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心劫+番外(32)

展念呵手立在廊下,看着知秋在园中扫雪,虽说郭贵人去世,府上无人敢穿红衣,但丫鬟们发间的红绳,总透出几分喜庆。展念本欲帮忙,知秋却坚决不允,只得作罢。

去年的除夕,她在做什么呢?

在上春晚。

展念忽然觉得滑稽可笑。

扫雪已毕,知秋回到廊下,双颊通红地跺脚,展念替她拂去发上和肩上的落雪,知秋照例说着“不敢,不敢”,展念照例充耳不闻,一把勾住她的肩,笑得如同风流公子,“咱俩谁跟谁啊,知秋姑娘索性从了我吧。”

知秋和佟保认定了展念是董鄂家的小姐,于是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改变。譬如知秋再不同她玩笑,说话时总带着小心和客气,但展念素来是个厚脸皮的人,见了面依然嘻嘻哈哈,毫无芥蒂,如此数月,知秋才渐渐放开手脚,不再满心敬畏。

知秋赶忙跳到廊外,“不从!”

展念从廊角搓起一团碎雪,捏成一个球便向知秋砸去,知秋闪身避开,下意识俯身捏一个雪球反击,然而在出手的刹那,却有些犹豫。

“啪”地一声,一个雪球已不偏不倚砸在她的裙摆。知秋抬眸,廊下立着的女子正得意洋洋地微笑,眼角眉梢都是挑衅。知秋登时没了顾虑,用力将手中的雪球掷出。

展念此前只在拍戏时,出于剧情需要偶尔表演打雪仗的场景,实战经验几乎为零,面对炮火猛烈的知秋,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她亦跑至园中,到处搜寻成堆的白雪,一边还击一边嚷:“我认输认输认输!”

知秋正打到兴起,自然不肯罢休,展念按照现代人的游戏规则,下意识又嚷道:“我表演节目!”

知秋感到新奇,手里仍谨慎地攥着两个雪球,警惕地问:“表演,节目?”

展念向前行了几步,走路的姿态俨然是男子的模样,“我与你去,如何?”

身子一转,展念的体态又款款如少女,轻轻扬起下巴,透出天真烂漫的娇俏,嗤道:“今日倒奇,你不伺候九爷,反来寻欢了?”

再一转,又是男子的仪态,好言好语中有谨慎的喜悦和期待,“今年不同往年,塞外不似府中诸事忙乱,主子的脾气你并非不知,那是瞧不得一个闲人杵在眼前的。”

知秋终于瞧出来,展念分明是在模仿塞外中秋那日的她与佟保。她被这惟妙惟肖的模仿吸引住了,笑个不住,“这么久的事情了,姐姐竟记得一字不差,连神态都是不错的。”

展念神情一肃,做了一个掀帘而出的动作,面目冰冷,气度清贵,“是么。”

“佟保”大惊,连忙跪倒请罪,“奴才失言,奴才该死。”

“九爷”仍是淡淡的,“还不退下。”

同样跪倒的“知秋”偷偷问身边人,“九爷不责罚我们吗?”

“佟保”一边起身,一边将她拉起,“笨!主子是准了我们……”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忍无可忍的低笑。

知秋本已笑得绝倒,闻声转头,只见月洞门前,佟保正垂头请罪:“奴才失言,奴才该死。”

知秋恍惚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佟保的肩头微微耸动,虽是请罪,却明显憋了满腹的笑。

展念问胤禟:“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胤禟眸中亦满是忍俊不禁的笑意,不过声音还算平稳,“打雪仗时便来了,见你开心,未忍打扰。”

知秋猛然惊觉,这个九爷心尖上的女子,拜她所赐,已是乌发蓬乱,双手通红,满身碎雪。不由双膝一软,“奴婢有罪,请九爷责罚。”

胤禟心情颇佳,语调都比平素温和,“你们先下去。”

待二人退下,胤禟方上前握住展念的手,“换身衣服,我带你上街。”

“上街?我们一起吗?”

“除夕这样冷清,委屈你了。”

展念轻轻抱了他一下,“从前都是我一个人过节,这已经是最热闹的除夕了。”

胤禟亦拥她入怀,“往后,我都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每个标题都在暗示男女主的命运走向。

大章节的名称都选自描写镜子的古诗,“埋落今如此,照心未尝歇。倘蒙罗袖拂,光生玉台上”。

展念大概就是那面蒙尘已久的明镜,而小九就是那个温柔拂拭的人吧。

哦,顺便,第五大章的名字叫做,“春风忽分影”,你们自行体会:)

第20章 闻多素心人

“齐老板,做了什么好吃的?”

除夕之日,黄昏时分,人人皆已归家团聚,长街、客栈皆是空荡寂寥,齐老板抬头,却见店门外笑嘻嘻地立着一个女子,神态飞扬,面目可亲。齐恒已飞快地扑出去,“念姐姐!”

展念眼疾手快扶住差点被门槛绊倒的齐恒,摸了摸他的脑袋,“过完年又要长一岁啦,可不能再这么不小心了。”

齐恒这才注意到,展念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虽着寻常布衣,怀中一堆街边常见的玩意儿,却掩不住一身的清贵,齐恒有些困惑,“这个哥哥,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青色的布帘掀起,铭远端着一道菜走出,见了展念,也微微诧异,“展念姑娘怎么这时候跑来?总不是要找我喝酒吧哈哈哈……”铭远瞧清展念身后的少年,笑声戛然而止。

齐恒问:“远哥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哥哥?”

铭远提起衣摆,肃容而跪,“小人铭远,参见九皇子。”

齐老板与齐恒震惊了。片刻的死寂后,也如出一辙地跪拜行礼。

胤禟将怀中的物什一把塞给展念,腾出手上前扶起齐老板,“老丈快请起,是我唐突前来,扰了你们过节。”

展念将手中的东西随意往桌上一放,过去拉齐恒,“你们俩也起来,跪什么跪。”

三人皆是谢过方敢起身。

胤禟微微皱眉。

齐老板见他神色似是不悦,更加小心谨慎。

展念清了清嗓子,一手搭在胤禟的肩上,一手指着自己,飞扬跋扈且不容置喙地开口:“这是我相公,自己人,你们平时怎么对我,就怎么对他。”

齐老板:“……”

齐恒:“……”

铭远:“……”

胤禟:“嗯。”

青色的布帘再次被掀起,白月和一个老妪走出,“怎么这样吵,有客人么?”

“白月?”展念有些吃惊,“除夕之夜,你不在家,却跑来齐眉客栈,嗯?有情况哦……”

白月素来是个脸皮薄的小姑娘,见展念的唇角弯起危险的弧度,便知她又想捉弄自己,赶紧往老妪的身后一躲,“奶奶带我来的。”

胤禟一礼,“白老夫人。”

展念赶紧跟着他问好:“白老夫人好。”

白老夫人甚是熟络地拉住展念的手细瞧,“月娃儿经常说起你,我晓得的,果然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你身边这个,又是谁家的哥儿?”

展念正踌躇,胤禟已开口:“携内子唐突造访,还望老人家见谅。”

“嗬呦,念姐儿的相公着实生得俊哪。”白老夫人撒开展念,又去拉胤禟的手细瞧,“原是我提的,月娃儿没福,只我一个老的看顾她,大过节的,索性凑个伴儿热闹。你们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吃顿团圆饭?”

她的手上沾着不少面粉,齐老板和铭远见她拉住九皇子,脸色是如出一辙的复杂。

胤禟从善如流地回答:“承蒙老夫人招待了。”

白老夫人很是高兴,“那我再去弄几道菜,月娃儿,来。”

铭远:“我我我继续去帮忙。”

展念凑近胤禟,低声问:“为什么答应?”

“有趣。”

“哪里有趣?不就是寻常人家吃个年夜饭吗?”

胤禟淡笑,“所以有趣。”

展念亦笑,拉过他的手,替他将掌心的面粉拂去,“白月的父母去得早,留下的香铺全靠白老夫人支撑,所以她难免有些市井的烟火气,你别见怪。”

“不会。”

展念环顾一圈,忽然发觉不见莫寻,遂问齐恒:“恒儿,我师父呢?”

齐恒显出苦恼的神色,“远哥哥问了,寻哥哥说他不吃。”

“远哥哥有什么用啊,当然是你去才有用!”展念恨铁不成钢地拍他,“撒娇,耍赖,打滚,卖惨,会不会?”

齐恒嘴张得老大,摇了摇头。

“你这样,”展念蹲下身给齐恒示范。她先怯生生唤一声“寻哥哥”,然后小心拽住齐恒的衣袖,“我,我可以邀请你一起吃饭吗?今天是除夕,寻哥哥不会不答应对不对,我最喜欢寻哥哥了,寻哥哥不来的话,我真的会很难过很难过,寻哥哥,寻哥哥寻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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