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心中已有答案。如果可以自由选择，他愿终身不娶。
然而他是否真能顶住那些压力，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他没有说出答案，是不想让女孩失望，因为他并不确定自己能坚持多久。
自古忠孝难两全。
且看云卷云舒，静待何去何从。
第93章 明日之缘15
（四十三）
明日回到四方城，照常行医赠药。
每天来看病的年轻女子却比之前多了数倍，原本这也没有什么，然那些女子总是变着法儿地来看病，今儿个扭伤了脚，明儿个划伤了手，头一天还活蹦乱跳，次日就染上风寒。
明日无奈至极，只好对外称病，又挂出歇业牌子。谁知来看望的人竟纷纷挤在门口，直到衙差来了才肯散去。
司马长风带着燕儿去抓安胎药，看到阵仗着实吃了一惊。
“你这是惹到谁了？”司马长风问。
明日苦笑：“只怕是惹到了……一片桃林。”
燕儿与长风面面相觑。燕儿问：“听说你前段时间出去寻人，寻的是谁，可曾找到？”
“嗯。”
“那她为何没与你一道回来？”
“她只是我的一位朋友，小聚之后，我们便各自离开了。”
“只是朋友？”长风语气微诧，“我们还以为……”
“不，”明日笑着摇头：“只是旧友罢了。”
“那么，你之前说的意中人……？”
“不提此事，可否？”明日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并非我不愿坦诚，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明白，”燕儿点头，“也许，你需要一些时间。”
自那日起，医馆重新恢复了宁静，那些没病找病的女子也渐渐少了。
但平静日子没过多久，父亲就拐弯抹角地问起他出城的事：
“你找到她了？”
“找到了。”
“人呢？”
“走了。”
“怎么不带回来？”
“她自有去处。”
当夜，玉竹夫人就来到医馆，正式与明日商议婚姻大事。
“明日啊，你长大了，学会藏心事了。若不是你爹告诉我，为娘竟不知你早已经有了心上人。只是不知那女子是何来历，为何你未将她带回来给我们瞧瞧？”
明日笑了笑，说：“娘，并非孩儿刻意隐瞒，只是与那位姑娘缘分已尽，心中有些怅然罢了。”
玉竹夫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既然无缘，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和你爹再帮你找。”
欧阳飞鹰也说：“是啊明日，再找一个。”
明日浅笑：“孩儿并不着急……”
“怎能不急！”玉竹夫人打断明日的话，“看看你妹妹，已为皇甫家开枝散叶，如今燕儿也快生了。你是欧阳家的独子，不要忘了你肩上的责任。”
“玉竹，咳，”欧阳飞鹰清了清嗓子，“成婚是要的，但也不能急于一时嘛！之前那个女娃灵动可爱，明日喜欢，我也觉得甚好。明日啊，我与你娘多留心留心，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呢，是吧。”
明日蹙眉，突然明白了事情的棘手。
“明日啊，不是娘逼你，你若将心上人带来与我们见见，不论她是何出身，我们都能接受。可你自己也说了，与她缘分已尽，你若想平静一段时间也可以，但总不能终生不娶吧，日子还是要过的。”
“娘，”明日张了张嘴，低声应道，“孩儿明白。”
玉竹夫人走到供桌前点了三柱香，边拜边念叨着：“狐仙保佑，让我家明日找个好姑娘，拥有美满姻缘。”
送走了母亲，明日望着牌位上的“青丘白浅”四字，苦笑道：“你会保佑我么？快救救我吧……”
人，为何非要成婚？为了传宗接代，还是为了填补孤独？
他不禁又想起了与作者的对话。
“我让她穿越过来与你厮守如何？我可以让她忘记家人，只记得你。”
“不要伤害她……”
“那你穿越过去和她相守？”
“不。”
“那你们这辈子就彻底无缘了。”
此生无缘，唯盼来世。然而今生还有好几十年的时光，他究竟能扛多久，他的爱又能坚持多久？
待他老去之日，他是会继续爱她，还是随着他的衰老，永远将她遗忘在记忆的某个角落？
明日深深地叹了口气。
事情并没有过去。这样的逼迫越来越频繁――或者也不能说是逼迫吧，只是期待，盼望，那种父母施予的殷切叮咛，强烈到令人心碎。
有时候他也多么希望自己能够轻易满足他们的心愿，成婚育子，全家共享天伦之乐。
有人说，跟谁过日子都一样，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若真如此，唯一便不再是唯一，那么过往的一切，又算什么？
（四十四）
某日，医馆来了一位老朋友。
“国舅爷，好久不见。”
“刘小姐？”明日瞥了她一眼，“你可不像来看病的。”
“叫我心儿吧，”刘家小姐笑靥如花，“我来看你。”
“有事？”
刘心儿娇媚一笑，说：“想你了。”
明日皱了皱眉。
“我们出去走走吧。”
“在下只怕走不开。”
“若是我有事求你呢？”刘心儿眨眨眼睛，“人命关天，十万火急。”
这口气，可一点都不像在求救。
明日沉声说道：“刘小姐，后面还有好多病人，您请回吧。”
刘小姐脸色一白，蹙眉说道：“我等你。”便径自走到角落坐下。
明日也不再理她，自顾自地忙着。
类似这种事情，近来实在是多得很。
忙完已是午时。
明日疲倦地伸了伸腰，走到门口推了推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刘心儿：“刘小姐，醒一醒。”
“忙完了？”刘心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你该回去了。”明日说。
“我不走。”刘心儿扯住明日的衣袖，带着祈求的语气说，“国舅爷，你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明日脸色一沉，刘心儿怔了怔，抓着袖子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下来。
欧阳飞鹰看见了，连忙过去解围：“明日啊，你好不容易忙完了，不如与这位小姐出去逛逛吧！”
“爹！”明日蹙眉。
“别拒人千里之外嘛，”欧阳飞鹰使了个眼色，“风度，风度。”
明日叹了口气，只好说：“请。”
刘心儿挽着明日的胳膊，一路上蹦蹦跳跳，开心极了。
曾经的她，亦是如此……明日怅然地想。
不知不觉，已来到城外的河边。初秋季节，既有夏日的青翠，又有秋日的凉爽，正是最好时节。
明日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波光粼粼的水面，像极了另一个世界夜晚斑斓的七色光影。
“你怎么了？”刘心儿问。
明日毫不避讳：“在想一个人。”
刘心儿长长地舒了口气，笑着说道：“国舅爷是朝廷重臣，小女子带你微服私巡一番，体察体察民间疾苦，如何？”
明日点头。
他们沿着河边的路，走到一个偏僻的小村。心儿径直来到一处很大的杂院，里面住着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
孩子们一看到心儿，连忙围上去，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
明日微微动容，不曾想娇生惯养的刘家大小姐，竟有如此善良的一面。
“大哥哥怎么样了？”心儿问。
一个肤色黝黑的小男孩撅着嘴摇了摇头。心儿眉头一皱，说：“我去看看。”
明日随心儿来到一个房间，简陋的房间里面有一张小床，床上躺着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少年面容清秀，但肌肤苍白，双目紧闭，情况不容乐观。
明日心领神会，抛出手中金线绕在少年的腕上，手指轻捻，静静地感受着脉象的每一丝起伏变化。
全身内伤，颅腔受损，下手之人究竟是有多大的血海深仇？若他不是正值壮年，而是老弱病残，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哪里还撑得了这般久。
“还有救吗？”心儿问。
明日收回金线，蹙眉说道：“难啊。”
（四十五）
一个月后，欧阳明日与刘心儿的婚礼在四方医馆举行。
席间，司马长风将明日拉到一边，小声问：“你爱她吗？”
“嗯。”明日答。
“那你还爱‘她’吗？”长风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