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她比前面的宁萧瑟还茫然,对于麻将这种东西,她也仅存于勉强识别牌面的层次,还不比他懂得什么样的牌能和。
她虽然看不太懂牌路,坐观宁萧瑟前几局输的落花流水,架不住他聪明,本就懂得一些,试过水后接下来的几局玩熟了,显得愈发老练起来,但她隐隐约约觉得有几次他故意打掉了几张好牌,不是拆对子就是明明看起来能碰能吃,他却默不作声。
也有可能是另有打算吧,准备凑成别的牌型,她不懂,只是通过潜意识觉得他是不好意思和,毕竟这一桌长辈,如果是自己家的也就算了,还是自己媳妇儿的父母以及爷爷,他要是敢赢还不被气极了的岳父岳母亲爷爷一人一记窝心脚,踹得挂到树上去。
就这么当牌搭子混了几局,在其中一局结束后顾鸿熙伸了伸手臂,连连叫到不行,要退居二线去看热闹。
正打在兴头上的姜弦怎么能允许牌局就这么散了,赶鸭子上架似的把顾清栀抓来,说什么都不行,非要她凑人手。
宁萧瑟也递眼神表示鼓励,毕竟现下风光大好,眷味正浓,这种和谐而温馨的现状仿若做梦一般,是他永远的求而不得,恰好长辈们又被哄得很开心,就这么散了岂不扫兴?
于是顾清栀只好硬着头皮上,她抓牌慢,码牌更慢,就连拿到手里的牌,学着人家的样子一把掀起来都费劲,总是还没撑起来就在中间断了,那几张牌皮的明明都快立起,半路又绵软无力的瘫倒下去。
大家为了能玩成也对她多有照顾,耐心的等着她看牌打牌,甚至那些她搞不懂的牌路,像什么断幺缺门等等独特的地方玩法也不深究了,只要看得过眼,任何能和牌的牌型到她手里都算,政策可谓是很宽松了。
而宁萧瑟也以刚才的地方太背为由,和岳父顾承允换了位置,刚说完他不信那些迷信东西的,这会子又找这样的借口,无非就是为了堂而皇之的坐在顾清栀上家,试图给她喂牌,这点小心思在座谁不知道,但由于在座是娘家亲戚,大家多多少少也都是向着这傻闺女的,对于这举动自然默许了。
就这么玩了两局后,可以说是她缺什么宁萧瑟就打什么,吃的不亦乐乎,虽然没有被她和到,她也不敢确定到底能不能和牌,万一搞错诈和就尴尬了,便退而求其次,只求不点炮就好。
本着拒绝黄赌毒,誓做良好公民的意愿,家里闲来无事娱乐都不涉及财物,同样,这里也没有人屑于去输赢那些东西,但没有筹码这么玩真挺没意思的,输赢都没劲。
后来这个憋在心里的问题在无意间被姜弦摆到台面上,几人听后一拍即合,周旋了几番才决定赌掉了各自的下午时间,四人两两一组为战,赢得煮饭,输得去拾柴。
计划本是想分男组和女组的,在场人也都欣然同意,可转念一想,假设说女组输了,姜弦顾清栀砍柴拾柴,剩下俩大老爷们留下做饭,那边累得半死捡不了几根,这边大眼瞪小眼的清水煮白菜,那也太悲惨了……
所以在考虑到接下来要做的工作必须男女搭配时,就只好两队神仙眷侣各自为伍,输赢的也更有趣些,毕竟大热的天谁也不想去挨那个累,扛着斧头去山上砍木头再背回来。
就这样敲定后几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顾鸿熙在后面乐此不疲的煽风点火,生怕热闹不够看。
为了避免恶意输赢,四人也重新调整了位置,同组的人只能坐对家,这样还比较公平些。
从这个赌约生效起,顾清栀眼里的内容已然变了,甚至能透过瞳孔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
反正她是说什么都不会去拾柴的,嗯,就这样,然后做饭呢……她好像也不太会。
尴尬的挠挠头,抬眼就看到宁萧瑟悠哉的神情,激的她火气见长……
呦?合着这老小子不想赢啊?怕得罪人?她攥攥拳在心里暗暗想道:那好,不想得罪他俩,那就能得罪我喽?OK,这下我可不会心慈手软了,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各位都是辣鸡,接下来不管怎么样,见谁赢谁,沾上就死,我可是要站在打麻将技术巅峰俯瞰世界的女人。
敢这么想可以说是很不知天高地厚了……
再后来,其余三人认为的“轻松愉快小游戏”,被她演变成了“生死相搏关头谁拦我我跟谁急”的阵仗,在她手里就是谁打牌都想和,包括宁萧瑟这边她也是死盯着,完全不管什么一伙不一伙,连今天开张第一次和牌都是宰他的。
碎冰冰有些苦不堪言,媳妇?他不敢赢,岳父岳母?他不敢炸刺,左右都是个输,心里憋屈巴啦的。
这时突然被顾鸿熙拍拍肩头,他恍惚拉回意识,看向自己摸来的那张牌。
六……六条?
☆、·chapter 119·暮色
捏着手里的烫手山芋,他渐渐开始坐立不安,再放眼望去牌局。
视线横纵交错几番,几乎没有见到条类牌的身影,再看顾清栀,她打的牌都是万和筒,碰的全是条,这样一来抓进手里的六条越发尴尬,连带灼的手都微微颤抖。
在这时,顾鸿熙也把头凑过来,自他身后不咸不淡的小声自语一句:“诶,这人啊,他这身体怎么长得必是有一定道理,就像胳膊,它再翻,还能转到外面不成?”
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但聪明人自会从话里面抽丝剥茧,最后得出很深的含义,宁萧瑟何等老奸巨猾,在爷爷话音落下时就从中领悟了他想表达的真正含义。
两只狐狸的默契就是这么简单自然,碎冰冰听懂爷爷叫他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虽说岳父岳母也不算外人,但赌场无父子这话是真的,光看着顾清栀那杀气腾腾的架势,他就知道假设今天真的输了,她必定是会拧着辣鸡队友的耳朵九十,一百八,三百六高速旋转。
想想也是怕了,赶紧把手里的六条打出去,意图示好,把她喂开心。
看她喜形于色的笑起来,他心里石头就落地了,潜意识觉得她这局和得肯定是个大的,果不其然,被她和到个清一色。
顾清栀人傻,也没想到前后有什么因果关系,暗地里都发生了什么,只顾着自己高兴。
她高兴了宁萧瑟也高兴,宠这对年轻人的顾鸿熙更高兴,毕竟这孙女婿还是他亲自上眼相中的,还和当时的顾承允起了争执,在郑乘风和宁萧瑟之间,力挺宁萧瑟,现在享受着这样的天伦之乐,他自是比谁都高兴。
达到他预想的效果,顾鸿熙点点头,继续自言自语:“我这傻孙女啊,没什么小心思,高兴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但也可以这么说,她不高兴很可怕,看什么都发火,不搅个天翻地覆不算完,但反过来要把她哄高兴了呢,就任凭你怎么说都好,鼻子眼睛都是笑,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真叫一个百依百顺!”
宁萧瑟听完默声的笑,敢情爷爷在这传授驭人之术呢……
不过这一点在两人相处的更为亲密后他也发现了。
她不完全似小白兔般纯真却木讷,其实这孩子更像只小猫,虽然平时总是副爱答不理的傲娇样儿,惹急了还会挠人,不高兴还撒泼,就像猫咪讨厌谁时微弓起背,在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呼噜声表达不满。
但捋顺毛了也是会爬过来翻出肚皮让你摸摸她的,还有时心情极好了,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你的腿也说不准。她傲娇是真的,但知道谁是好的也是真的,哪怕再不愿意表达自己对别人的喜欢,时时刻刻都不允许自己处于被动,总想给别人留下“你不喜欢我?哼,辣鸡,你爱喜欢不喜欢,本王还瞧不上你呢。”以及“什么?你说你喜欢我?嗯,那个……好吧,你喜欢你的好了,我……我可没说我喜欢你啊……哎?这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是怎么回事?”
可不管怎么说,在心爱之人面前,她多数还是很乖的,除了脑子一热,闹起恃宠而骄的脾气,那可能会极其的不知好歹。
这边正热火朝天的搓着麻将,屋里走出穿着墨绿短袖的小娃娃,他迷蒙着双眼,用手背揉蹭着,皮肤白得透亮,像刚煮熟出锅的汤圆般,白白糯糯,里面包着腹黑的芝麻馅。
原本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从纠结成川字的眉毛便能感受出起床气的惆怅。
他先是在屋里醒来,睁开眼冷静许久才意识到屋里没人,又急又烦躁的走出门,在看到院子里的身影时先是一愣,皱着小脸仔细瞧了瞧,这才高兴起来,猛地扑过去,扎到顾清栀腿上蹭,过了好一会才仰起脸讨好的傻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