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心劫+番外(78)

“哦。”展念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你要是也睡觉,就把灯熄了。”

胤禟沉默良久,微微叹了一口气,熄去屋内的灯烛,在她身侧躺下。正欲入睡,一旁的女子忽凑上前,轻轻咬在他的耳侧,嗓音幽幽的,“夫君可真是,正人君子啊。”

胤禟微微眯起眼睛,“你不是困了么?”

“这你也信,你夫人我,是那种纯洁懵懂的小绵羊么?”

胤禟翻身,将她压在榻上,轻敲她的眉心,“小骗子。”

“及时当勉励,愿君多采撷,”展念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狡黠地眨眼,“还望九哥哥,手下留情。”

胤禟被一声“九哥哥”唤得如沐春风,他俯身吻住她的唇,“九年的账,怎么算?”

“连本带利,正好一辈子。”

“不太够。”

“九哥哥这利息,要得有点多。”

胤禟抬起她的下巴,轻啄她幽香的颈项,展念忍不住低呼一声,环在他腰间的手不由一紧,胤禟笑得无害,“多么?”

展念立即缴械投降,“不多不多,任君采撷。”

春庭月满,树影婆娑,天地之间,只余一片朦胧而温柔的雾色。

第48章 素交零落尽

“福晋,云敦传消息来了。”

展念正临帖的笔一顿,抬眸问:“查到了?”

也晴递给她一张字条,“正如福晋所料。”

展念掷笔起身,“走罢。”

“估摸九爷也快回府了,福晋不等等?”

展念直接向清影轩而去。轩中多奇鸟,朱锦玉正立在廊下赏玩,佟清婉含笑倚在一旁,嗔怪道:“你别逗弄得太狠,下回它们该怕你了。”

佟清婉与朱锦玉同时瞧见了展念,对视一眼,皆是有些错愕,向她俯身行礼,“贱妾见过福晋。”

展念微微一笑,“多年不见,锦玉,佟姑娘。”

朱锦玉一双眼瞪得老大,结结巴巴指着她,“你,你,展念?!”

展念亦伸手,拨弄笼中的白鸟,“佟姑娘,听闻令堂嫁与令尊之前,是远近闻名的训鸟师,今日一见,果然家学相承啊。”

佟清婉为妾室所出,生母微贱,是以年未及笄,便被其父佟大送与宜妃相看,定为九皇子侍妾。朱锦玉闻言竖眉,正要发作,佟清婉却一把扯住她,笑道:“市井伎俩,让福晋笑话了。”

“虽是市井伎俩,亦可大有作为。佟姑娘多年前,驱使鸟儿打碎茶盏的把戏,我倒想再瞧瞧呢。”

“我那鸟儿顽劣,倒教福晋记仇了。”

“如此说来,佟姑娘可远不如令堂了。令堂训过的鸟儿,只要闻得香引,方圆百里,皆可循之而去,”展念打开笼子,白鸟迅速飞出,啾啾落于佟清婉的肩头,“雍亲王府秦长史的内弟,便是极喜欢看的。”

朱锦玉听得糊涂,“四皇子?”

“清婉自然不及额娘。”

展念的目光,落在她食指的一枚小鱼指环上,“佟姑娘好生恋旧,十年前的首饰,还不肯换?”

“福晋连这样的小事都记得。”

“我近来无事,便抽空研习了一下医术。”展念好整以暇地看向她,“若要堕胎,除了服药,亦可针灸,女子有孕之时,诸多穴位皆有禁忌,譬如,脚踝的三阴交穴。”

……

白鸟悠然落在一地碎瓷中,低头啄取茶叶。

赶来的佟清婉大惊失色,几步上前,掏出帕子,蹲下身擦拭展念的衣摆,“展姑娘,对不住,都是我惯坏了它。”

茶汤和茶叶大多泼在展念的身上,虽说滚烫,但隔了数层衣服,最多是极其轻微的刺痛,佟清婉如此道歉,展念实在过意不去,赶紧将她拉起来,“没事没事,你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就好。”

……

“精通此术之人,若认准了穴位,一针下去,连痛感都不会有。佟姑娘虽有失手,但谁又分得出,那种轻微的刺痛,是因滚烫的茶汤,还是因别的什么。”

佟清婉一笑,取下小鱼指环,小鱼头粗尾细,呈不完全闭合的环状,佟清婉在鱼身的某处轻轻一触,鱼嘴吐出一根细针,也晴立即挡在展念身前,警惕地望向她。

“福晋如今,可还有疑问么?”

“你如何知道我有孕?”

“完颜苏勒入府夜谈,想查他,并不难。”

“你以针浸毒,趁完颜月不备,下在她的茶水之中,事后又将毒药藏在她房中,企图栽赃嫁祸,是么?”

佟清婉微微侧头,“福晋从未怀疑过完颜月么?”

“怀疑过。但若是她,怎能欲知我要来,在身上早早藏了毒?我请人验过那毒,一点便可夺命,而在她房中搜出时,竟似用了半瓶之多,岂非太过刻意?”

朱锦玉终于听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煞白着一张脸,“清婉……你……”

佟清婉对她一笑,“抱歉,骗了你这些年。”

展念又问:“他为何要杀我?”

“你当年,可曾看过一份名单?”

……

等了半晌,男子呛咳一声,一阵血腥逸出,所幸气息渐缓,似是有所好转,只是仍未醒来。借着月色微光打量他,衣饰华贵精美,必是有身份之人,瞥见他袖口露出纸张一角,展念抽出展开,密密麻麻罗列着官职人名,不知何用,遂原样折好放回。

……

展念失笑,“竟是这样荒唐的理由。”

她当年不过想确认他的身份,以便寻人送回,至于官员名单,她既认不全繁体字,也不通职官人物,于她无异于天书,不料胤禛竟是这般“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定要灭了口才肯罢休。

上回咸安宫中,他轻易答应了她“不问”的要求,想是十年间,名单上的人早已风流云散,变动颇巨,纵然展念还记得,也已无意义,故而终于止了杀心。

佟清婉从容打开廊下的各式鸟笼,飞鸟得脱,却不肯离主,只在庭院徘徊上下,“贱妾有一物,想交与福晋。”

“何物?”

佟清婉略略一礼,转身进屋,“福晋稍候,容贱妾取来。”

展念在庭院等了半晌,忽见屋宇之内泛出烈烈火光,不知佟清婉用了什么法子,火势蔓延极快,滚滚浓烟直上天穹,朱锦玉惨叫一声:“清婉——!”

展念下意识扭头避开,厉声吩咐也晴:“叫人来!”

火势一旦失控,怕是周围的院落皆要遭殃,也晴不敢耽搁,连忙出去唤人。庭中飞鸟察觉有异,纷纷振翅长鸣,展念缓缓蹲下,不可遏制地发抖,眼前梦魇重现,然而烈火中母亲的脸,忽地变成了佟清婉的脸。

朱锦玉扭头看见展念面容骇人的苍白,却似起身要向屋中走去,一双眸直直盯着眼前大火,似是狂乱似是清醒,朱锦玉吓得抓住她,“你疯了!”

朱锦玉的手被硬生生扳开。

“不能死……”

朱锦玉愕然看着踏入火海的女子,转头便往外冲,抓住一个小厮便问:“九爷呢?九爷呢!”

佟清婉凝视着停在腕间的白鸟,笑音很轻,“你不肯走,是么?”

话音未落,她的手便被一人死死抓住,狠命向外拖,佟清婉看清来人,笑得连眼泪都下来,“展念?”

展念浑身都在打战,她遏制着喉中的窒息,一字一字地开口:“不,能,死……”

佟清婉用力推着她的手,素来淡雅的面目终于狰狞,“谁要你救?天底下,怎么会有你们这对烂好人!”

说完,佟清婉格格笑起来,烟雾呛得她咳嗽不止,“疯子……都是疯子……我处心积虑,把那贱人的丑事捅出去,他倒浑不在意,还当做自己的女儿养着,哈哈哈……可笑!他,可笑!你也可笑!我杀你,你还想救我,哈哈哈……”

佟清婉笑了半晌,忽地俯下身,剧烈地咳嗽,满面皆是泪,再抬头时,已是如常的温柔神色,“展念,叶落方知秋啊。”

“阿念!”

正上方的梁木已发出断裂之音,展念浑噩无闻,只顾拼命抓住佟清婉,将她往外拖。佟清婉一笑,轻扣小鱼指环的机括,银针吐出,向展念的手臂刺去。

展念整只手刹那一麻。

佟清婉狠狠将她一推。

展念跌入一个怀抱,佟清婉立在几步外,笑着望向她,头顶梁木轰然塌下,来人将她护在身前,入目只剩玉紫衣衫上细绣的团蟒,她的两耳亦被那人紧紧捂住,可是展念知道,佟清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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