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声音又近了,该死的,我要让这些狗杂种滚回地狱!
塞纳屏息,手微微打颤,无法翻开下一页,他不确定沃茨是不是就是殒命于此刻,这个猜测令他手脚冰凉。
周围再次像地震一样颤抖起来,塞纳发觉胃里火烧火燎,一阵阵痉挛,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以诺发现了塞纳的异常:“塞纳,你看起来不太好,怎么了?”
“只是看得太投入了,”塞纳脸色苍白,“以诺你知道我们已经进来多少天了吗?”
“不知道……感觉没有过很久。”
塞纳压了压自己空虚的胃,他总觉得在这个鬼地方他们少说也待了两三天,但奇怪的是时间的流动似乎变得很慢,如果不是饥肠辘辘,他也会以为不过是几刻肿罢了。
“你的手好冷,”以诺轻轻将手覆在塞纳手背,“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在封闭的地下待久了大概都会这样吧,别担心。”
“没那么简单,”以诺扫视了一圈周围,把笔记本从塞纳僵硬的手中抽出来,“这里让我觉得有点诡异,也许我们在这里待过的时间并不短,来这里,塞纳。”
塞纳挠挠头,活动自己僵硬的四肢走到以诺身边:“你又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你在这里躺下。”
“为……为什么?”
以诺换成严肃的神情,稍用力就把塞纳拉下身:“你需要休息。”
“我不……”
“不会太久,我会叫你起来的,”以诺解开自己的衣服,伸手给塞纳盖上,轻轻搂着他,安抚他,“几个小时就好。”
塞纳在暗处努力捂住自己的脸,不让它烫得过分离谱,实在太近了:“我们……还是分开一点吧。”
“这样会暖和一点,我的体质比你好,不必在意。”
像是害怕塞纳抗拒,以诺稍微用了一点力将他困在自己怀里。
塞纳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的内心被煎熬和享受占据,总之,赚到了。
相比地下的和平,地面之上则已经步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距离塞纳和以诺消失,实际已经过了四天,哈里尝试过找寻他们,又碍于手头的工作,不得不压下担忧。
明明才刚经过国庆的万人圣唱,恶魔却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些,从自己的藏身处逃了出来,开始制造一些麻烦。
目前都还在可控范围,哈里仍认为这是一个糟糕的预示——如果不是城中有更加邪恶的力量,这些低等恶魔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
可惜哈里找不到源头,而教皇又时不时传召他询问情况,成吨的压力担在他肩头。
此外因为外来人员的短时间涌入,哈里他们还担负起了一定的排查工作,毕竟总不能指望那些普通人看穿某些恶魔的伪装。
在这数不清的身份登记中,哈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人,几次上门拜访他都没有找到人,但却多次在教皇出行时碰见。
赫莱尔……哈里默念这个名字陷入沉思,他必须要找到一个机会和他对峙一番才好。
不得不说,休息一会儿精神确实会好许多,但饥饿感却更重。
再找不到出路,恐怕就要先饿死在这里了,绝对是最意想不到的结局。
塞纳摸索出笔记本,和以诺两人同披一件外衣,继续往后翻看,当看见新的文字出现时,塞纳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上次并不是终结。
——我不敢相信自己到现在还活着,看看日期,我断了几天的工作日记,但肯定能得到理解的,这些天我们为了清理恶魔可花了不少时间。
没错,我们而不是我,真正的强力援军在我鏖战之时,天降于此。
这可不是夸张的形容,是货真价实的天降,带着刺目的荣光,这些人是驱魔师中真正的精锐,我想象不到有一天我们能并肩作战,除了梵蒂冈这次的灾难,大概不会有其他的情况汇集起我们。
这些都是拥有守护天使的驱魔师,除却自身的强大力量,他们还拥有天使的守护加持。
这些守护天使有的精于战斗,有的精于治疗,天使们成为我们痛击恶魔的最大助力,那天的战役简直是奇迹之战。
天使们振翅而来,降下无数的光芒与利刃,斩断恶魔的罪恶。
金光突破云层,我似乎能看见宏伟的天堂之门就藏在厚厚云层之后。
后来的事无需赘述,这场反歼战最终以我们胜利告终,期间还迎来了不少恶魔的围攻,但在守护天使的帮助下,我们没有落下风。
这些天我们至少迎战了七波恶魔,现在它们已经被打怕了,暂时藏了起来。
那个强大的上位恶魔自然也在其中,他确实比较难缠,但有这么多天使在,他占不到什么便宜。
就在今早,太阳初升的时候我们重创了他,这次他完全暴露在了我们眼中,那些供他加护的黑雾在阳光下无法维系。
他拥有一双漆黑的六翼,长发披散,认不清面目,从无数的典籍中,我们已经可以辨别他的身份——当初拥有最崇高之名,伴与神之侧的尊贵天使长,最终因为矜傲反叛,选择堕下神坛,永远留在地狱中称王。
路西法,这位强大的恶魔,再次来到人间,无人知晓原因。
“这不是你们的胜利,”路西法看着我们组成的天使与人类军团,发出冷笑,“墓志铭已经写好,你们将前来认领。”
说完这句话,路西法就消失了。
看着狼藉一片的土地,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阳光照拂到了这里。
我们……赢了。
抬头看看眼前的墓碑,这可不是胜利的意味,塞纳着急地翻开下一页,想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胜利只是暂时的,悲剧无穷无尽。
又一名天使……陨落了。
前几天的日记中,我并没有提到这些,只是不想放大自己的恐慌,但现在我没法继续伪装镇定,看着那位失去守护天使的老兄,我说不出话,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悲伤并不是时时都能被分担。
灾难暂时放过了人类,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天使们。
那些来自地狱的罪恶荆棘缠上了天使,这些都是以亡魂之罪编制的镣铐,一旦天使被侵蚀,便会开始堕落。
天使的堕落会带来什么我并不知道,但在这种节骨眼上使得天使落入敌方阵营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我不知道路西法使用了怎样的诡奇术法,让天使坠入深渊,直到班喀向我解答了这个疑惑。
是人类。
没错,是我们——我们令守护天使落入灾厄。
这片土地中积存的恶非几日就能够清扫,如路西法所言,温床之上,他享有无尽的力量。
只要血与罪在这片土地上滋生,路西法拥有无数次卷土重来的机会,我们则会愈发虚弱。
守护天使们在这里待得越久,他们堕落的可能性就越高,但我们不能撤离,逃亡意味着放任这里的灾祸,它会扩散,到意大利,到欧洲,然后是……
“这种地方,除了死亡天使,再没有任何天使能够存活,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消亡或者堕落。”班喀悲哀地下了定论。
天使们拥有选择的权利,我试过劝说几位离开,也许这种做法有些荒唐自私,但我无法看下去已经重复过太多次的残酷画面。
谁能想象我此刻的痛苦?每天起来,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担忧昨夜恶魔是否突破防线,而是去查看天使们有没有被感染。
这些天使们像是私底下做了什么约定,当发觉自己距离堕落咫尺之遥时,便会选择类似人类的自裁来斩断堕落可能。
我们将不得不看着一个纯洁的,发着光的天使,走到门前,送上祝福,拥抱每一个人,亲吻自己守护者的额首,留下一根羽毛,然后走到恶魔群中,撕裂自己的身体,迸发出最后的圣洁之光,消逝在风中。
这是守护天使们仅剩的反抗手段——至少不要堕化作恶魔的一员。
我突然意识到,路西法在折磨我们。
此时的他有能力将我们一举消灭,但他没有,而是欣赏我们的绝望和痛苦,等待着我们崩溃的时刻。
这种环境下真的很能逼疯一个人,但我必须坚持下去,我真的很想赫娅,还有我的朋友们。
我必须要做决定了。
震动开始变得频繁,眼前的字晃动不止,火把倒下了,塞纳和以诺不得不重新忙活了一阵才点起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