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手游同人)【邱蔡】平旦灯+番外(7)

作者:迟行也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还是做噩梦,每个梦从大狱栏杆旁开始,他呼吸急促,想要伸手推开旁边极具压迫感的空气。他刚刚抬起手来,就会被另一个同床人轻轻揽住拍醒。

他会睁开眼睛一两秒,黑暗,全部都是模糊的黑暗,他茫然而恐惧,有人在他身边如此之近的地方使他肌肉紧张,但那个人很快就会去拉他的手,任由他发抖瑟缩,也要握住他的指尖。

并不痛,也并非无法挣扎的力道,那个人会稍微拍拍他的后背,等他安静下来,口干舌燥时为他递上一杯茶。

最开始的那几日他曾日日都把那些幻梦记得一清二楚,闭着眼睛是黑睁着眼睛也是黑,他便在那两片深浅不一的黑中彷徨失措,徘徊着寻一个听不见那些人说话,看不见那滚来滚去的头颅手指的地方。

可那些人那些东西总是跟在他后头,他醒的时候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但睡着了的时候不行,有时候他清醒了还能听见自己凝滞在空气里的声音,像个心愿未了的厉鬼,盘旋在他头顶,尖啸着要撕裂一切。

他有点分不清楚什么是睡着什么是清醒,只有那个小哑巴从未入过梦,虽他平日里睁着眼睛的黑暗里也能看见一片红红白白光怪陆离,但如果旁边有个人的话那便应当是真实了。

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让他舒服了不少,他能安心入睡,因为知道有人能把他从那梦魇里拽出来。

这里没有日月,蔡居诚也不知时间,不过某一日他正坐在桌边发呆的时候突然觉得他竟然在期待。

小哑巴师弟走进房间的声音能唤醒他,不知不觉他已经变成了黑暗与黎明交界处的灯光,朦胧隐约,却能告诉他许是半刻后,许是一刻后,他便能从魇中醒来。

只要能醒来便好,蔡居诚捡回来这条命,要求自然低了不少。

人便是这样的东西,他今日拽着那个人衣袖的时候觉得有些好笑,只要能稍微得到一点点照顾安慰,能从什么地方得到一些热与暖,自己便控制不住地贴了上去,像赤足走上雪峰的行者,每一丝暖意都是维持他生命的无上法门。

那小哑巴以为他要什么,转过头牵着他的手无声地问他。

“我觉得我好了,”他和小哑巴说,“你觉得我怎么样?”

邱居新觉得不怎么样。

蔡居诚不知道,昨日晚上他在被邱居新叫醒之前的模样能吓死武当山上的任何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他昨晚不知被什么入了梦,开始只是颤抖,后来便絮絮叨叨地说话,说些什么“不,不,你们要干什么”之类破碎的词,然后拼命地把自己塞得贴着墙边为止。

邱居新在黑暗里凝视他的脸,他不必看,也知道蔡居诚眼里渗出的泪正蜿蜒崎岖地落下,如同丑陋的伤疤般爬了满脸。

他隐隐有种预感,他不知道困扰蔡居诚最深的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这很有可能让他永远也好不起来。

他望着蔡居诚,安静得像一只蛰伏在床榻上的豹子,卧在膝盖上的狮子,他看见那个人嘴唇发白,踢打着不存在的人,然后突然间他安静了下来,好像是被迫般伸出手去,抓住了一团空气。

“啊——!!”

他在最终决定把蔡居诚叫醒前听见了这样的一声悲鸣。

于是他在蔡居诚的手上写道,“你还在做梦”。

蔡居诚的脸色变了变,“哪有那么快就好,”他拿出一种轻松的口吻,“还要过些时候的。”

“什么梦”,邱居新接着写,他觉得他的师兄会对他说的。

“问这么多干什么,”他皱起眉头,想要把这个话题混过去,“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没有”邱居新继续写道,他注意到了蔡居诚抿紧了的嘴唇在颤抖,“我想照顾你”。

蔡居诚垂下了头去,邱居新以为他松动了,他没有想到这这么容易,却没想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是一个一如往常的嘲讽的笑。

“你算是哪个,”蔡居诚用那双无神的眼睛望着他,邱居新能看见那双眼睛里的自己显得那么卑微而平凡,“你还想照顾我?”他的声音出现了一个微妙的上扬,“我是武当次徒,我是他们之间最好的,我是萧疏寒拼上整个武当都要救的…”

他突然发力扯住了邱居新的衣领,他散着发穿着里衣,却咄咄逼人如同穿着他的战服提着剑匣,“你算哪个,敢这样问我。”

不知悔改,执迷不悟。

邱居新极少发怒,现如今却呼吸都粗重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他知道的师兄突然变成了这幅样子,死都死过一次,原本以为有些反省,怎么还是…还是这样!

他想开口,更想揍蔡居诚一拳。他从不知世上有如此之人,将别人好心全都当作理所当然的驴肝肺,最终还要在好心上扎上一刀。

原来前些日子的亲近是假的,那些柔和下来的棱角也是假的,蔡居诚身上到底带了几副假面,从前怪他不经世事,被他骗得团团乱转,最后那当胸刺来的一剑才真正捅醒了自己。可这次他又怎么说好?他怕不是被那残余的爱恋毁了心智,明明知道这人如此不可相信,却还是愣头愣脑地往他的圈套里钻,一次没能被套死脖子,第二次还要将要害往他手里送去。

蔡居诚原先手握着宠爱与天分,他的目中无人是那么有资本,可现在他只剩下一个人了,只有一个人愿意陪着他,他为什么还要这般惹人仇恨?

他不知如何责备咒骂,往昔他梦里的蔡居诚从未死去,他还留着那个时候的许多片段,那些影子在他每次要动摇的时候拉住他的手,像以往一样在他旁边轻声说话,谈论他们下山的见闻,谈论幼时溪涧里的游鱼,谈论武当山颠终日不散的云盈雾绕。

他因此没有记恨过蔡居诚,即使有那一剑,有他叛出山门之举,他也只是站在山门的位置上评论这个和他曾经有过几度春宵的师兄,他从未私自记恨过那人。

而今他却连句失望都说不出口,只是挥开袖子,大踏步地离开了当场。

他想留住他脑海里的那个人,而那只有在他不再看着他的时候才能留存。

邱居新毫无留念地离开了小室。

蔡居诚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将头埋在了桌上的臂穹里。

蔡居诚觉得他已经不记得那个时候的事了。

而事实上它还曾经频频入梦,他梦见过一些七零八碎的东西,梦里舒适而又安逸,但在外面却只有冷硬的石壁和不能被称之为床的台子。

他每天躺在上面,觉得自己像一只羔羊,只等待着出栏宰杀,而他竟然有些期盼这样的日子。

今日他仍然梦见了那些过往时光的模糊倩影。

那时候邱居新已经得了师父的青睐,他的嫉恨之心一日日在胸腔里燃烧,沸反盈天,几乎要让他掩饰不住自己的愤怒和妒意。

他与邱居新比试,邱居新关键时机放了剑,任凭他在自己颈间留下一道渗血的伤口。

他沉默不语,邱居新抹去那道血渍,反倒先说,“师兄是无意之失,是我大意了。”

蔡居诚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爆开了,剥离出来的都是里头再见不得人的黑色血肉。

他的脉搏跳动时隆隆作响,他就是恨邱居新这个样子,他就是恨邱居新在取胜之后这般的云淡风轻。他不说不笑便夺走了蔡居诚所有曾经拥有过的最好的东西,就抢走了他所有求之不得毕生渴求的,而他还是这个样子,而他还是这副模样!好像他想要的不过是邱居新弃下的敝履,连看都不愿意看上一眼的朽木败絮!

蔡居诚觉得自己的血沸腾了起来,他恨邱居新,他也恨自己为什么还像个没见识的深宅女子一样顾及着他们的那点龌龊之事。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他只是恨他而已。

他甩袖便走,若再站下去他也不能保证他不拔出剑来。邱居新这时却跟在了他后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做什么,”蔡居诚一开口便是没有好气,“比都比完了,还不快滚。”

“师兄不要生气。”邱居新道,却又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来,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号的添堵。

“你让我做什么!?”蔡居诚是在是再忍不住那阵怒火,便全部往他这里倾泻下来,“你怕我打不过你吗?!”

“不怕,师兄技高一筹,必定会打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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