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今天不百合+番外(45)

女帝态度温和了一些,事关自己唯一的儿子,这个母亲不得不退步。如果换作一般的朝臣,此时必然顺势应承下来,就算这个殿下被毁了容,但好歹也是皇室血脉,何不是一桩美事?

本是应该这样发展的。

但怀信却不能顺应。

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怀信面色也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眼皮微颤,目光似乎是心虚一般错开。女帝看着异样的他,以为怀信是心有愧疚,于是继续问道:“怀信,你没当过母亲,体会不到朕的心情。”

怀信失笑,他这辈子也当不上母亲。

“陛下,微臣并不是因为容貌一事而不答应婚事的。”

女帝转过身,脸上隐隐有些讥笑,很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

怀信双膝扎在地上,冰凉的地透着衣料不断汲取他的体温,怀信突然叹了一口气,身子弯了弯,恭敬的说道:“陛下,请恕微臣惊扰圣驾之罪。”

女帝眉头微抬,似乎是打算看着他能干些什么。

怀信站起身,双眸一瞬不移的看着女帝,然后将面纱扯了下来。

这是怀信第一次在女帝面前扯下面纱,他的动作让女帝心中的好奇心尽数被勾了出来,面纱坠地的过程不过片刻的时间,女帝竟感觉有些漫长。

待到看清真面目之后,女帝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脸上的神色辗转变化,漆黑的瞳孔深不可测,有些苍白的嘴唇却出卖了她真实的情绪。

面前的这张脸不像是京中传言一般秀丽,而是恐怖。

对,眼前这张脸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上半张脸俊美无比,但下面却完全与上半张脸相反。从鼻子往下脸上遍布着丑陋的灼伤痕迹,疤痕一路蔓延到脖子,又干燥无比,导致下半张面皮都皱巴巴的。

宛若地狱之中受尽酷刑的厉鬼,上半脸只是人皮的伪装。

女帝有意躲开怀信锐利逼人的目光,不断平复着呼吸,然后半晌也未说出一个字,余光却对上了怀信受伤的神情,他弯腰捡起面纱,慌忙戴在脸上,后退几步离远了一些。

“陛下恕罪,臣鲁莽了。”

“你的脸······怎么回事?”女帝面色迟疑,终是问出口。

怀信说:“从前在山上不小心烧坏的,这还只是脸上······”

女帝问道:“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

怀信笑了笑,再度颔首,低垂着眼睛:“自揭伤疤太过疼痛,还请陛下宽恕微臣的欺君之罪,顶着这样的面皮在朝中行事已是如履薄冰,若是再毁了其余男子的一生,委曲求全嫁给我,那怀信背离师门下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了。”

女帝直直盯着他,眼神中没有明显的信任或怀疑,格外犀利的眼神仿佛要穿透那层面纱,将他打量个通透。

怀信将自己剖析开,交给眼前的帝王去查阅,他努力将自己坦然成一汪清水,让眼前的统治者以为已经看透了他,来降低自己的危险。若是她仍持怀疑,那也断然不会再用一道圣旨来约束自己。

就算是女帝铁了心想要怀信娶唐砚清,但已经知道了怀信真实身份的唐砚清,也断然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走出紫宸殿的怀信,全然没有了殿内谦卑的神态气质,他眸光讳莫如深,在瑟瑟秋风的吹拂中衣袂纷飞,周遭的红墙及巍峨的宫殿全然只是他的衬托。

欺君罪名已缚身,罪上加罪又何妨?

这份坦然心态与破罐子破摔的行事风格,还是受到了唐瑾瑶的启发,当那个少女一脸不以为意的说出罪上加罪又何妨的时候,怀信一瞬间是以为她在坑自己。

然,仅仅是一瞬间而已。

这条船上满载却靠不到归岸,若是一人沉船,那么满舟都不能善终。

于是怀信唐瑾瑶二人出此下策。易容的面皮覆在怀信的脸上,唐瑾瑶不断的称赞换来怀信的面不改色,但微红的耳尖却没逃过唐瑾瑶的眼睛。

易容进宫无疑不是冒着风险,好在暂时平稳住了事态,但两个人都没有放松警惕。从怀信那日入宫回来之后,唐瑾瑶和他没有再互相来往,而怀信脸上的伪装也不曾褪下。

国师府暗处生了几只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打量着怀信的一举一动,就连怀信薄纱下的面皮也像是被那灼灼目光淬了火一般,检验它到底是真还是伪。

夜以继日的防范,当国师府中女帝的眼线稍稍减少时,便到了下一步的时候了。

只是这步棋却不是主动出击,而是在等一个契机。

这日的唐瑾瑶满身汗水的从王府武场出来之后,得到了女帝的圣令。

陛下亲召昭王殿下入宫。

凉风从袖口钻进衣服内,满身汗液的唐瑾瑶在风的吹拂下乍然清醒,她背过身一步一步向居住的卧房走去,声音轻飘飘的传进了女官的耳朵中。

“稍等片刻,本王就来。”

丝绸制作的华美衣袍勾勒出少女的曲线,未缀胭脂却更凸显精神,她眉宇之间的英气倒是更像少年将领,不像久居宫中,在暗流涌动里努力保身的皇室贵胄。

但她唐瑾瑶还偏偏就是。

手握生杀大权的是她的母亲,在皇权的绝对威严下,是逆水行舟的众人。

紫宸殿熏香袅袅,唐瑾瑶站在女帝审视的目光之中,凛凛双眸就宛若当年还是储君的女帝,一举一动毫不逊色。

“拜见母皇。”

第41章 下贬图郡

唐瑾瑶的声音回荡在紫宸殿内,女帝负手背对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唐瑾瑶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静默僵持着。

“儿臣拜见母皇。”

唐瑾瑶再度出声,女帝缓缓转过身,静静掠过唐瑾瑶的双眼,沉声道:“起身。”

“谢母皇。”

站起身后,唐瑾瑶主动开口:“儿臣惶恐,不知母皇唤儿臣前来有何事?”

女帝走了几步,到唐瑾瑶身边,看着四敞大开的殿门,静静道:“近几日未曾见过你,不知你身体好些了吗?”

唐瑾瑶面色一滞,然后才想起来女帝问的是什么,回道:“已经好些了,牢母皇记挂。”

“既然如此,那你就陪朕走走吧。”

女帝和唐瑾瑶二人未乘坐步辇,而是闲庭信步般走在花园之内。临近秋日,园内花朵虽然凋谢,但是满园景色又别有一番风味,秋日不太烈的太阳照射在大地上,让人格外舒适。

宫人远远跟在身后,唐瑾瑶离女帝有几步的距离,并没有搀着她的胳膊。

从小到大,唐瑾瑶是最不爱和女帝撒娇的那个,从来不会主动跑过去求母亲抱抱,也不会哭着鼻子求母皇安慰,在女帝的印象中,她似乎就这么磕磕绊绊的长大了。

但是毫无疑问,唐瑾瑶是最让她省心的女儿。

只是眼下,她这个沉寂多年的女儿似乎一点点的失去分寸,准备翻云覆浪了。

“叶荣近日便可到达不归关,没想到倒是朕小瞧了苓国现今君主,看来这个楚姓君主是打算一雪前耻了。”女帝静静说道,口气里带着嘲讽。

想到苓国的历史,唐瑾瑶立刻就明白了女帝的意思,毕竟当年苓国王上被齐国军队万箭贯穿胸膛而死,至今尸骨还埋在不归关下。许是为了洗刷前朝留下的屈辱,当今苓国国君才会急于开战。

但是这屈辱也不是他说洗刷就洗刷的,那也要看齐国同不同意。

“江山易主,如今的楚姓苓君定是不想背下前朝的屈辱吧。”唐瑾瑶回道。

不痛不痒的几句对话并没有改变这对母女之间微妙的沉寂气氛。相比较其他女儿之间,女帝觉得自己和这个女儿似乎更像是有着血缘纽带的君臣,带着距离的亲情被巧妙维持着。

就如两个人相处时,总是寡淡的气氛一样,沉默才是两个人的相处方式。

唐瑾瑶看不透母亲,而女帝也看不透自己的女儿。

但其实看不透这一点,才是女帝欣赏这个女儿的原因。面对其他女儿撒娇的举动,女帝打心里喜欢,但是不会下意识的对其放心。

只有这个三女儿,才会让她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

她也曾是恣意风发的少年郎,驰骋挎弓一平丘壑。

只可惜岁月不同往昔。

有生之年让她所处的时代变成后世口中称赞的太平盛世,女帝一直向着这个目标努力着,直到变成乏味又毫无生气的机器,这条路也远远望不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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