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y。
“Why?”
他看到无法闭合眼眸的少女双唇被白线缝合在了一起。
一方通行笑了,几近癫狂的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他伸出手握住少女的下巴,扯断了缝合的丝线,将两根手指探入死尸的口中,取出了一张经过防水处理的纸片,那上面用红色的油墨打印着一个令人无比熟悉的字母:A。
手指被纤细无比的丝线扯出了不浅的伤口,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那个红色的‘A’上,但是一方通行感觉不到,仅仅是毫无反应、沉默的站在那里。
他的噩梦回来了。
或者该说,一直以来温暖虚幻的梦境,终于要醒了。
第12章
“……是谁?”
一方通行的嘴唇动了动,毫无意识的说出了连自己都听不见的问题。
“到底是谁……?”
指尖传来粘稠液体不断滑落的触觉,红色的触须像青藤一样沿着他的手掌不断向上攀爬,指节、虎口、掌心、手腕……
渐渐的,那些红色开始狂乱的扭曲起来,仿佛被煮沸的开水一般,偶尔会有‘碎片’从沸腾翻滚的波浪里溢出,噼啪的落到地面上,然而那‘碎片’却并非是滚烫的液体,而是些蠕动的红色爬虫!
正不断吞噬他身体的‘青藤’,俨然化为了一片赤红色的虫潮,每一只蠕虫都疯狂的踩踏着同伴的躯体,不断的向上侵袭,似乎想要将最上层作为它们破茧的巢穴。
巨大飞蛾突然从他的面前飞过,那双翅膀上的暗色波状纹仿佛一个不断变化的的扭曲笑脸。
它们要活过来了。
感到毛骨悚然的一方通行丢掉了手中的拐杖,想要将在两臂上开始化蛹的虫群打落,却在后退时撞上了身边的某物——
身体悬浮在半空中的少女像是跳舞那样轻轻的摇晃了起来,黑色的长发在背后飘来荡去,浑浊的黑色眼眸无神的望着地面,被撕裂的嘴角却好像浮上了一层诡异的笑容。
是你杀了她。
你以为只要闭口不谈,你犯下的错就会消失。
这是你一生都要背负的罪孽。
所以,她回来了。
它们都回来了。
一方通行感到自己的双腿、双手和躯干仿佛被无数尖刺贯穿一般无法动弹,只能被迫钉在原地与那名少女对视,她的脸像融化的奶油一样不断变化着,逐渐被另外一个人的容貌替代。
然后,她用无法闭合的双眼瞪视着他,开口说话了——
“——你没事吧?”
宛如一个惊悚的噩梦被人突然叫醒,在上条当麻轻拍一方通行肩膀的时候,他像被静电打到一样瑟缩了一下身体,因为紧张几乎停止的呼吸机能此时才开始重新运作,缺氧许久的肺部传来撕裂一样的疼痛。
一方通行看着自己的双手,那里什么都没有。
体力随着不断涌出浸透背后的冷汗流失,他急促的喘息着,像是下一秒就会因为得不到充足的氧气死掉,紧缩的瞳孔在自己的双手与面前的尸体上来回游移,视野也因此混乱的摇动着。
“没事、没事……”一方通行用手掌掩住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似乎是想要转身离开,但行动不便的身体却因为这个动作打了个趔趄。
上条当麻手疾眼快的在他要倒向地面时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不舒服吗?”
尽管是如此询问了,但上条当麻却十分清楚对方的表现并不像是单纯的生理不适,更像是陷入了癔病发作的状态:
从大约五分钟前一方通行被其他人再三制止却还是破坏了尸体之后,他好像被抽走了魂魄般木然的在尸体旁站着,随后便看着自己的双手开始喃喃自语,并最终出人意料的抛开了手中的拐杖,好像那上面附着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他被空气中某个无形的怪物逼得节节败退,在撞到少女悬吊在树枝上的尸体后更是不可抑制的浑身剧颤。
突如其来的的异变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方面是不知到底该如何去做,另一方面是此时的一方通行就像一根被拉扯到极限的琴弦,只要再施加一点错误的外力就会因不堪重负而绷断。
除了上条当麻。
‘到底发生了什么’、‘贸然行动是不是会把事情变得更糟’这些事情只在他的脑海里徘徊了一秒便被抛在了后面。
现在必须把这家伙从噩梦里拉出来。他只想着这唯一的一件事。
在手掌搭在一方通行肩上后,上条当麻感觉到对方身上一瞬间爆发出了可以说是凄厉的杀意,然而好像是认出了此时此刻站在那里的人是谁,沉重阴冷的气息开始慢慢消散。
没有崩溃。与令人安心的结果正好相反,上条当麻的心情完全无法感受到轻松。
一方通行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拐杖不见了。
从什么时候不见的?为什么会不见?是谁把它丢掉的?
就像纸牌堆叠成的高塔,在底层的其中一枚倒下时,摇摇欲坠的顶端也随之缓慢崩塌。
双手的颤抖忽然在那一刻停止了,一方通行缓慢的退开一小步拉开了与上条当麻之间的距离,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方才的慌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显现在脸上的是一股让人感到脊背生寒的冷静和漠然。
上条当麻迟疑了许久才问道:“……不要紧吗?”
“没事。偏头痛而已。”一方通行弯下腰捡起地下的拐杖,表情仍旧没有半分波动。
上条当麻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的问出了从刚才开始就在心底徘徊不去的疑问:“刚才……不,你还记得你之前有说过什么吗?”
左侧的太阳穴仿佛响起了被电流击中的声音,剧烈的疼痛让一方通行脸上的肌肉跟着抽搐了一下。
我说过什么?
那为什么我不记得?
不,我只是站在这里而已,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没说过。
一方通行的头轻轻偏了偏,露出一个空泛到异常的笑容:“我说话了?没有、大概是你听错了。”
“真的……什么都没说过?”上条当麻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表情正在跟着一点点变得僵硬。
而回应他的,是一方通行宛如狂怒野兽一样的嘶吼:
“没有——!我说没有!你他妈听不见吗——?!”
这个突然之间脊背弓起、浑身紧绷、面孔因愤怒而扭曲的男人,让上条当麻无端感觉到了陌生。
“好——!没有!没有喵!”土御门元春在此时夸张的挥舞着双手闯进了两人之间狭小的间隔里,也不顾是否会遭到反抗的将他们最大限度的推开:“阿上你自己听错了不要怪到别人身上来嘛喵。”
金发的执行官嬉笑着将一方通行朝远离尸体的地方拖拽过去,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表情丝毫没有愉快的成分在里面。
海原光贵也收起了脸上游刃有余的笑容,担忧地问道:“监视官?没事吧?”
“我听到了……”
上条当麻用没人能听清的声音自言自语着。
他听到了的——
在即将触碰到一方通行肩膀时,男人口中正在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
像是被厉鬼附身一般、垂着头、癫狂地、不断地、不断地、几千次、几万次、一直在重复着同一句话: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像行尸一样被土御门元春拉扯着向前走去的一方通行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痒。
冰凉的、柔软的东西正流淌过他的脸颊。
他伸出手在那里轻轻擦了擦。
垂下来的左手指尖染上了一片红色。
是、血?
几只艳红的蠕虫正扭动着,朝他发出‘叽叽’的尖叫声。
——
“找到了!”
俯首于草丛中许久的结标淡希终于找到了之前被一方通行失手扔掉的防水纸片,只是不知道经过这么一折腾上面是否还有存留者证据的可能性了。
上条当麻站在少女的的尸体前,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这样静静地站着。
在离开了上条当麻、或者说离开了这具尸体之后,被土御门元春照看着的一方通行显得十分安静,他毫无顾忌地靠着路灯的灯杆坐在石板路上,将头埋在抱着双膝的手臂中,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