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深也啧啧称奇:“我上个星期看到他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矜持自傲,惜字如金,脸上没什么表情。
司况凑到他耳边:“那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平时都看不到他现在这个狗德行的,趁这机会多看看。”
常深卸下了心理医生这个身份,也如一般人没两样,和司况一样侧着头支着耳朵看热闹:“哦?这么说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司况说:“以前那张冰块脸哪有现在这样可爱,这吃瘪又不敢发火的样子,我都想拍下来放到我们群里去供医院所有人观赏,让那些暗恋他的小护士们都看看他现在的德行。男神一朝陨落成舔狗,这落差非常大,令人幻灭。”
常深:“他知道你在说他是舔狗吗?”
司况警惕的瞥了他一眼:“你要告密?”
常深眼角笑出了眼尾纹:“不,我还没挣到他的那份治疗费,他还不是我的上帝,既然不是上帝,我就没必要去打这个小报告了。”
常深兴味盎然,觉得甚是有趣,他一直致力于研究人的性格。
人的性格有天生的,也有后天的,有自然环境之下被迫形成的,也有在某一情境下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刻意改变的。
有固定的地方也有随机的部分,
太有意思了。
***
吃完了饭,轰走了人。
何零儿再一次提出了回家。
秦旻则深知不能把人逼的太紧,再不乐意也只能放人,更何况他的意愿在她那里也根本不重要,再逼迫只能把她又吓的拉开距离。
何零儿走了很久后,秦旻则忽然觉得这个家里静的厉害。
心底那种对任何事都极其倦怠的感觉又慢悠悠的蔓延了全身,甚至连脑子都已经懒散到一片空白。
他沉默在原地站了半小时,像座雕塑,安静的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忽略。
司况他们喝的啤酒罐被捏扁了扔在了垃圾桶里,静置下他的回弹发出的卡卡声被无限放大。口子上还有酒啧。
直到手机闹铃钉的一声惊扰了他。
是何零儿下午在他手机上设置的吃药提醒。
他如梦初醒。
扯掉了脖子上的绑带,手被抬了大半天,有些木木的,他活动了下手腕,拿了衣服手机进了浴室。
水偏凉,从头淋下,很快就冲湿了绑带。
水灌了满脸,口鼻被捂住,窒息的感觉上来,他抹了一把脸,低头,水帘从额头浇下去,冰凉的水激的后脑勺有些涩。
手机铃声响起,热气还没有晕糊玻璃,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台面,看到来电显示后,愣了下,忙关水,拉开浴室门,光脚踩上地面,水滴滴答答的淌了一路,深色的瓷砖布满水渍。
水淋上手机,他接近了电话:“零儿。”
“秦旻则,你洗澡的时候用保鲜膜把手臂包起来再洗,医生可说了,这两天别浸水。”
“......”
电话那头诡异的沉默了一下,何零儿有了猜想:“还是说,你已经洗了?”
沉默。
“已经湿了?”
“......”
“......”
秦旻则嘴角上杨,看了眼湿透了的绑带,心情有些愉悦,说话声音也轻快了些:“嗯,湿了。”
何零儿蹙了下眉:“......你很高兴?”
秦旻则放下了嘴角,态度诚恳:“没有。我是在想湿了该怎么办。”
何零儿:“那你本来打算怎么办?”
秦旻则想了想,他本来没什么想法,湿了就等他自然干,或者自己换一下。
他开口:“我不知道,我忘了手受伤了。”他努力的绷住声音往上飞:“没关系,湿就湿一下吧,等它干了就好了。“
何零儿在床上翻了个身,硬梆梆的床板咯的她背痛,表情有点认真的可爱:“秦旻则,你的手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伤的,我会愧疚,但是,手毕竟是你自己的,我希望你能自己爱惜一下好吗?”
秦旻则心倏地沉了下去,刚刚的那一丝狂喜像是蜻蜓略过湖面,涟漪泛起又片刻消失,甚至再也找不到那只惊起涟漪的蜻蜓。
半天没有声响,何零儿奇怪的看了眼屏幕,通话时间仍然在继续:“秦旻则?”
那边传来一声短促的嗯,像是在极力的克制着情绪。
“那等会你换下纱布吧,你的伤口并不浅,会发炎的。”
那边又是一声嗯。
“那我挂了哦?”
没回复,何零儿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有很快的挂断电话,她在想是不是刚才的话说的太重了,可她回忆了一次,那话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愧疚是她的当下情绪,除了愧疚,一无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送一首凉凉给小秦
第49章 今天和好了吗
接下去的半个月里,两人都没有刻意的联系。这个城市说大不大,但只要存心的不去找个人,那他们就会一直陌路下去。
秦旻则也不是不想找她,有个和他同科的张医生出国看望正在英国留学的儿子,和院领导申请了两个月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星期的假,他一走,手上有些拖不得的手术通通交给了秦旻则。
他一天排了5台手术,从清晨到深夜。好不容易抽个空想给她打个电话,却又因为想起了她那天说的话而最终没有拨出去。
而他不联系何零儿,何零儿自然更不会去主动联系他,没了秦旻则的单方面卷线和强制的靠近,两个人的距离像是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时候。
累吗?
秦旻则按下疲惫的眉心,接过司况给他的黑咖啡,味道苦涩,蔓延至整个口腔。
“你等会还有最后一台手术吧。”
“嗯。”
“手术这么多的时候怎么还能批准张医生的假期?医院怎么考虑的?是不是因为张医生是下一任的院长候选人,院领导拍未来院长马屁呢。”
秦旻则仰头一口喝完了咖啡,捏扁纸杯瞄准了三米之远的垃圾桶口精准无误地扔了进去。
他面无表情的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倦意被黑咖啡暂时压制。
司况撞了撞他的手臂,“怎么了,情绪不高?”
不用猜,男人失意无非两件事,事业和女人。
事业对于秦旻则来说从来都不是个事儿,至于女人......
“和零儿不顺?”
秦旻则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淡漠的看了一眼司况,纠正道:“她姓何。”
司况顿了顿,翻了个不大好看的白眼,从善如流的改口:“和何零儿感情不顺?”
“没有。”秦旻则懒散的开口,“这几天做了太多的手术累了。”
“骗鬼呢,”司况手指在通讯录上划上划下寻找着人,“你这状态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了吧,这断时间也没见你去找人,出什么问题了?”
秦旻则想了想,无从开口。
该怎么解释他那一瞬间喷薄而出的气馁和怒气?连他自己都觉得没道理。
“你说,当初那几年,何零儿不会累吗?”这么执意的追着一个看不见希望的人,他都替她累。
司况:“你累了?”
秦旻则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累?和那三年的孤独无望比,这根本不值一提。
他只是突然就想起了他在大三时,他在实验室因为一个数据的反复失误而气到与同学大吵了一架,然后甩袖而去。
他记得那是一个相当冷的冬天,他一个人坐在学校东侧的一个八角亭里,像是一个中转站,寒风四面八方肆虐而来,在这里停留。
他坐到脚都冻麻了也没想出来数据错误的根源在哪里。
凉风入耳,耳朵尖都有些木木的。
忽然一道冻到声音都在发抖的声音传来,“呼......哈.......原来你在这里哦,我刚打电话给你们宿舍,他们说你刚刚发火了,哈,”她呼吸的时候喷出一口白烟,“我到现在还没到你大声说话的样子呢,你.....你下次可以冲我大声说话试试看吗?”
大概是冻的狠了,她把手放进口袋里原地蹦了蹦。
一圈路灯围绕着八角亭,照的这儿亮如白昼,秦旻则抬眼看到她冻到发红的耳朵和几乎全塞进厚厚的围巾里的脑袋,几搓小卷毛不服输的翘进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呼吸有点儿喘,白皙的脸颊被光一照都能看到上面被冷风吹出的干燥。
何零儿看他不说话,有点怯生生的挪到他旁边,“秦旻则,你不要不开心了,我给你吃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