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公正王和乔登攀谈后，得知有关芬奇和灰色航船的事情，临时决定继续东行，去北方海岸线探探究竟。</p>
<p>“我们晃荡了近十天，却什么都没查出来，继续待在这里是无用功，不如壮起胆子去巨人族的领地瞧瞧。”</p>
<p>伊蒂丝对决策表示赞同。不知怎的，她这两日特别怕冷，裹着两层大衣还是手脚冰凉。要知道，她以往可是连冬泳都不怕，却唯独受不住北上之后的那股阴冷气。</p>
<p>冥冥中，好像有股力量在影响和牵引着她——而周围的人却全部感知不到。</p>
<p>眼睛。她猜测是因为这个。</p>
<p>第49章 </p>
<p>到达北方海岸线的那天，正好是十二月的第一个清晨。站在平原边缘最后一座山包上，隔着浓重冬霰，伊蒂丝朝山脚下冰原望去。极北处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全部幽幽站立着，一动不动，不坐卧休息，也不来回走动，仿若凝固的雕塑。</p>
<p>“……他们还活着吗？”身旁的撒克努尔不禁问道。</p>
<p>有仅存的树林做掩护，公正王的人马尚未被那群人发现。但如果他们想再近一步看清那些面孔，暴露目标的可能性很大。</p>
<p>“大部队先这里观察一会儿，”埃德蒙决策道，“让老鼠剑客们先去探探底。”</p>
<p>得令的数只小能言兽迅速潜伏出去，很快平安返回。</p>
<p>“我也说不上他们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老鼠首领为难地说，“他们看起来和活人一样，可以眨眼，也可以交谈。但他们似乎不怕冷，也不会累。”</p>
<p>“他们看起来来自世界各地，服装各异，也没有统一武装，好像在等什么人。”另一只老鼠补充道。</p>
<p>公正王不知道埃尔维斯和芬奇他们在不在人群之中，也没办法派认识他们的人查探。但很快，情况变得更加棘手，使他无暇顾及自己的两位故人。</p>
<p>一个高挑冷傲的身影拖着长长的雪白斗篷，从远处冰面款款走来。此人看上去像个女子，身材却高大至极，在人群中穿行时，头颅一直冒在众人外面。</p>
<p>埃德蒙的心脏仿佛瞬间被冰锥穿透。他们等的只可能是简蒂斯——只有她比大多数的男人还高。</p>
<p>如今当务之急，是通知彼得，并和他商量在何处选址作战才能更好地守住阵地。埃德蒙的手指被冻得僵硬不堪，费了很大力气才撰写好纸条，让随队的狮鹫士兵带回大陆西边。</p>
<p>“在和主力军汇合前，我想我们应该向南暂退，以防提前暴露。”伊蒂丝上前提议道。道道白气从她裹覆口鼻的围巾缝隙间钻出，女孩的脸庞已经被冻成紫色。“而且我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座冰雕了，也许南边会回暖一点。”</p>
<p>公正王点点头，命令两名耐寒的牛头人继续守在山顶林中观察敌情，率其余人自南坡下山，停在小丘的半山腰等候消息。</p>
<p>一路上，伊蒂丝身上越来越冷，几乎是强撑着走到暂休营地的。如今部队虽然向南边撤离了一点，找了较为温暖的迎风坡，她还是无法从彻骨寒意中缓过来。</p>
<p>“伊蒂？”公正王发现她的眉毛和眼睫都结冰了。</p>
<p>“我的眼睛很难受……”伊蒂丝强睁着眼说，“眼眶里像是塞了两颗冰珠子。我怀疑使我复明的是邪恶魔法，就像复活埃尔和芬奇的力量一样。”</p>
<p>“别乱想，我们现在只需要等皮特。”埃德蒙拿围巾在她脸上又缠了好几圈。</p>
<p>“陛下——”没过几分钟，刚才留守放哨的牛头人士兵便急匆匆跑下山。“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正朝着这个方向赶来！”</p>
<p>伊蒂丝心中大呼不妙。她害怕众人暴露是因为自己这双受邪力控制的眼睛。</p>
<p>“继续向南撤离！”对面有至少一千人，与己方数量相差过于悬殊。公正王知道不能硬碰硬，当机立断下令道。</p>
<p>众人得令急急行军，伊蒂丝用尽全身力气试图跟上队伍。她的双腿重如磐石，身位与前方士兵越拉越远，视野里逐渐只剩白茫茫一片。在她的眼中，整支军队化作数道混沌重叠的墨线，拖行在宛如白纸的大地，周遭声音也悉数淡去。</p>
<p>“别管我了！”扑倒在雪地里之前，她使出全身力气吼道，“我赌简蒂斯不想杀我！”</p>
<p>前方的埃德蒙和撒克努尔头一次无比默契地冲过来，一人一边，干净利落地架起她的肩膀。</p>
<p>“不是走不走得动的问题！”她用冻到打结的舌头困难地解释着，“是眼睛……要么把我丢在这里，要么把我的眼睛毁了——你们选吧！”</p>
<p>身后的亡灵大军步步紧逼，实在没有抉择的余地，埃德蒙气极，直接俯身把她横抱起来：“反正都已经被发现了，也不差最后这一会儿！”</p>
<p>众人跌跌撞撞继续往南边跑，身上逐渐回暖；而埃德蒙却感觉到，伊蒂丝的身上还在逐渐变冷。恍惚中，他感觉到怀中的人想摸他口袋里的匕首。</p>
<p>“别犯傻！”他没有空闲的手阻止她，只能将那双蠢蠢欲动的冰块挤压向胸膛。</p>
<p>伊蒂丝其实已经基本丧失行动能力，连自挖双目也做不到。她想流泪，可那双蕴含魔法的眼睛不听话，什么东西也分泌不出来。</p>
<p>莽莽冰原上，亡灵大军和两百人小队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简蒂斯轻轻挥手，天地间顿飞大雪，覆盖住每个角落里残留的绿意。</p>
<p>“换我吧。”撒克努尔见埃德蒙逐渐体力不支，强调道。</p>
<p>一声长啸之后，少年化作狼形，一边奔跑一边扭头用红眸凝视对方。公正王拗不过对方，只好将伊蒂丝稳稳放在他脊背上，看他轻松载着女孩朝队伍前端奔去。</p>
<p>这就是宿命吗……纷飞雪片中，伊蒂丝迷迷糊糊地想。她根本没有帮到埃德他们，她暴露了所有人。</p>
<p>“挖掉我的眼睛。”她虚弱但命令性地对撒克努尔说。</p>
<p>狼人少年仰头发出一声悲戚的哀鸣，但没有停下来。</p>
<p>“不这样做，我会被活活冻死……求求你。”她几乎是在恳求。</p>
<p>撒克努尔还是没有停下来。他只是载着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仿佛要冲破世界的尽头。朦胧中，伊蒂丝听见纳尼亚大军熟悉的呼喊——彼得和乔登他们终于来了。</p>
<p>除却纳尼亚北境军、七岛军队和至尊王麾下的军队，陆续赶来的还有台尔玛、伽尔玛、特里宾西亚、阿钦兰的军队。是苏珊饱含号召力的国际文书换来了这一切。大敌当前，唯有团结所有力量，才可能获得一线生机。</p>
<p>雄伟壮阔的骑兵人海中，公正王悲愤转身，怒而拔剑。</p>
<p>“For Narnia！”</p>
<p>生者与亡灵之战，也许必输，但胜过不战而降百倍。</p>
<p>·</p>
<p>等到伊蒂丝再次睁开双眼时，周身寒意悉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宛如新生的力量。温暖的毛皮触感充斥颈间和手臂，却不是撒克努尔。</p>
<p>“阿斯兰？！”她惊呼着坐直身体。</p>
<p>“为了纳尼亚，你竟然愿意再次献出自己的眼睛。”雄狮在呼啸风声中迅捷奔跑着，一切或青或白的冬景化作条条光带，朝身后疾速消隐。</p>
<p>“我是有罪的——”伊蒂丝急急说道，“我的父亲，还有我不小心透露的未来……”</p>
<p>“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以还清一切。”狮王的声音雄浑沉稳，无端安抚她躁动异常的内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