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心劫+番外(92)

胤禟问道:“小言以后想待在何处?”

“去额娘故事里的地方!我要去看山西的雁丘,长安的灯会,还要去草原骑马,去江南划船,人间这么多好玩的,光待在京城有什么意思呀。”

展念扶额而叹,“小姑奶奶,这可是一大笔银子啊,败家至此,谁娶你谁倒霉。”

“还有阿玛和额娘啊。”

展念神色一僵,若她贫乏的历史知识靠得住,距离胤禛登基,胤禟流放,不过剩下四五年的光景,她断不可能让愿言与他们一同上路,但这便意味着,彼时十岁出头的愿言,不得不与双亲离别,甚至可能是,永别。

她轻吻愿言的额头,笑道:“你的人生那么长,阿玛和额娘,只能好好送你一程,剩下的路,你要学会自己走。”

愿言看了看额娘,又看了看阿玛,仿佛忽然懂得,无论她多么希望,可是那个“天下”,阿玛和额娘,都不会陪她一起去了。

心头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委屈和难过,她缩在阿玛的怀里,扯住额娘的衣角,闷闷地说:“骗人。”

“小言,”额娘笑盈盈捧起她的脸,面色有些白,却意外地温柔,“但盼人间风雨来时,你可以长成自己的乔木。”

作者有话要说:十阿哥的名字,胤礻我,好像显示不出来……所以大家看到一个字的“胤”知道是他就好了嗯,,

本来这章想写愿言小公主出嫁的,但有读者说想看家庭日常,就加了一小小段日常嗯

标题出自曹植的《怨歌行》,“吾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长。今日乐相乐,别后莫相忘”,哦对了,这首诗的第一句叫,“为君既不易,为臣良独难”。

第56章 皑如山上雪

愿言偷偷溜进小院,正蹑手蹑脚往房里走,忽撞见出门的额娘,“小言。”

愿言转了转眼睛,老实地立在原地,“额娘。”

“这么快便回来了?世扬不是说要学琴么,没同你一起?”展念向前走了几步,却见愿言可疑地后退了几步,“又闯什么祸了,老实交代。”

“阿玛呢?”

“屋里,教弘鼎功课呢。”

愿言抿嘴一笑,“定是弘鼎又学不会满语了,弘鼎昨日才和我抱怨,会说和会写,完全是两码事。”

展念抱臂点头,“所以,你没什么要交代的?”

愿言默默退了一步。

“小言。”

展念回身,弘鼎正拎着书箱跑开,胤禟缓步走上前,愿言不敢动,只得扬起小脸撒娇,“阿玛。”

胤禟微微俯身,冷冷道:“喝酒了?”

展念凑近一闻,果然是冲天的酒气,一把揪住愿言的总角,“赵世扬带你喝酒了?不对,你带赵世扬喝酒了?”

愿言很委屈,“额娘不是说,亲密之人,酒后会吐真言么,骗人。”

胤禟看了展念一眼,展念仰头望了一回天,赶紧摆出正经脸色,肃容问:“你们俩,喝的什么,喝了多少?”

“齐叔叔的‘南国’,每人一壶。”

“南国?还每人一壶?”展念上上下下打量着愿言,“我观你脚步平稳,话语流利,神色正常,小小年纪就已如此海量……”

胤禟不由再看展念一眼。

展念立即从善如流地缄口。

胤禟轻拍愿言的脑袋,“平白喝酒做什么?”

“想,想看真心。”

“你才十岁。”

“齐叔叔七八岁的时候,已经喜欢白月姨了,额娘十四岁和阿玛情定,愿言才不小呢。何况额娘说过,真心要用一辈子修行,我现在修一修,有何不可。”

“赵世扬?”

愿言的眉目小小纠结了一下,随即浅浅地舒展,“嗯。”

“看出什么?”

“什么也没看出。”愿言很沮丧,“世扬哥哥喝完,拿着钱就上街了,理都没理我。”

胤禟一双眼眯起,正要说话,秦管家却神情复杂地上前回禀:“九爷,赵公子来了,说是,找你的……”

胤禟的目光已看向回廊尽处的男孩,漠然地颔首。赵世扬明显是喝了不少,走路摇摇晃晃,却透出一种行将就义的凛然,更夸张的是,男孩一手提着肉,一手提着酒,不知是什么架势,展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胤禟,无端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场,连忙将愿言拉入怀中,小声道:“你阿玛要是把他打出去,你就哭吧。”

愿言更加小声地辩解:“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喝醉了啊。”

赵世扬站定,甚有气势地将手中的肉递给秦管家,秦管家不明就里地接过,有些担忧地开口:“小公子喝多了,快回去罢……”

赵世扬红着脸,将酒壶往小桌上一放,理了理衣袖,郑重向胤禟长揖,中气十足地唱喏:“草民赵世扬,见过九皇子。”

胤禟居高临下地望他,“找我?”

“正是。”赵世扬不卑不亢地仰头,朗朗道:“草民此来,是为明媒正娶九爷之爱女,特来登门提亲!”

场面瞬间沉寂。

秦管家颤巍巍拱手,拎着一坨肉迅速告退,展念搂紧了愿言,愿言躲在她身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胤禟面色不变,“你?”

赵世扬挺起胸脯,“我!”

“酒肉为聘?”

“丹心为聘。”

“何解?”

赵世扬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几张纸,辨识着其上醉态的草书,毫不怯阵地念道:“草民赵世扬,与愿言格格,自小相识,脾性相投,两情相悦,此人所共知者一也。格格月貌花容,见之忘俗,草民亦自认相貌端正,品行端方,十一年来,坊间里巷,女儿无数,未尝招惹亲近,此人所共知者二也。草民身世,虽不堪配,亦足殷实,可保格格余生衣食,况两家相交多年,亲厚异常,草民之名,亦为福晋所赐,此人所共知者三也。格格昔年抓周,草民幸承青眼,此为冥冥之中,姻缘天定,家父曾言,赵氏男儿,皆情深意长之辈,断无二三其德之事,此人所共知者四也……”

读罢,赵世扬将几张纸双手奉上,如等待将军检阅的士卒。

胤禟接过,淡淡扫了一眼,随手递给愿言。

愿言红着脸收好,小心翼翼地问:“阿玛,会把世扬哥哥打出去吗?”

展念若有所思地看向赵世扬,笑道:“我和九爷……商量一下。”

胤禟挑眉,“当真?”

展念将他拉入房中,相对坐下,却不知该从何处开口,思绪纷乱间,说的第一句却是,“不如……嫁了罢。”

“理由?”

“皇阿玛已是年迈,一旦山陵崩,国丧三年,不得嫁娶。眼下十四弟虽受盛宠,得封大将军王,以天子亲征的仪制,出兵西北平乱,可皇阿玛从未公开册立,谁掌江山,尚且难料,让小言早些出嫁,方为深远之计。”

“这些,我亦想过,”胤禟支颐而叹,“只是,小言尚且年幼,如此定下一生,岂非草率?”

“齐恒和白月,素来疼爱小言,若嫁与赵世扬,必不会让她受了委屈。名义上,小言是你的第五女,不会被圣上赐婚,纵然许给布衣人家,亦是寻常。她年纪虽小,但对世扬的心思,确然有所不同,此举固然草率,却未必是错。”

“民间虽有‘养媳’之俗,但皇族王女,未满及笄,不可出嫁。”

“这倒容易。”展念混迹京城贵妇圈多年,于此颇有心得,“每逢宫中贵人将崩,时有王公大臣暗改子女生年,提前婚嫁,以避孝期,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你托人将小言的玉牒修上几笔,走个场面,便可了结。”

胤禟起身走至堂前,遥遥望着院中的孩子,展念亦随之看去。

赵世扬喝多了,正趴在小桌上睡觉,愿言坐在一旁,举着几张纸,托腮看得出神,满庭芳菲中,蓦地扬起明媚笑意,攥住赵世扬的小辫子,左三圈右三圈地在手里绕着。

愿言生性跳脱恣意,但脾气却随了阿玛,情绪甚少外露,在展念的印象里,很少有这样不加掩饰,大咧咧傻乎乎的模样,此时见到,心里竟没由来一动,“胤禟,小言很像你。”

胤禟看了半晌,眸色不知是怅然是欣慰。他走至院中,愿言连忙敛去神色,一边站起一边推搡赵世扬,似是生怕阿玛一怒之下,将其生生叉出门去。

赵世扬朦胧地睁眼,反应了一瞬,当即挺身立正,等待宣判。

胤禟拿起小桌上的酒壶,倒了两杯,“赵世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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