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临川苦笑,抬手覆上心口的位置。简枫……你生前也是这么挂念简榕的么?他是不是个特让人操心,特不听话,特别不乖又让人狠不下心责备的小家伙呢?
长达十二个小时的飞行让人精疲力尽,骆临川到了酒店后匆匆洗了个澡就将自己扔在床上,身体虽然疲惫却毫无睡意。
滑开手机,屏幕上显示了几条未读微信。
其中两条是朱婶的,说简先生按时吃了早餐晚餐,身体状态良好。
骆临川看了看窗外大亮的天色,美国现在还是白天,国内已经是晚上了啊。这个时间点,简榕确实应该吃过晚饭,再过一会就休息了吧?
另两条是老卢的,已按时接送简先生上下班。
还有一条是安德森的,特别欠扁地发了句:一切正常,未发现潜在威胁因素,骆总放心出差吧。
所有的消息读完,唯独没有简榕的。
他现在,在想什么呢?难道没有一点点想念留给他吗?
最后还是没忍住在万年空白的朋友圈发了第一条动态:已安全抵达。
一个小时后,小榕树回复:辛苦了。
宇宙无敌帅森回复:愚蠢。
骆临川看着这俩人,一个想按住打屁股一个恨不能直接掐死。
简榕每天吃饭睡觉上班,生活规律得很,骆总裁也倒好了时差开始忙正事。两人约好了似的,谁也不给谁发消息,互相较劲看谁挨得过谁。
骆临川在美国死要面子活受罪地生闷气,简榕过得也挺纠结。从他病愈出院后,骆临川就对他若即若离,言语间也多了几分客气。之前一天不发几条消息就浑身难受的人,这次到了美国之后反而一条都没有了。
哥哥去世后,除了有事他一般不会主动联系别人,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和骆临川相处时两人也是各忙各的,不需要时刻黏在一起,也不需要过多交流,默契地相视一笑,安静地陪伴足矣。
这次骆临川突然不在他身边,空荡荡的屋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无论外面多么阳光明媚还是会觉得很冷,孤独到绝望。
简榕滑开手机,怔怔地盯着屏幕直到变黑。再点开,再变黑。深吸一口气,手指选中骆临川的对话框,却不知该说什么。
天气如何?吃饭没?工作顺利吗?似乎有些无聊,删掉。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貌似有些自作多情,删掉。
如此删删写写了半个小时,一句话都没发出去。
简榕一气之下索性也不写了,直接将电话拨过去,却传来对方已关机的冰冷提示音,令简榕一下子陷入久违的恐慌与心悸中。
哑然失笑地将手机甩在一边,简榕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伸出手抚摸着冰凉坚硬的墙壁,弓起指节,试探性地敲了敲。
之前住在法国老房子的时候,屋子间的隔音很差,他失眠的时候就会敲敲墙壁,隔壁的简枫听到动静就知道他又睡不着了,必须亲自出马好一番安抚才行。如果哥哥睡着了,他也一定折腾到哥哥醒了来陪他才算完,想想真的好任性。
哥哥去世后,整个房子都冷了下来。再没有人和他聊天吵架,再没有人宠他疼他,他曾在深夜里一遍一遍地敲着墙壁,也再没有人回应他。
屋子里到处都是哥哥的影子,让他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他曾一度陷入深深的忧郁和严重的神经衰弱中。最后不得不搬离那个家,远离父母,只身一人到美国求学。
如今场景重现,骆临川的样貌、声音、身影,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离开后变得尤为明显,就连毫无人气的房子都那么相似。明知骆临川只是出个差又不是不回来,但他总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将他们越扯越远。
嘉娱和百老汇的合作谈得还算顺利,之所以好几天没和简榕联系,原因非常简单粗暴,骆临川的手机不幸被偷了。当时他的手机就随手放在外衣兜里,出酒店大门时和人侧身而过就了上车,根本没有在意,事情结束后一摸口袋,手机早就不翼而飞。
丢个手机倒是不打紧,再买个新就是,可相册里存储的简榕的各种照片却没法再找回来了,这让骆临川懊丧不已。况且他身在国外没法补办手机卡,无法和简榕联络,总不能去抢下属的手机来用,再加上坑爹的时差和一系列工作,让骆临川一度冷落了简榕。
这次美国之行收获颇丰,不仅达成了之前预定的合作方案,还机缘巧合地拿下了美国当红偶像天团““EGO””演唱会中国站的举办权。
“EGO”世界巡回演唱会早就策划成熟,正在寻找合适的承办机构,而百老汇的负责人和”EGO”经纪公司的老总是好朋友,一来二去的就牵上了线,再加上团队紧锣密鼓地运作,嘉娱这次可谓一箭双雕。
只是来美国之前只准备了和百老汇合作的意向书,经营团队不得不彻夜不眠地赶制与”EGO”的合作企划,等一切尘埃落定,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四天。
四天没联系过简榕了,不知道国内有没有降温,小榕树有没有乖乖听话,有没有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思念的闸门开启,所有的担忧与牵挂一股脑地冲进大脑,骆临川恨不能立刻飞回简榕身边。
安德森说得没错,自己早就陷进去了。
不管是谁的心脏,既然到了他的身体里那就是他的。或许与简榕相识之初是受了些影响,但兄弟间的爱和恋人之间的爱是不同的。他喜欢简榕,想抱他,想吻他甚至彻底拥有他,这一切都是发自他内心的本愿,与其他人无关。
冥冥之中,上天已经做好了安排。
世间因果循环,拿了谁的,欠了谁的,该还谁的,一样都少不了。
这天晚上,骆临川做了一个久违的梦,梦中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在朦胧的光雾中若隐若现。男孩手中像是握着什么重要的东西想要交给他,他伸出手却怎么也碰不到。通常这时他就已经醒来,而这次他终于用尽全力冲了上去,接过了男孩手中的东西,是一串榕树枝。
男孩的胸口泛出一道道柔光,将自己的生命力缓缓注入骆临川的胸膛,而后化作点点星辰片片消散。
骆临川终于明白梦境的真正含义……
把我的生命给你,替我好好珍惜比我生命还珍贵的人……
第25章
简榕如今将工作重心转移到了电影配乐上,《囚》的导演陆允航百忙之中抽空和他见面聊了下。没想到陆导的想法都与他不谋而合,两人越聊越投机,很快就把整体基调定了下来。简榕回去后略做整理,趁灵感尚在写了几个片段录成DEMO,发给陆允航的同时抄送给了安东尼,想听听他有什么意见和想法。
安东尼这几天在蒋轻云家卧床休息,原因是做床上运动时不小心闪了腰。蒋轻云为此嘲笑了他好几天,安东尼怀疑他压根儿不想跟自己上床,所以才这么幸灾乐祸。
经过几天的理疗加老膏药,安东尼终于能下地走两步,扶着腰的动作就像身怀六甲的孕妇。蒋轻云笑得停不下来,安东尼看着自家爱人冷峻的脸上难得浮现的长久笑意,咬牙忍了。
此时安东尼正趴在床上接受蒋医生的药酒按摩,手机响了,来电人正是简榕。
“嗨~简。”荡漾的尾音让蒋轻云手下一滑,安东尼没忍住“嗷”一嗓子吼了出去,“嘶……没事没事,DEMO我听了,很棒。不如我们见面聊,轻云也想见你来着。”
“……您在蒋医生家?”
简榕住院时,安东尼接蒋轻云下班时去病房看望过他,这才知道原来他们两个是一对。连骆临川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甚至怀疑安东尼和他合作是追求蒋轻云行动中的一环。
蒋轻云已经洗干净手,没给安东尼说废话空间直接将电话拿了过来,“简榕,是我。”
“蒋医生。”
“临川说你喜欢吃火锅,晚上来我这里一起吃吧,顺便和安东尼聊正事。”蒋轻云对简榕的照顾,一方面因为两人比较谈得来,另一方面是身为知情人的同情心作祟,让他忍不住对简榕投入更多关注。
“好。”简榕本来还有些犹豫,不想给人家当电灯泡来着,但一听“火锅”二字立马吃货本性尽显,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我发个位置给你,快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