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门边一站,也不说话,抱着手臂看着司况,逐客意味尽显。
换了一般人,被这么不待见早低着头走了,但司况不是一般人,他脸皮厚,无所畏惧,他拉着朋友让他坐,从购物袋里拿了一听啤酒开了放在他面前 ,然后窜到何零儿面前:“零儿啊,真巧,又见面了,你好啊。”
零儿偏头,囫囵吞下一口饭,擦了一把嘴,笑嘻嘻的:“司况你也好啊。”
秦旻则看到何零儿这样,竟然生出了一种欣慰的感觉,她好歹在司况面前还知道擦擦嘴。
关了门走进来,“司况,过来。”
哟,这就赶人了。
司况眉峰一杨,颇有种挑衅的味道,但一看到秦旻则那黑着脸的样子,眉峰又平了下去,算了,以前零儿在秦旻则的心里现在就是个死穴,谁点谁死。现在好不容易人找着了,可宝贝着呢。
司况带来的朋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秦旻则看了他一眼,他极淡的笑了下,拿起啤酒对着他示意,但也没喝,过了会,又放轻轻地回在了茶几上。
两人一对视。
朋友眼里很平和,但又带着点审视在里头,他身上的气质就是让人舒适的,安静,观察,存在感不强,但又不会忽视他。
这种眼神秦旻则这三年里看过很多了。
“喝酒啊,傻站着干什么?”司况走过来,弯腰拿出一听啤酒,掰开盖子,递给秦旻则,又给自己也开了一瓶,“坐啊,我还没给你介绍我朋友。他可有意思了。”
“司况。”秦旻则叫了一声。
这突然严肃又没头没脑的一声,让司况坐了一半的动作停住了,他撅着屁股看着秦旻则,正想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但看到他的脸色后就放弃了。
他知道了。
也是,秦旻则多精明一个人,怎么可能瞒得过他。司况本来这趟来就有点胆颤心惊的,这坑蒙拐骗的事儿确实不好做,心虚不说,还容易穿帮。
一时大家都没说话,只有何零儿盛汤喝的细碎声音。
太安静了,显得这声音像平地炸雷,何零儿喝了一口后缩着脖子看着客厅里突然诡异的气氛。
“继续吃。”他踢了踢司况的屁股,“说话。”
司况在心里啧了一声,敢情这眼睛是随时随刻的盯着人家看么。
“说什么。”
秦旻则瞥了一眼自始自终都带着淡淡笑意的人,说:“不需要解释一下?”
司况仰头喝啤酒,声音很大,咕咚咕咚的,喝完用手背擦了一把嘴,“就知道瞒不过你。你这精明的就像狗鼻子。忒吓人。”
秦旻则被气笑了,他真笑了一声,似乎对司况的智商非常匪夷所思:“司况,我都不想说你什么,你当我蠢呢还是眼瞎呢,我们医院心理科常医生,我能不认识?你领人来的时候能不能先想想清楚?都说聪明的脑袋不长毛,你这发际线还能不能往后移移了。”
司况吃瘪,摸了一把自己浓密的头发。
“......常医生上星期才来医院,昨天才刚到医院到岗,今天你一早就出门了,我寻思着你应该不认识他啊。”
秦旻则拿着啤酒和常深的撞了撞,放到嘴边抿了一口,睨了一眼司况:“上个星期院长领着他来医院的时候,我们就见过面了。”
“第二次见面,幸会。”常深倾身与他握手。
作者有话要说:幸会
第48章 今天和好了吗
既然自己的目地已经被看穿了,司况也索性就脱掉了马甲,大大方方的亮出了自己的目地。
今天早上秦旻则那一撞司况现在想着都毛骨悚然,那□□砸墙的声音像是砸在了他的天灵盖上,哪一个正常人会毫无征兆的去撞墙?
秦旻则把头发帘放下来了点,遮挡住了额头上的红。
司况知道,这三年里秦旻则会定期去心理科报到,但就今早的事情来看,情况似乎并没有好转。
秦旻则会定期看心理医生,却也排斥别人窥视他的心理。就像是知道自己生病了会去医院,但却只是去医院而已。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也清楚的知道可以和医生袒露什么,藏起什么。
所以他和医生说的都是他愿意说的,他让你看到他展现出来的那一部分。
这点医生束手无措。
在他面前的秦旻则卸去了一部分的外壳,看似很配合,但却像兜圈子一样在一个死胡同里来回的转。
他的防御太坚硬,即便卸下一部分,但仍然刀枪不入。
他深知自己的问题,却始终不能正视自己的问题,他心底是不愿意让零儿成为他这些问题的根源的,她是美好的,光明的,灵动的,怎么能成为他心里所有黑暗问题的根源?
***
秦旻则对常深这种观察的眼神太熟悉了。
不带主观意愿,跳脱出所有场景,把自己当成局外人来观察你所有的言行举止,用自己的笑和温和的语言取得你的信任,让你不自觉的拿他当成你的倾诉对象,把你所有的痛苦,纠结,悲伤都倒出来,他再从里面挑挑拣拣,选出一些适合的来分析你。
他不喜欢被观察。
再平和的眼神里都有审视的成份。
秦旻则右手被挂着,不适合握手,常深用右手上前与他一触即放。
常深从国外回来,温柔绅士,举止得体,被秦旻则看穿甚至有些排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坦然自若的微笑,对着司况手一摊。
“秦医生比我想的还要棘手啊。”
司况说:“就和你说了,他是只狐狸,不然我能请你吗?你可是这方面的专家。”
秦旻则回到家就换上了家居服,黑白横条纹的t恤和绵柔质地的宽松长裤,他偏头看了一眼捂着肚子悄悄打了一个饱嗝,害怕声音太大,捂住了嘴,一抬头看到他正看着她,愣了下后笑了。
头顶的暖光像流水一样的打在她身上,给人以温暖的感觉。
于是秦旻则也笑了。
他走向何零儿,盘子里的菜还有一半剩着,他扫了一眼:“吃饱了吗?要不要去我房间看电影呢?他们估计马上就走了。”
何零儿起身:“不了,既然你有朋友在,我就回去了。刚刚老赵还发信息问我在哪里,我昨晚没回去他挺担心的。”
她捧起了自己的碗准备放到厨房里去洗了,秦旻则伸手压住了她正想要离桌的手。他的手很大,可以把她的手完全覆盖在里面,掌心干燥,还有点凉。
额前的头发垂下来,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线条凌厉的下颚线略崩,宽松的条纹T恤勾勒不出胸膛的形状,却仍然可以感受的出他呼吸的变化。
何零儿诧异的抬头,看向他:“秦旻则?”
“别走。”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眸子里暗潮涌动,但上次他的冲动吓坏了她,其后的几天她一直在避着他,她逃避他的围追堵截,也逃避他这段迟来的回应。她彻底放下了过去,他却泥足深陷,还在过去走不出来。
她把他扔在了后面。
他祈求她能往后看一眼,渴求她在一路往前走的时候能拉他一把。
他放开了她,语气放低,眉眼往下撇:“我还没吃晚饭呢。”
何零儿觉得有些奇怪,她继续把碗筷放到厨房里,秦旻则亦步亦趋的跟到了厨房里:“所以我给你留了一半的菜啊,”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你手伤还喝啤酒?!”
这明显是关心的口气让秦旻则心口热乎了下,他压住想往上翘的嘴角,语气还维持着刚才的声调:“嗯,我不想喝,司况他带朋友上来,不喝说不过去。”
何零儿拿着碗想了想,狐疑的看了一眼秦旻则:“你俩都是医生吧,司况既然能给你拿啤酒上来,就说明你这酒是可以喝的吧。”
秦旻则:“......”
确实可以,少量的喝并不会影响伤口愈合。
何零儿冷哼了一声,不再和他说话,开水,倒了点洗洁精,把碗洗了,擦干手,一转身才发现秦旻则离她很近,山一样的堵住了她的路,她呼吸一滞,秦旻则却很自觉的让开了路,“零儿,我右手不方便。”
“那我给你拿勺子?”
秦旻则唇拉成了一条直线,他这么大的人了并不想拿勺子吃饭,更何况边上还有司况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在。
“要不要?”
“......要。”
***
司况他们俩天也不聊了,以手撑下巴看戏看的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