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诉(39)

后来,他有了答案,是生命里出现了太多东西,爱情就变小了。她在他的生命里越来越重,他知道他在她那里也是,爱情也就装不下对方了,所以要把恋爱的关系解除,不然狭小的爱情会夹伤他们,而这要他们如何舍得。

虽然她曾说爱情是如何定义的问题,但他们走过来才知道,为什么苹果不是蔬菜。

Disaster,灾难。

有人曾用霍乱来形容。

他想到一首歌,里面这样唱道:You’re still young, that’s your fault。

他其实跟她一样,盲目崇拜年龄的力量。

也许有幸,他们不用跨越半个世纪。

也许,他们是错的。

第34章

Eva又喝醉了。

她一进门就知道。

放下画板,去厨房冲了一杯蜂蜜水,让她喝。

她咕咚咕咚,没两口就喝完。

然后就抱着她撒娇。

两年来Eva上海话学得不错,只是她还是适应不了,就像小时候第一次碰见黑人讲广东话似的。

她忽然想起一部电影,罗曼蒂克消亡史,当时是阿涌让她去看的,后来是和甘叹一起看的,电影的开头,她记得是几行字,说是一个日本人已经变成一个地道的上海人。

她倒是没有像Eva一样,特地去学上海话,可能是骨子里的地域竞争意识在作怪,但她耳濡目染,有时也会不自觉地蹦出一两句,这个“有时”大多都是骂人的时候。脏话和我爱你,永远是一门语言的入门词汇。

“几点了?”醉酒的人忽然转换成英语,果然思考的时候第一反应还是母语。

“3,23。”她回。

“要死哦!”骂粗的时候会回到当下语境。

然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脱衣甩鞋,浴室里乒乒乓乓。

Eva第二天还要上班,她不用。

她来上海是因为Eva的一通电话。

当时Eva说想去上海看看,问她有没有去过,她说没有,Eva就买了两个人的机票。

Eva很喜欢上海,决定留下。

她无所事事,也就跟着留下。

然后她也喜欢上上海。

开始也去找工作,可每份都不长久,也就算了。

Eva供职于一家美术馆,偶尔假公济私,动用美术馆的资源,把她的画推给一些画廊,让她有钱可花。

还给她带来一个朋友,接着是几个朋友。

她叫宫渚,她们在一个画展上相识。但她们知道彼此却是更早。还在本科的时候。她听说过她,她说她也听说过她。

事情是这样的。

Eva再次假公济私,把她的画搬上了一个美术馆的主题画展,还拉她去看。转了一圈后,两个人走到她的画面前,她觉得尴尬,叫Eva走了。

“你不想看看或者听听别人怎么看你的画的吗?”

好吧,她还是有点好奇的,于是跟Eva站到一边咬起耳朵来。

人们在她的画前走走停停,交流甚少,她觉得无趣,再次叫Eva走了。

刚走了两步,又被Eva拉了回来,“你瞧。”

然后就瞧见了宫渚。

可能是发觉到她们在看她,宫渚也转头看过来。

她们对视了一下,相□□头微笑,她就觉得,今天这一趟够了。

正要心满意足地离去,Eva又拉住她,十分激动,“我想起来了!”

然后拉着她走过去,“你是Jue!”

“你是?”

“I know Monica!你是她的朋友,我们在party上见过!”Eva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真正回答对方的问题,反倒是介绍起她来,“这是LISU,她也认识Monica!”

她只好硬着头皮跟人说Hi。

宫渚却笑,“我知道你!这幅画……不对,我在学校的时候听人说过你,我还看过你的个人主页,你的画很棒,对,我叫宫渚。”

公主?Jue?Jue Gong!

她笑了出来,“太有缘了,我也知道你,杨燃是我学长。”

就这样,她们多了一个酒伴。

Eva也多了一个学上海话的途径。

后来宫渚又介绍了一个女酒鬼给她们认识,叫满满,奇怪的是,她们都曾在伦敦生活,却在上海相识了。

满满有一个最好最好的朋友,叫元澹澹,她曾看过她的电影,她家里有她的画。

上海就这样把她圈住了。

她把这些奇遇讲给阿涌听,阿涌嗷嗷叫,说要把店搬到上海来。

得了吧,她那个店虽然不赚钱,但莫名变成了好多人的寄托,她能离开才怪。

阿涌叹了口气,说,感觉你正在离开我。

她的眼泪一下子决堤,觉得自己离广东好远好远。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不跟着Eva一起学上海话。

她跟阿涌说,我带她们一起回去看你。

阿涌“呸”了她一声,说得我多老似的。又说,回来不要特地跟我说,那样会让我感觉更远。

她又哭又笑,说,你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没办法,阿涌说,老了。

她笑骂一声,挂了电话。

眼泪止不住。

这里的人都不认识她家的阿涌,因为想她而会想要把店搬到这里来的阿涌。

只有甘叹认识她。

她要打给甘叹,不管他那边是几点。

“喂?”

电话接通,她只知道哭。

他永远懂她,没有再说话,听着她哭。

平缓后,她跟他说起阿涌。

“我第一次真正感觉到离别,人生是不是或早或晚的,都要经历这些?”

“或许你只是太想她,而她不在你身边,也不熟悉你此刻所在的环境,这让你感觉她在你的生活之外了,或许你只是感到惊慌而已。她也是,所以她说感觉你正在离开她,你被她的惊慌感染到,以为是真的正在离开她。”

她的心就这样被安抚,有了说笑的心情,“很奇怪,我们分手,我并没有感觉到是离别。”

他的声音传来,“我们不是离别,只是换一个方式相处,我是这么想的。”

她“嗯”了一声,感到开心,也忽然感到久违的暧昧。

“如果……”她冲动地开口,又笑了一下,“算了。”

她感觉他也在笑,然后听到他说,“我知道。”

她突然有点羞恼,恼自己沉不住气,就这样被他笑话。

“黎诉,it\'s not the time.”他还故意耍贱。

“我知道!”她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笑了出来,他还是小学生的招数,而她也就真的吃这一套。

后来,她终于回去了,没有带她的朋友们。

没有必要,谁也不需要为了谁去结识谁,她并不是一定要把她爱的人围成一个圈子,按她的想法来转。

没有告诉阿涌,她直接去了「暗涌」。

「暗涌」已经成为一个打卡点,工作日人虽然还是不多,但也有一些。至少开门关门已经不再能引起收银台里的人的注意了。

大福还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人,只是它已经老了,仅仅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

她走过去,咳了一声。

阿涌从书中抬起头,傻了。

她很满意她的反应,得意地笑。

她的得意可能刺激到了老姐姐的好胜心,她撇了她一眼,傲娇地继续翻书。

幼稚。

她走到收银台里,把包卸下,“晁潮咧?”

她的老姐姐翻了一页书,“学校咯。”

她就不信她真的还可以看得进去,“尼书都好好睇喔。”(这书很好看哦?)

“嗯哼。”

她看了一下她紧闭的双唇,怕她憋笑憋出内伤,不再跟她幼稚下去,“好了你赢了。”

某人立刻关上书本,“晚上想吃什么?”

“火锅。”

“都冇乜新意。”(也没有什么新意。)

她耸耸肩,“我现在也有点饿,这里有什么吃的?”

“冰箱里有蛋糕和饭团。”

她都不是很想吃,“我先回家了。”

阿涌斜了她一眼,“娇气。”

她欣然接受,拿着包走人。

回到家,爷爷白天自然是不在的,她到厨房给自己煮了面。

吃完,洗碗刷锅,躺沙发上听电视,放空。

困意来袭,她顺势睡了一觉。

被阿涌的电话震醒。

“晁潮要放学了,你过来看店。”

“我得洗个澡。”

“又不是要你来站台。”

“我刚睡了一觉。”

“麻烦,那你快点,半粒钟之后你要到这里。”

上一篇:不系之舟[珍妮]下一篇:咬痕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