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打脸!
宋锦瞧见她突然开始流鼻血,面色冷冷地按住小姑娘呆愣的脑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来,想要替秦酥止止血。
谁料想帕子裹挟着妃色的发带一同被扯了出来,翩然落在地上。男人似窘迫至极,大掌飞快地捡起,塞回衣袖中。
索性秦酥只是瞅着自个手背上鲜艳的血迹发愣,并未注意到发带的掉落。
宋锦装作旁若无人的样子轻咳一声,倾身至秦酥身前,一手抚上小姑娘嫩白的脸庞,另一手捏着帕子,细细地替她擦拭鼻间的血迹。
月光太细碎了。
将男人的轮廓勾勒的模模糊糊,带着虚幻的艳绝。
秦酥心里这么想着,血液一股脑冲上脸颊,不仅鼻血没止住,而且脸色还更加红润了几分。
暗骂自己耽于美色,秦酥赶紧晃晃脑袋,却在乱动间将鼻血一大半都蹭到了宋锦抓着帕子的手上。
“你是属猴的?”
男人略带嫌弃地挑眉,出口讽刺。
秦酥嘿嘿笑着,伸手拿起帕子,握着宋锦修长的手指,胡乱地擦干净血迹,而后委屈巴巴道:“都怪昨儿那大夫,给我开了好多滋补的药汤,这都补上火了。”
宋锦无可奈何地将帕子扔到一旁,坐回原处,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小姑娘一声惊呼。
“王爷,别动!”
男人眉心一跳,显然不满她的一惊一乍,可内心扔下意识地听从了她的要求,冷然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秦酥眼里发亮,一把掀开被衾,手脚并用爬到宋锦身边跪坐着,神秘兮兮地指着男人发冠往上些的地方,笑得肆意。
“王爷头上,有星星!”
宋锦半信半疑,侧身偏头,望向马车外。
旷野之上,明月高悬,不偏不倚,独一颗星星遥遥地挂在远方。
不禁哑然失笑,小小的星星也能让她笑得这般畅快淋漓。
“喜欢看星星?还是喜欢它拼命的在发亮?”男人仰着脸,语气难得柔和。
秦酥转头,将目光从星星那里移到面前俊美的男人身上,微微上扬唇角,半开玩笑半真挚地开口。
“喜欢和王爷一起看。不一起看星星,星星再亮又有什么用?”
……
等众人回到西廷时,已至小雪。
宫里事务繁杂,宋锦忙得焦头烂额,时常夜半方归。哪怕这般操劳,宋锦也没忘记将秦酥调到自己隔壁的单间自个住着。
她虽扮作男子,却仍是个姑娘家,怎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同陆半风住在一个屋里。
但秦酥可不乐意一人一屋,她本就怕黑,这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岂不是要憋死她。
于是在某个稀松平常的夜晚,小姑娘哆哆嗦嗦站在王爷院里,等着男人下朝。
西廷的冬日每每都很潮湿,不似襄州,虽寒冷却干燥。阴冷的风灌进秦酥的衣领里,将她硬生生冻出个响亮的喷嚏来。
秦酥抱臂在原地蹦跶了几下,血液仿佛被风吹得凝固住了,体内熟悉的寒意袭来,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过了多久,秦酥发觉腿脚发麻,低头费力地动了动脚腕,肩头却被来人披上了厚厚的披风。
宋锦面色不善,风尘仆仆之下带着明显的恼怒,出声便冷着嗓子喝她:“犯什么混,下雪了不知道进屋里去?”
秦酥后知后觉地扬起脖颈,这才看见庭院内飘飘洒洒已然开始落雪了。
小姑娘转转眼珠子,狡黠地冲身前高大的男人笑着邀请道:“王爷,那首诗怎么说来着…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
宋锦暗骂自己真是鬼迷心窍被她牵着鼻子走,她只是笑着说了诨话,自己便十成十想要当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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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晚来的一更~
食用愉快~
第60章
窗外飘着小雪,屋内铜丝罩下烧着银霜碳,逐渐泛起蒸腾的暖意。秦酥裹着王爷的狐裘大氅不肯撒手,怀中还抱着手暖炉,一张小脸也变得红扑扑的。
宋锦瞧见她的面色红润,这才放下心来,神情慵懒地坐在小姑娘对面,出声调侃。
“你不是素来不爱读书,怎么还会背诗?”
秦酥挠挠头,突然笑得腼腆道:“属下虽然不爱看四书五经,话本子倒是读了不少。”
宋锦闻言,微扬了扬唇:“话本子净教会你这些风月无边的事儿了?”
小姑娘嘴一撅,反驳道:“王爷您别瞧不起话本子呀,我还从里面学会一句夸您的话呢。”
男人似笑非笑地盯住她的水眸,饶有兴趣道:“说来听听。”
秦酥滴溜溜转着眼睛,笑得狡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宋锦怔神,有些意外她还真的记得些乱七八糟的句子,遂哑然失笑,抬眸看她,许诺道:“既然你夸了本王,本王也允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于万事万物可谅解的机会。”
秦酥虽不明白宋锦所指是何,但仍裹着厚氅挪到男人跟前,乖顺的模样朝他伸出手掌,笑问。
“信物呢?”
宋锦似无可奈何,宠溺地也笑了笑,从腰间拽下个熟悉的赭红色香囊来,扔到她怀中。
秦酥接过香囊,有些慌神道:“王爷…这太贵重了…”言罢就要将东西还给男人。
宋锦倒是不甚在意道:“给你,你就好好收着罢。”
秦酥见他面色当真风轻云淡,遂也不再推辞,如得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
回了西廷,众人一时间都变得忙碌起来。王爷自然不用说,堆积的公务简直要成了山,元鸦本以为能忙里偷闲几日,没想到因为秦酥不仅一日没捞着闲,反而差点跑断了腿。
就为了找什么谢老。
说起谢逢来,元鸦简直气的牙痒痒。
他从西廷追到月山,再从月山追到洗剑池,最后追到了谢逢的老巢—碧月湖,这老东西还闭门不见。
元鸦在湖边蹲了一整日,冬日冷风吹得他头皮发麻,男人脸色铁青的像被欠了一屁股债的模样。
星光漫上枝头。
女人曼丽而又妖娆的身姿从黑暗里缓缓走来,竟叫元鸦心跳陡然一快。
他原以为说了那么多重话,甚至三番五次与她冷脸相对,总归是能让她放弃纠缠的。
胥桐微姣好的容颜在月色下熠熠生光,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手中捻着柳黄的披帛蹲在在元鸦面前晃啊晃。
“许久不见啊,元侍卫。”
女人明明是笑着开口,妩媚的嗓音却透着说不出的倦意。
元鸦抗拒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自觉开始关注起她竟穿的这般单薄。
“你又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帮你。”胥桐微托着下巴,笑得艳丽:“没了奴家,郎君总是这般凄凄惨惨的样子呢。”
“少来花言巧语。”
“郎君,我们打个赌如何?”胥桐微见元鸦不搭理自己,习以为常般继续道:“若是奴家将谢逢老前辈请出来了,郎君要如何?”
元鸦微沉默了一阵子,伸手解下身上的毛氅,别开脸随手搭在女人肩上,语气不善。
“你想如何?”
胥桐微被他的动作打断,眼眶微微发红,垂了头闷声道:“想同郎君去法兴寺拜佛。”
“所求为何?”
“为姻缘。”
“……”
元鸦又是一阵沉默。
他自懂事起就在暗处。鲜少与女人打交道,也和自家王爷一样,极度怕麻烦。
秦酥那样没皮没脸暴力粗俗的他嫌凶悍;宋璇那样娇娇贵贵啥都不会的他又嫌没用。至于胥桐微这样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他嫌,太漂亮了。
漂亮的明明是敌人,却下不去死手。明明下了手,内心还万分愧疚。明明口嫌,体却正直。
“我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烧香拜佛也没用。”
“郎君这话说的是要接受奴家了吗?”
“不是…”
“那奴家还是烧香拜佛吧。”
胥桐微这么说着,拢着男人的毛氅站起身,思虑了片刻,脱下毛氅还给男人,轻笑。
“有一点,郎君莫要弄错了。奴家不要怜悯,奴家要爱意。”
元鸦晃神,觉得夜色浓郁却快要遮不住女人眼里的光亮了。亦或是他心里的光。
……
最后谢逢还是被请回了王府。
老人家唧唧歪歪赖在书房不肯出诊,好不容易等到王爷下朝。男人本就郁烦,一进屋就没好气地开口:“谢老到底愿不愿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