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心劫+番外(73)

席上诸人一时愣住,连胤祀都怔了一瞬才起身谢恩,皇帝似是无声地叹气,“虽为君臣,终归父子。”

左右连忙盛赞慈父柔肠,皇帝却不欲听,只摆摆手,命诸人还席敛声,示意展念起身,“去罢,弹得好,重重有赏。”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废太子,康熙确实曾命大阿哥、四阿哥和九阿哥看管,然后废太子想陈说冤情,表示一下自己绝没有谋害皇阿玛的意思,大阿哥拒绝上报,老四态度含糊,老九坚决要上报。

最后,上报的是四阿哥,被夸夸的也是四阿哥嗯……

这段历史,我把大阿哥的戏份删掉了,因为再塑造一个人物怪累的呢:)

其实,废太子也有点惨的,有个传教士曾记录他“可以说,此刻已23岁的皇太子,他那英俊端正的仪表在北京宫廷里同年龄的皇族中是最完美无缺的。他是一个十全十美的皇太子,已至在皇族中,在宫廷中没有一个人不称赞他,都相信有朝一日,他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中华帝国前所未有的伟大皇帝之一”,谁曾经不是一个简单干净的少年呢……

第45章 系我一生心

展念于钢琴前坐定,指尖轻动,音曲流泻,乃是古琴曲《华胥引》。

以西洋之琴奏东方古乐的方式,迅速吸引了场中诸人。《华胥引》相传为黄帝入梦所得,乃是歌颂王政之曲,垂拱而治,百姓相乐。曲中跳音与和弦相杂,改用钢琴弹奏,虽少了几分肃穆厚重,却多了几分轻盈逍遥。

如君臣,如父子,如宾客,如亲而如戚。桃李如色,覃恩布泽,别有华胥之国。兆太平之永福,至治怡然自卜,一统乾坤,皇风清穆穆。

全曲并不长,展念为求气势,便循环了一遍,第二遍加入大量和弦,音跨八度,如万钟齐鸣,万马奔腾,不光殿中诸人听得目眩神迷,殿外离得近的臣子也探身向里瞧。一曲终了,展念施然起身,先向皇帝行了一礼,方对使臣道:“使臣适才所言,东方之琴枯燥单调、千篇一律,实则大谬矣,七弦古琴,指法逾千种,然而奏琴时,技法为下,意境为上,心在山川而不在琴,冥想太古,化于万物,西洋之琴,在乎动,而东方之琴,在乎静。”

使臣仍有些不服,“技法为下?焉知是不屑为之,还是不能为之!”

展念转身道:“皇阿玛,臣媳愿为使臣解惑。”

皇帝的表情已渐趋宽缓,“准了。”

展念便在使臣已置好的琴案前坐下,调弦听音,此琴制作稍显粗糙,若是按照她素来的脾性快弹,这双手怕是要肿个几天了。

……

“莫用贱琴,劣弦伤手。”

……

展念陡然一惊,琴弦划出一丝低响,绵长如叹息。展念抚琴止音,整理好心绪开始弹奏,起初的调子平淡无奇,然而稍通乐理者皆可听出,此为使臣所奏西洋之乐的旋律,虽不是分毫不差,但只听过一遍,便能还原至此,亦足以叹为观止。

琴音渐急,有如蜂蝶乱舞。但见抚琴的女子面容沉静,而一双手的速度已快到形影莫辨,指法变幻诡谲,曲至高潮戛然而止,众人尚在神思恍惚,却见女子伸手至琴底,按轸调音,不过一瞬,便重新奏起,然而琴音已是完全不同的调式,有如金石相击,龙吟凤哕。

使臣终于一改傲慢神情,曲终对展念郑重行礼,“小臣多有冒犯,甘愿服输。”

胤祀一笑,低声对胤禟道:“素闻姑苏赵阿离,‘琴音入魔,飞魂散魄’,果然名不虚传。”

胤禟的目光却落在她笼于袖中的手,琴曲虽终,那双手却犹自颤抖。

展念俯身回了一礼,“所谓一较高下,不过情急之语,如大人所见,东方之琴可奏西方之乐,西方之琴可奏东方之乐,虽则道不同,亦可万世相交。”

使臣似有所悟,向皇帝跪下道:“小臣欲将此琴献与大清,皇帝陛下治国有方,臣民谦逊,愿陛下功盖千秋,流芳百世!”

皇帝的脸上难得显出豪情,他站起身,赞许地看向展念,“九福晋甚识大体,想要何赏?”

展念叩首,声音清朗,“承蒙皇恩浩荡,但祝吾皇万岁。”

身后群臣皆起身跪拜,声如洪钟,整齐划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是展念第一次听见皇帝的笑声,依旧是少年的明朗。

“我说过,切莫出头,为何你偏偏不听!”

展念倚在车中,看着眼前人晦暗阴郁的眉眼,淡淡一笑,“不听便不听罢,木已成舟,九爷又能如何?”

“你的琴技太过招摇,一旦有人将你与‘琴魔’联系,姑苏的事,你如何瞒得住!”

“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今日席上,如此明显的陷阱,难不成九爷偏要跳下去?”

胤禟见她还是这副无关痛痒,浑不在意的模样,不禁心头火起,将她抵在车壁上,冷冷道:“我便是跳下去,摔死了,也不需你挺身而出,展念,皇阿玛面前,说错一句话,你可知后果?”

展念一把推开他,借着马车的惯性,竟直接变成了她将胤禟抵在车壁上,“九爷可真是仗义、高尚、光风霁月,你当我是什么?是你的美妾娇女,还是你豢养的一朵花?不管你是春风得意,还是落魄不堪,我都必须与你并肩而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他人不过是攀附你的藤蔓,你想做英雄,大可找别人,但我告诉你,在嫁给你的那天起,我的姓氏就是董鄂,我阿玛是朝中一品武官,我配得上你,是你堂堂正正的妻!”

佟保和知秋上前掀帘时,看见的便是,自家福晋将自家主子抵在壁上的这一幕,灵魂俱是一颤,佟保正犹豫要不要将帘子放下,福晋已怒容满面地下车,接过知秋手中的灯,“下车!”

知秋和佟保对视一眼,似是不能明白,这两个冤家,为何吵得正凶时,一个还能下意识给另一个提灯照亮。

胤禟刚下车,灯盏便被强行塞入手中,他瞪她,“给我做什么?”

展念施施然向府中走去,“我又不瞎。”

知秋见气氛微妙,连忙出言打断:“那个,福晋,之前齐恒公子遣人来了。”

听到齐恒之名,展念脚步不由一缓,“出什么事了?”

“不是什么大事,齐夫人有喜了,齐恒公子说,若是个男孩儿,便让他姓赵,到时还请福晋起名呢。”

展念眉目间方有真切的笑意和暖色,“不如就唤作‘世扬’,你看可好?”

世扬,世居扬州。

正说到孩子,便见如英提着一盏兔子小灯,等在胤禟的必经之路上,“姨娘!阿玛!”

胤禟身形一顿,“又溜出来了?”

“是啊,额娘总不让我找你,怪闷的。”如英亲热地抱住胤禟的腿,从怀中抽出几张纸,“喏,这是我最近学的诗,阿玛你看。”

胤禟接过,却见展念已在如英身边蹲下,转动着那盏兔子小灯,淡笑道:“凡心共白首?”

“嘿嘿,姨娘知道谜底吗?”

展念比了个手势,“八。”

如英扁了扁嘴,“果然,这么简单的灯谜,肯定难不住姨娘。”

胤禟冷冷一笑,“聪明太过,便成无情。”

“哎哎,阿玛别走啊……”

展念摸摸如英的脑袋,“阿玛心情不好,如英最乖了,今天先回去好不好?”

知秋连忙上前,又是一番好言相劝,终于牵着如英离去。展念几步追上胤禟,“你与我置气,也不该撇下女儿便走。”

胤禟眉目森寒,“你在为谁说话?是我的女儿,还是你的女儿?”

展念被他气得一噎,“九爷说得是,九爷的女儿,我一个外人怎么敢说道。”

“知道就好,收起你那些大道理,还有假惺惺的笑意。”

展念转身便走,“不愿看便不看,谁逼着你了?”

也晴正在归来堂等候,见了展念,笑道:“福晋可回来了,九爷方才遣人送药来,说是福晋弹琴伤了手……”

“方才?哪个方才?”

也晴怔了一怔,“就是,刚刚啊。”

胤禟同她吵完一场,此时约莫也刚踏入停云堂,若还有空吩咐下人送药,只能是在回停云堂的路上……展念还以为他已失去理智了,却不想两人分开不过一瞬,他便想起送药的事情。

可是,她不曾提起手伤之事,他是何时注意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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