在京城。”方天恺也是一知半解,只能说个大概。
明娪与云遥对视一眼,看来宁王谋反是真的,但如今京中已经恢复平静。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听闻此消息的景驰,只见他眉目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天恺挠了挠头,对云遥道:“对不起,我一时忘了你原是京城公主府的人,这样的消息,我应该一早得了便告诉你的。”
“没关系,我们只是关心长公主的安危而已。”云遥牵了牵他的袖口,对他低声道,“待我们回去,我再将此事原委详细告诉你。”
明娪终于忍耐不住,让自己的马等候了景驰片刻,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景驰依旧沉思,“宁王……是不是曾经与你有婚约的那一个?”
明娪哭笑不得,千万句辱骂只能先化作两个字,“不是!”
许是她澄清的力度过大,声音过分宏亮了,四周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马上那个怒气冲天的女子,连道旁枝丫上几只鸟都被惊得飞离了这多事之地。
景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再一抬头已经不见明娪人影。
随后来到了方天恺的小院,确实不大,但好在干净整洁,窗明几净。明娪自觉的背着自己的行李向厢房走去,云遥则被劝去了正房。
“成亲之前,我会继续住在镖局,你住在正房便是。”
“这样合适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很快你便是这里的女主人。”
……
明娪有些听不下去了。
一连数日,云遥一直都很忙,今日去乡下查看田产,明日要去镇上请裁缝量衣,有方天恺在,明娪能参加的寥寥。
这日云遥又在方天恺陪同下去乡下看田了,天气阴沉沉的,明娪自然是留在院内安静养生。
“咚、咚、咚。”
有敲门声。
明娪皱眉,蒲州城内她可没有熟人,若有人敲门也是来找方天恺的,她没想理会。
可这人还就敲起来不停了。
天气湿冷,她不得不走出门,开门前又担心会否是魏均之流找上门来,小心出声询问:“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